夏晴從醫院跑出來,蹲在花園小角落裡,緊捂着嘴哭。
兩年了,原以爲能掙脫的感情線,卻再次因爲一個孩子而糾葛在一起。
眼淚暈染了妝容,天際前一刻還日光爲暖,下一秒就陰雲密佈,幾道閃電過後,暴雨清傾盆往下倒。
她一人淋着雨走在街上,冷的瑟瑟發抖,唯有腹部是熱的,灼熱的滾燙。
過馬路時,夏晴恍惚間闖了紅燈。
一道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一輛加長賓利險險一腳急剎車。
這才拉回夏晴的思緒,蹙了一下眉梢。
綠燈後一秒才亮起,有女人推着嬰兒車跑過,嬰孩啼哭,女人安撫的說:“馬上就回家了寶貝,不哭哈。”
夏晴看得出神。
車靠邊停下,司機撐傘下來一位中年長者,滿臉和藹慈祥。
一把傘在夏晴頭頂撐/開,“孩子,這麼大的雨你不回家,父母會擔心的。”
年邁的長者說着,將手裡的多出一把的傘遞到夏晴手裡,“回家吧。”
說完轉身上車,加長賓利在車道綠燈後緩緩離開。
夏晴目送車子離開,低聲說:“謝謝。”
聲音太小,被暴雨壓住。
那天,她獨自撐着傘走回住處。
洗個熱水澡,裹在被子裡迷迷糊糊的睡着。夜裡只覺得渾身發燙,喉嚨乾澀。
伴隨着掛鐘滴答走,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喂……”她有氣無力道。
“夏總監,何總和葉總拼酒,停不下來了。你能過來勸一下嗎?”副手林妙在那端呼喊道。
她蹙眉,正要拒絕。林妙的手機就被奪走。
“夏晴,我替你問個清楚!”葉瑾風醉洶洶的說,話音一落,電話就掛斷了!
她暈乎的腦袋清醒了大半,替她問個清楚?
想起醫院的事,她真是氣急,葉瑾風爲什麼還要攪入她的生活?
強撐着爬起來,問了林妙地址,城南酒吧。
打車趕往,全場都被包了下來。
她直奔包廂,一推門煙霧繚繞,嗆人鼻息。
一桌子的洋酒紅酒,她眉梢的緊緊擰在一處,衝進去兩人男人喝的東倒西歪,簡直不成樣子。
葉瑾風不勝酒力,從前一沾酒就渾身起紅疹,是典型的酒精過敏體質。
“何君慕,你爲什麼讓夏晴打掉孩子?”葉瑾風一把揪住何君慕的衣領,臉頰緋紅,眼眸卻冷得像冰窖。
何君慕偏頭,已經爛醉如泥。
“夏總監,你總算來了,實在沒法子了。葉總說談供應項目,可一來就拼酒。”林妙臉色爲難。
她上前扯開葉瑾風,“改天等何總清醒再談生意吧。”
他的臉更冷了。
“怎麼?夏晴你心疼了?”
她深吸一口氣,“葉總裁,你醉了。”
葉瑾風站起身,一把扼住她的下巴,趁着酒勁脣湊過來,夏晴偏頭躲開。
他自嘲的冷笑,“你就這麼想躲開我?”
“葉瑾風,你喝醉了。”
“我沒有!”
夏晴朝林妙和特助使眼色,“送何總走。”
兩人依言,擡着爛醉的何君慕離開,偌大的豪包只剩下夏晴和葉瑾風兩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蹙眉。
“是你,想怎麼樣?孩子!地皮!夏晴,你究竟想要怎麼樣?”他眼底翻涌起波濤,恨不得將她撐在沙發上就地正法。
“我們已經離婚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她攥緊衣角說道。
“何君慕呢?投入M集團,你要徹底與我爲敵?”
興許是錯覺,夏晴仿若看到葉瑾風眸底的神傷,短短一瞬,稍縱即逝。
尖利的指甲嵌入掌心,鑽心的疼。
她咬牙,“對!”
葉瑾風眉心緊蹙,忽然笑了,譏諷的笑,有點張狂,脣間的酒氣更濃了。
他伸手直指着夏晴,“好,很好。”
腳步虛浮的朝外走,扶着牆壁跌跌撞撞到門口,回眸警告她,“那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隨你怎麼樣。”她倔強的昂起下顎。
門被狠狠的摔上,只剩下她一人,今天淋雨加奔波過來勞累了,小腹一陣陣抽搐,劇痛襲來。
渾身滾燙,她只覺得高燒都要席捲整個神經,伸手去扶桌子不慎打翻了酒杯,跪倒在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上。
夏晴昏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潮溼的梅雨季裡,母親夏珵牽着她的手漫步花林。
一輛車停下,一羣健碩的保鏢男過來要將他們母女倆扯開,母親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不肯撒手。
“求你們,別帶走我的孩子。要我做什麼都行!”母親哭的歇斯底里。
夏晴的腦袋鑽在懷裡,不敢去看凶神惡煞的大人。
“孩子是無辜的!”
“夏珵,你永遠都不能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你女兒可就保不齊會出什麼事!”威脅的女聲尖銳凌厲,聽着讓兒時的夏晴發抖。
“好,我答應你。”她聽得出,這是個傷心欲絕的決定。
一陣尖細的疼痛感傳來,將夏晴從睡夢之中喚醒,她下意識的躲,被一股力道按下。
“病人醒了,快按住她,別滾針了!”
疼痛感逐步擴大,手背上剛紮好的針因爲夏晴的亂動而腫起一片淤青。
一室的白色,嗤鼻的消毒水味,昏昏沉沉。
“我……我的孩子呢?”她一張口,聲線沙啞。
另一隻手摸向小腹,微微隆起,沒有很平,她才鬆了口氣。
“你的孩子沒事,只是你虛弱見紅了,現在要輸葡/萄糖的。”護士緩聲說。
夏晴點頭,平靜了下來。
腦海裡還回旋着夢裡的場景,還有母親那句,孩子是無辜的。
針頭被重新固定,護士幫她掖好被角準備離開時,夏晴叫住了護士。
她說:“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護士笑道:“放心吧,孩子沒事。”
門被輕輕帶上。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夏晴做出這個決定,鼓足了多麼大的勇氣。
醫院走廊裡,醫生將化驗單遞給男人,“孩子平安無事,只是母親不能太過勞累了。”
“謝謝醫生。”男人斜靠在牆壁上,眯眼看着單子。
“做老公的,還是多在意一下老婆比較好。”女醫生說着捂了下鼻子,爲阻隔濃重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