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寧興高采烈地走進家門,這個房子是繼父工廠分的房子。繼父姓劉是個鋼廠工人,沒有什麼文化水平當兵轉業進了這家當地比較有名的重工業工廠。
劉爸爸也是個苦命的人,前妻據說是精神有問題自殺了,有個女兒比蘇雨寧大三歲,蘇雨寧還有個親姐姐比蘇雨寧大一歲。蘇雨寧小學的時候父親生病去世了,蘇媽媽帶着兩個女兒在農村艱苦生活。那個時候農村很苦,沒有了勞動力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兩個女兒還都要上學。
後來蘇媽媽經人介紹和劉爸爸生活在一起,也算有了生活保障。蘇媽媽很能幹,裡裡外外都是能手慢慢的生活也有所改善,在蘇雨寧上高中的時候一家人拼拼湊湊買了這套房子,搬到了城市裡。
這是個很小的房子,沒有客廳只有一個大屋一個小屋。劉爸爸和蘇媽媽住在大屋,蘇雨寧和劉爸爸的女兒劉豔豔住在小屋。小屋很小隻能放下一個雙人牀,蘇雨寧在這個小小屋子裡寄居了三年。蘇雨寧的姐姐蘇雨欣早就來到這個城市打工,最早是她和劉豔豔住在一起,蘇雨寧來後姐姐就借住在一個親戚家的過道的一張牀上,不久經親戚介紹交了男朋友準備要結婚了。
蘇雨寧一來城市裡生活,她是覺得有些自卑的。劉豔豔是個皮膚白淨,很漂亮的女生。指甲尖尖十指如蔥一看就沒有受過苦幹過活,蘇雨寧在農村的時候什麼活都幹過。那個時候姐姐在外邊上職業學校,只有她和蘇媽媽在家。她的假期大多數是要跟蘇媽媽一起去地裡幹活的。蘇雨寧出生其實也很苦的,奶奶重男輕女註定了她的出生是不被歡迎的。她性格淘氣又像假小子一樣,老愛闖禍,因爲這個小時候沒少捱打。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蘇雨寧的性子變得敏感,不自信了。也許是父親去世的時候,也許是見到白白胖胖的的劉爸爸的時候,也許是見到漂亮的劉豔豔的時候,也許是劉豔豔讓她關煤氣竈她不敢下手的時候。也許是李菲菲第一次帶她去她家二樓小別墅的時候。
其實蘇雨寧平時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但是整個高中她的心似乎都沒有沉澱下來,磕磕絆絆的三年最終也沒有如願考個有點名的大學。蘇媽媽想讓她複習一年再考,可是她真的不想住在那張雙人牀上了。於是就和李菲菲一起考了個普普通通的本科學的市場營銷,蘇雨寧不知道爲什麼選了這個專業,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她只是不想停在那了。
現在她終於畢業了,有了自己的麻雀小窩再也不用回到那張雙人牀上了。她的心是雀躍激動的,她覺得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她想重新活起來。
進到屋子裡她看見劉豔豔半躺在那張雙人牀上玩手機,身邊堆滿了雜物。兩個人淡淡的打過招呼後,蘇雨寧看見媽媽在狹小的廚房準備午飯,廚房很窄蘇媽媽有些偏胖,多年不用幹農活讓蘇媽媽也發福了些。
做飯的竈具擺在了原本的陽臺上,原本的小廚房變成了通道,和洗菜的地方。即使這樣也是很狹窄,兩個人需要側身才能通過。蘇媽媽在陽臺那忙碌,蘇雨寧在通道那一邊擇菜一邊和蘇媽媽聊天。
當蘇媽媽得知她要出去住時,氣的小聲數落她應該是怕繼女劉豔豔聽到。你剛工作才掙幾個錢啊,又是租房子又是吃喝的還能剩下幾個錢。住在這裡多好,也不用你拿錢,我也能給你做飯吃。辛辛苦苦掙下的錢都給別人了。蘇雨寧只能低低的勸着,用不了多少錢,我是和別人合租的。再說我休息的時候還是可以回來吃你做的好吃的。
吃完飯後劉豔豔又回到小屋玩手機了,蘇雨寧實在想不通劉豔豔張的很漂亮,個子也高,手還挺巧的怎麼就不出去上個班呢,就這麼心安理得的天天玩手機有什麼意思呢。她最初對劉豔豔那點羨慕之情也沒有了。蘇媽媽和蘇雨寧一起坐在大屋的沙發上聊天,大屋面積還是不小的,但是因爲沒有客廳,除了牀以外還擺了一組沙發,沙發的對面是低櫃上面放着一臺電視機。僅有的一點空餘地方吃飯的時候用來放飯桌的。沒有人來還好,一來人就覺得沒地方下腳。
蘇媽媽在那說着她認識的誰誰家的孩子找了個有錢的婆家過上了好日子,誰誰家的孩子找到了好工作一個月掙一萬多,誰誰家的孩子考上了研究生,每次蘇雨寧回來就會從蘇媽媽這裡聽到無數個幸運的誰誰誰。
她不知道蘇媽媽怎麼那麼有本事認識那麼多誰誰誰,她只知道這無數的誰誰誰像緊箍咒一樣勒的她腦袋疼,看着蘇媽媽不斷張開的嘴脣好像噴出一個個釘子準確的紮在她的心上。她覺得快要窒息了,像被拋上河岸上的魚曬乾了水分。她又何嘗不想成爲那個誰誰誰,怪誰呢。她怎麼不說誰誰誰的媽媽給誰誰誰準備了什麼什麼,誰誰的爸爸給誰誰了什麼。怪誰呢,怪老天爺嗎?
蘇雨寧不想再做口舌之爭了,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下,笑着對蘇媽媽說你等着吧,你閨女將來會掙大錢讓你享福的,帶你出國去玩,讓你也去老姐妹那炫耀炫耀。蘇媽媽也笑着說,你們姐妹平平安安的就好了,我不圖大富大貴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蘇雨寧小心眼敏感過度了。
蘇雨寧帶着蘇媽媽千叮嚀萬囑咐和一個玻璃破碎的心離開了家,去到另外一個小窩,她本來應該去採買些日用品但是她覺得似乎筋疲力盡什麼也不想幹了。她走到公交車站點猶豫了再三還是沒有去,她想躺下休息去。
坐上回去的公交車,蘇雨寧找個後面靠窗的位置,隨着車晃來晃去她慢慢的也鬆懈下來,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學初中一路走來突然間覺得委屈萬分。好像一直都是個多餘的,沒有人真正地關心過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