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只殺不渡,晉升增損二將
是夜,穹天遼闊,月明星稀。
大地之上,營帳連綿起伏,宛如層層山巒。
一片氣血汪洋浮浮沉沉,染紅半邊夜空!
大西軍的雄關之內,更是熱鬧不已。
好像在操辦宴席,架起幾口大鍋,宰殺肥美牛羊。
幾個披甲人手腳麻利,沖洗腥臭血水,去掉內臟雜物。
有的是烹炸,有的是清煮。
不多時,就有陣陣肉香飄散出去。
勾得衆人食指大動,吞嚥口水。
“百夫長大人當真威武,上任第一天就殺得天南軍大敗而歸!”
“金狼王圖闕縱橫沙場十餘載,少有敗績,沒想到卻被百夫長大人陣斬!”
“壯我大西軍的威風,滅了天南軍的志氣!”
“這才拔擢升官,就立下頭功!真個厲害!”
“聽說圖闕老爹乃天南軍中的千夫長,也是一員生猛的老將!”
“怕什麼,自有百夫長出手!”
“……”
原本屬於屠人宏的百餘親兵,三三兩兩圍坐一席。
彼此交頭接耳,大聲討論。
同時還大口飲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掛着激動之色。
畢竟,血神麾下的大小軍團,皆是奉行強者爲尊。
運氣好的話,跟對常勝將軍般的悍勇上官,自個兒也能撈到不少戰功。
現在看到這位“章獻忠章百夫長”,竟然這麼驍武善戰。
這些剛沒了主子的親兵,無不是大喜過望。
只覺得屠人宏,簡直好死!
章獻忠大人才是他們值得追隨的上官!
其餘披甲人,因爲地位卑賤的緣故,不夠資格入座。
只能瑟縮於一旁,做些端菜送酒,劈柴燒火的苦累活計。
“章獻忠這個身份,已經在大西軍中打出名聲,更得到帝姬陰如雉的注視。
既然沒有露出破綻,那就繼續保持下去。”
紀淵坐在主位,聽着源源不斷的奉承話,選擇默不作聲,獨自飲酒。
他如今是手握兵權的百夫長,不久前剛拿下陣斬金狼王的大功。
堪稱聲勢風頭一時無兩,自然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湊過來打擾。
要知道,大西軍中最不缺少的人物。
就是喜怒無常,動輒殺人的暴虐之輩。
相比起那些酷好以人頭做酒杯、讓披甲人生吞炭火表演助興、亦或者觀看人獸相食的百夫長、千夫長。
沉默少言的“章獻忠”,完全算得上是儒雅隨和。
“投入血神麾下,打進域外四尊內部,果然沒錯。”
紀淵細細品嚐着瀚海戈壁特有的烈血酒,心神微沉,勾動皇天道圖。
隨着光華盪漾,勾勒古拙字跡。
【善功:五千七百刻】
【陰德:五千七百刻】
“無論何時,刷怪都要比掛機的收益要來得高。”
紀淵滿意一笑,他投身大西軍纔不到一天,便已收割兩千餘的善功陰德。
試想一下,等坐到千夫長、萬夫長,來回將什麼天南軍、陰北軍、烈東軍掃蕩個遍。
何愁坐鎮命格的吉神、凶神,晉升不了更高位階?
“只是,感覺會比較辛苦。
白日是北鎮撫司千戶,忙於朝廷大事,
晚上還要爲血神鞠躬盡瘁,帶兵打仗……”
紀淵眯起眼眸,思緒發散,想到之前動過薅四神羊毛的念頭。
而今再看,那豈不是要一人打五份工?
孤身伺候四尊無上存在?
這福氣太大,恐怕有些遭不住。
“想要多薅些恩賜和祝福,也不容易。”
紀淵收攏雜念,眸光歸於平靜。
以他跟域外四尊打交道的豐富經驗,感覺唯獨血神較爲實在。
像是奇士、怒尊、龍君之流,多半不懷好意。
所給的恩賜和祝福,都是包裹蜜糖的砒霜。
“奇士慣常設計陰謀,佈局落子,欣賞信衆的絕望。
怒尊雖然‘仁慈’和‘博愛’,卻會玩弄肉體。
龍君需要獻上神魂精魄,將其浸泡於七情六慾調弄出來的美酒之中……得了,我還是繼續爲血神效勞吧。”
紀淵輕輕搖頭,最終決定繼續以“章獻忠”的身份,潛伏於帝姬麾下的大西軍。
他冥冥之中有所感覺,血神佔據諸多中千世界。
豢養生靈爲豬狗耗材,以養蠱法子練軍練兵。
除去以征伐、屠殺填補虛空之外。
必然還有更大的圖謀。
“九邊,乃是遼東、朔風關、招搖山、絕雲城、裂海走廊、莽荒邊塞……共九座巨大的軍鎮。
從白山黑水到茫茫大漠,延綿數十萬裡之長。
聖人想的是,憑藉山河固險,雄關金城,守衛玄洲主體,抵禦化外侵襲。”
紀淵回到百夫長的營帳,審視掛起的獸皮地圖,心想道:
“倘若我是血神麾下大魔……應該先破朔風關,再圍招搖山,引百萬妖魔,攔腰截斷九邊這條大龍。
最後再蠶食氣候惡劣的裂海走廊,啃下遼東這塊硬骨頭。”
他手指觸碰獸皮地圖,緩緩地划動着,這方天地四座軍閥的駐軍分佈。
心裡頭想到的念頭,卻是景朝九邊重鎮,莫不就是對應血神麾下九尊大魔?
“只希望聖人坐關成功,真能衝破六重天,與四神鬥上一鬥。
否則的話,玄洲這部新史的走向,有點堪憂。”
紀淵心緒浮動片刻,轉而坐回虎皮鋪就的大榻之上。
皇天道圖抖動,盪漾華光,映照出天、地、人三重位階。
三界的真君、仙家、地祇,皆是顯現於一方方古樸的神龕之間。
善功陰德如同嫋嫋煙雲,徐徐飄散。
好似化爲一股股香火之力,曲折彎繞,緩緩指向鬼神之宗位階。
“增、損二將,給我晉升!”
紀淵眸光一凝,本着早用早享受的念頭。
他直接投入數千餘善功、陰德,點亮晉升那尊凶神!
只見神龕之內,顯出兩道虛影。
一者紅臉。名爲“增將軍”,持火籤與虎牌;
一者綠臉,名爲“損將軍”,持三叉尖槍與三角令旗。
它們都曾是危害民間的大妖魔,相傳被地藏王菩薩收服,成爲身前的護法。
被統稱爲“官將首”,有着監察陽間,巡遊陰世之能。
論及陰司品秩,可能還在牛馬、馬面,黑白無常之上。
此前,紀淵掃過衆多鬼神之宗的地階神龕。
感覺都不太滿意,與自身難以契合。
最後選中既是地藏護法,還能統領陰兵,掌管刑罰的增、損二將。
“只殺不渡……正好符合我的性情。”
紀淵心神逐漸拔高,彷彿魂魄飛昇,進入周天星辰也似的命格。
濃郁的靈性恰如春雨飄落,濃烈的氣數噴薄出來。
緩緩牽引着這兩尊陰司凶神,勾勒形體與神意!
嘩啦,嘩啦啦!
霎時間,陰氣鋪天蓋地,宛若洪流席捲,將他包裹住了。
不知過去多久,盤坐於大榻之上的紀淵,方纔睜開雙目。
精光暴綻,如同焰流!
左眼透出青黑之色,右眼泛起殷紅之意。
儼然是殺氣騰騰,煞氣沖天!
凶神晉升,官將首!
……
……
水雲庵,掩翠別院。
休養許久的徐懷英終於走下牀榻,一改之前的慘白麪色。
好像大病痊癒,徹底無恙了。
周身透發的勃勃血氣,恍如烘爐烈火。
凝聚成一掛長虹,筆直橫貫,格外顯眼。
這是神宵道書之中,修爲極其精深才能顯化的浩大氣象。
身披水藍道袍,手持玉如意,本就長相俊逸的徐懷英。
此時,置身於風光幽靜的掩翠別院,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神下凡。
“小妹在此恭賀懷英道兄,傷勢盡復,甚至功力大進,破而後立!”
楊娉兒周身像是籠着一層水氣,仙姿之相若隱若現,愈發勾人心魄。
“正要多謝娉兒,若無你懇求冰清師太,何來我的這番際遇。”
徐懷英淡淡一笑,眉宇之間洋溢着原來那股飛揚自信。
天驕風采,可謂是一如往昔!
“懷英道兄無需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資根骨,本就在同輩當中的出類拔萃。
紀九郎能夠勝你與虞卿飛,無非是仰仗皇覺寺神功,以及宗師的親自指點罷了。
更何況,他深受東宮的器重,武道資糧不會短缺。
太子殿下也不是吝嗇性子,多半也有賞賜。
反觀懷英道兄伱,雖然貴爲真統弟子,
卻是一步一個腳印,從外門提升到真傳。
箇中的艱辛,委實難以說清。”
楊娉兒柔聲細語,每個字都說到徐懷英的心坎裡頭。
讓他心頭蒙上的陰霾,都瞬間變淡了幾分。
“哈哈哈,娉兒真個懂得安慰人,不過徐某並不會因爲敗給紀九郎一次,就道心蒙塵,落下陰影,再也不敢面對。”
徐懷英昂起頭,意氣風發道:
“經過這一次道體崩毀之劫,我對於神宵道書的精義領悟,反而更進一步。
只需稍稍積累一段時日,必定能夠順利踏破四重天關隘。
氣血武道之路,後發制人的五境宗師不計其數。
往往都是前面走得順風順水,勇猛精進。
一旦遭逢挫折,就再難爬起來。”
楊娉兒眼中掠過一絲嘲弄意味,以及對於徐懷英的輕蔑之色。
後者的這番話,講得豈不正是自己?
莫不是水雲庵見他有用,願意捨得手段。
這位真武山親傳恐怕早就一蹶不振,自甘沉淪了。
若徐懷英真個心神堅定,硬如鐵石。
不爲勝負所動,不爲得意、失意所幹擾,配得上天驕之名。
那他也不會輕易被拿捏,落入水雲庵的掌心。
“這些鬚眉濁物,個個都是妄自尊大,以爲本身有多了不得。
縱談大志,指點江山,可只要戳破那層表面僞裝,俱是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
楊娉兒心思盤旋而過,眼中仍舊是含情脈脈,彷彿極爲仰慕。
“娉兒,此前你說要一探真君洞府,如今我的傷勢痊癒,功力大增。
經過二次鑄成的神宵道體,完全當得起換血三重天內第一,也足以爲你保駕護航。”
這些時日,徐懷英經常與楊娉兒相見,又跟水雲庵的冰清師太交渡內息。
自個兒的心神已然五蘊皆迷,顛倒離亂,卻渾然不覺。
換作以往,這位真武山親傳決計放不出這樣的狂言。
“好得很,師尊早就探明真君洞府的所在。
陰世沉淪,埋葬舊土,太古、上古的一切之物,都沒於其中。
再加上鬼門關閉,黃泉路斷,陰陽徹底兩隔。
外人想要進入,堪稱是難如登天。”
楊娉兒俏臉故意浮現一抹雀躍之色,隨後輕聲道:
“只不過水雲庵傳承久遠,亦是有些隱秘手段。
可以藉由子時,陰陽交匯,以冥器護身,踏進被劫氣道霧籠罩的真正陰世。”
徐懷英聽得眼角一跳,露出明顯的意外神色,驚詫問道:
“竟能如此?”
要知道,他可是真武山的親傳,對於江湖各門各派的傳承來歷,都知之甚詳。
陽間,陰世,這些掩埋於古史的秘辛傳聞,也多少曉得幾分。
自上古的陰月皇朝、四聖之戰之後。
陰陽兩隔,已經成爲近乎人所共知的一樁事。
現在楊娉兒卻講,水雲庵有着可以踏足陰世的秘法。
倘若被人傳揚出去,必定是石破天驚,引來各方關注。
“懷英道兄也不要驚奇,太古年間,三教都對陰世動過念頭。
佛門自成輪迴的小六道,道門祭祀幽冥府君……無不是想要重啓陰陽。
畢竟,陰陽隔斷,使得人鬼雜居,靈機渾濁,修行環境日益惡劣,這是不爭的事實。
若不解決,長此以往,必將大亂。
水雲庵以冥器護身的法子,也是從上古陰門一脈之中,尋到的路數。”
楊娉兒含笑以對,淡淡說道。
陰門,又被稱之爲“隱門”。
囊括衆多,幾乎包含所有的俗世行當。
比如,扎紙匠,出馬仙,縫屍人,走陰人,賒刀人……等等。
上古正宗歷劫,山門崩塌毀盡。
有一陣世間,這些陰門傳人頗爲興盛。
他們所使的手法,也不怎麼看重靈機吸納,多以自身血肉、魂魄做引子。
所以往往陰門中人,通常都是壽短或者殘缺,難以善終。
直到後來,百家尊武,這些被統稱“牛鬼蛇神”的俗世行當。
方纔沉寂下去,不見蹤影!
“走陰人,可通陰陽,請鬼神,他們所靠的方法,就是借冥器爲殼子,藏住一身陽氣。
然後藉由忘川、黃泉、奈河,這三條水路,進入塵封的陰土。
以往還要準備過路錢,好讓那些擺渡人載你過去。
現在黃泉乾涸,奈河改道,忘川隱匿。
就要換成其他的手段了。”
楊娉兒將這些秘辛娓娓道來,儼然是對徐懷英徹底信任。
後者心中感動,感覺這位涼國公府三小姐乃真正傾心於自己。
“我絕對不能辜負娉兒,但……冰清師太又該怎麼辦?之前的渡氣傳功,我與師太耳鬢廝磨,她明顯也對我動了情。”
徐懷英一時之間有些爲難,不知如何選擇,深深嘆氣道:
“世間安有雙全法,本來我一心向道,棄絕兒女情長。
如今卻深受美人恩重,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償還了。”
師徒雙收?
他念及於此,想到冰清師太嫵媚多情的勾人眼眸,再望向楊娉兒空靈出塵的仙姿之相。
不禁感到小腹火熱,淫念大動,浮想聯翩。
“污濁之物,不堪入目。”
楊娉兒修持六慾迷神氣,如何察覺不到徐懷英的變化反應,輕輕偏過頭,極爲嫌惡的神色。
“當真是如師尊所說,這世間的男子多爲腌臢貨色,稍有姿色者,就能隨便擺佈。
真個道心堅固,看破錶相者,才爲少數。”
這位水雲庵的當代素女,一邊笑意盈盈,回望着徐懷英,
一邊卻又無端端想起那個鷹視狼顧,眉眼冷峻的紀九郎來了。
旋即,又輕嘆一聲。
若不除此心魔,白蓮法身怕是難成。
ps:補了些字數,算是賠罪了,知錯惹知錯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