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別了
顧小西怔愣的擡起頭，看着葉添那雙本是炙熱的雙眸順間變得冰冷，凌厲的氣勢遍佈周遭。她一時間有種陌生的感覺，這還是昨夜那個枕着她的肩頭，想好好休息一下的那個脆弱男子嗎？這還是那個說想一輩子都呆在那個小黑屋裡，永遠都不要出去的那個男子嗎？如果時間能夠倒退，她一定要在他身上留下個印記，以來確定這一刻的疑惑！
“衆卿以爲該如何懲戒世子妃呢？”葉添低沉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冰冷，給顧小西那本就是僵硬的身軀瞬間又潑上了一盆冷水，由內而外冒着寒氣！
“皇上，臣以爲世子妃在這正陽大殿之上，在衆目睽睽之下殘害皇后娘娘，這本就是誅家滅族的大罪。但世子妃又本是天家之人，卻又無法決斷這滅族之罪！可法不容情，臣懇請皇上即刻廢除世子妃的封號，將她逐出天家後再行決斷!”
“皇上，臣覺得李大人的提議不錯，世子妃犯的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卻不可能累及皇家的！還請皇上即刻下詔，廢除世子妃！”
“皇上，臣複議！”
“皇上，臣也複議！”
一大羣人又跪倒下去，山呼海嘯之聲再次襲來！
葉添微眯了下眼眸，卻未在看顧小西一眼，長長的睫毛將所有的情緒遮蓋，有的只是那威嚴震懾之氣！
“即如此就遂了各位的心意吧！”他說着竟然轉過身，步履輕快的走上那玄黃的臺階，正襟坐回那張威嚴的龍椅之上：“傳朕的旨意，世子妃在正陽大殿之上，當着朕，當着文武百官殘害皇后，已至其身死，血染大殿！”他說道這裡卻是頓了頓，微眯的雙眸終於瞟上了顧小西那單薄的身形之上：“故此朕應百官請求。廢除世子妃之封號，即刻逐出天家之門！”
顧小西淡淡的望着葉添，卻是未發一言，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又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又會是什麼！
“皇上。既然這妖女與皇家，與宣王府，與璇世子在無干繫了，那是不是該嚴懲她了呢？她殘害皇后，該五馬分屍的！”柳國丈憤恨的瞪着顧小西，恨不能將它撕裂！
“沒錯，皇上，對此妖女就要嚴懲！”
“皇上，請您即刻下旨，嚴懲這妖女。以慰皇后娘娘的在天之靈！”
望着那跪了滿地誓要將自己撕裂的衆人，顧小西卻是笑了出來！冰冷的心卻是不再顫抖了。沒有恐懼，沒有光明，沒有目標！只是一個人，一個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
“妖女。都如此境地了，你竟然還能笑出來嗎！”柳國丈那張青紅的面孔此時卻是恢復了幾分常態，或許他以爲自己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只差一腳便可以讓眼前這女子永歸黃泉，並永世不得超生！
顧小西收住了笑聲，定定的望着一衆人，伸出手指一個個的數着：“一。二，三.......”
“妖女，你還有閒心在這裡數人嗎？”
顧小西擡起頭，與柳國丈那雙赤紅的眼眸對峙上，沉聲道：“我當然是要數了，我還要好好的數一下。數數你們到底是有多少七尺男兒在這裡，爲了將我一個小女子弄死卻是煞費苦心！無所不能，無所不及！真是可笑，可笑至及啊！”
“妖女，你殘害皇后娘娘。有目共睹，即便是將你千刀萬剮了也斷然難平天下人之憤的！”
顧小西冷笑一聲道：“老國丈，你也是三朝元老了，不明白有些事用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道理嗎？你難道真的是被仇恨衝瞎了眼，還是另有目的呢？”她說着竟然看向了葉添，脣畔跟着也露出了一絲冷笑：“皇上，您說呢？”
葉添微蹙了下眉，面上的神情卻無任何波動，一派恬然的坐在那龍椅之上。
“妖女，休想在狡辯，想逃脫罪責嗎？”柳國丈說着跪拜了下去，大聲道：“皇上，臣懇請您立刻下詔，處死這妖女！”他一聲跪拜，後面的聲音也立時跟着響起！
“臣請皇上立即下招，處死妖女！”
聽着那此起彼伏的聲音，葉添擡起那冰冷的眼眸望着顧小西，冰冷的面容在無往日的炙熱，那不斷晃動的琉璃珠子遮住他的前額，卻遮不住他那威懾之氣！
“既然衆卿都複議，那朕也只好，只好遂了各位之願了！”他手滑過那座椅之上的龍首，慢慢的站了起來，卻無意間看到那掛在顧小西脣畔的冷笑，他不由的怔了怔！
“皇上，臣請即刻將這妖女五馬分屍！”
“皇上，這妖女渾身透着邪氣，臣請即刻將這妖女焚之，以免她過後作怪！”
“皇上，臣覺得李大人說的不錯，一定要將這妖女焚燒了，以絕後患！”
良久，葉添自那怔愣中回過神來，自牙縫中擠出一個兩個字：“准奏！”
顧小西的腦海裡只生出兩個字，那就是：“果然！”
儘管顧小西很怕死，但和死比較起來她更怕疼痛。是人都會死的。尤其是她，最爲一個外科大夫，早已見慣生死，與其死前被痛苦着，她寧願選擇來個痛快的了斷！她可不願意被高高的綁在木樁之上，淋了一身的黑油，來的徹徹底底的點天燈！
“皇上，看來您今日定然是想要小西的命嘍！”
葉添望着他，眼中沒有波動，卻也沒有答話！”
“妖女，都這般情形了，你難道還想博取同情嗎？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來爲你說情，你也別想逃脫罪責！”柳國丈生嘶竭底的吼着，青紅的面孔顯出些痛快來！
顧小西將目光自葉添的身上慢慢的移開，緩緩的轉過了身，看着那漸走漸近的侍衛。脣畔漸漸浮上了一絲苦笑之色，一瞬間她的腦海裡滑過很多的影子，但最爲清晰的卻是錢莊那張最爲欠扁的笑臉，卻在此時是那樣的難能可貴！他在哪裡，會在這一刻出現嗎？爲什麼自己總是企盼着他呢？
“不要碰我！”在侍衛的手要抓上她的那一刻她陡然後退兩步，大聲呵斥着：“我自己能走！”
那兩個侍衛怔了怔，隨即看向了葉添。
葉添卻併爲言語，對着他二人點了點頭。
血腥之氣仍然瀰漫着大殿的每個角落。柳青青那浸滿殷紅的身軀卻被幾個老嬤嬤上前擡了出去。
柳國丈跟在身後不斷的嘶吼着，卻是讓那慢步的顧小西格外的心煩！或許這就是一張催命符吧，催討着自己快快的上路。永遠的離開這是非之地，永不在回來！這樣也好，痛快的閉上眼，遠離這一刻的喧囂塵埃！疼痛也就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
“一步，兩步，三步......”顧小西暗暗的算着門口那大石柱與自己的距離，或許那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可以了！”她突然站定，脣畔露出了一絲冷笑！默默的閉上眼：別了錢莊，來世在見！別了小包子，但願你能如願以償！別了，葉錦宣，希望你能早日擺脫枷鎖，快樂的活着！還有，別了，葉添，若我的死能讓你如願以償，那麼，我成全你！
風若尖刀劃過她的面頰，將那縷縷髮絲吹散。顧小西覺得從未向這一刻般放鬆過，一個人可以放下一切，若飛蛾般撲上那燃燒的烈火，但願來生不在相見！
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一道明黃的身影卻若閃電般，飛撲了過去！
“皇上，危險！”
有的人呆愣了，有的人大叫着，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顧小西那拼死一撞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態的，她當然不想一擊不中，在來個被補刀的下場了！卻是沒想到那拼死一撞卻是密密實實的撞在了葉添的身上。
葉添悶哼一聲，身形在她巨大的衝擊力之下後退了幾步，撞在了那石柱之上，發出一聲巨響來！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侍衛說着抽出了腰間的兵刃，虎視着顧小西！
葉添輕拭了下脣畔的血漬，揚了揚手。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想到顧小西那一衝的力道竟然會如此之大！
“皇上，您這是做何，難道非要見小西不得好死才高興嗎？”顧小西冷眼看着葉添，脣畔卻露出了嘲諷之意！
“皇上，小西不想成爲任何人的羈絆，也不想成爲任何人的棋子，希望皇上能網開一面，讓給小西可以安心！”
葉添怔了怔，卻是上前兩步，眸光透着冷意，那威懾之氣若九天之下的盤龍，終於可以舒展雄姿，鳥瞰芸芸衆生！
“朕是這天下之主，朕是天子，朕的旨意便是鐵律，任何人不得違背！”他說着便一甩那明黃的袍袖，威風四射，在不掩飾那王者之氣：“帶到降火臺！”
顧小西后退一步，卻不在掙脫，如果死都這般難的話，那麼她便不再掙扎。她還有最後一招，那便是自斷其舌，鮮血衝入氣管，好歹她是個大夫，斷然不會這般妥協的！
然而在她剛剛張開口的那一霎那，一隻手卻更快與她的脣舌。只聽“咯吱”一聲，她那張開的嘴巴便永遠的張開了，疼痛瞬間席捲了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