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陳師兄說完,微微一頓,看向孟寶,問:“胖子,你最近有撞大運了嗎?”
“嗯,我今天試着挑戰一次,竟然匹配到一個比我更弱的,而且還是日堂的呢,那小子實力不濟,倒是滑溜的緊,左躲又閃的,最後被老子趕上,狠狠一個大嘴巴抽在那廝的臉上,將其擊敗。”
“老子這可是爲我星堂揚眉吐氣,狠狠的抽日堂的人,周泰堂主應該給我褒獎纔是。”
“可惜那小子的力量太弱,根本就不足以彌補之前的虧空。”
某身量苗條,容貌嬌俏的女弟子笑道:“你這一月已經輸了三次吧,就贏了一次而已,對方都能被你打敗,可見其無能,這種人你還指望能吸收多少力量?”
她言辭雖不恭,但孟寶卻似早對其習以爲常,狠狠地咬了口手裡的雞腿,道:“的確,都能敗在我這條鹹魚手裡,可見其鹹魚的程度,比在座的大家都猶有勝出。不過若真的稍強一點,情況就要反過來了,變成我給人家輸血了,哈哈。”
其他人都是大笑,好像從這裡面能找到天大的樂趣一般。
那先前與孟寶搭話的嬌俏師姐美目一瞥,見楚天臉色略有些沉重。
他這會子才明白過來化龍戰的本質,臉色當然會被好看。
雖說經歷過考覈戰,加上先前的情報,他隱隱有所猜測。
但猜測到,和親眼見到完全是兩個概念。
也不知怎的,見到眼前氣息虛浮,還在嘻嘻哈哈的鹹魚師兄師姐們,他總覺得心裡有點堵。
那師姐便笑道:“楚天師弟,這麼嚴肅幹什麼,在天擇殿這種地方,樂呵點總有好處的,遇事想開些。”
楚天不想失禮,便勉強笑了笑。
那師姐這時已有幾分酒醉,俏臉上有着醉醺醺的紅意,美目盯着楚天,只覺朦朧中這少年着實俊美的很,便忍不住伸出修長玉臂,向楚天肩上勾去。
楚天吃了一驚,眉頭微皺,便伸手攔住。
那師姐便失趣的縮回了手,倒也不以爲忤,便把玉臂伸到另外一名五官端正弟子肩上,與其勾肩搭背,竊竊私語。
孟寶則向楚天解釋道:“你不必介意,欣師姐就是這種地方,何況,日後師弟你就知道了,天擇殿,特別是咱們星堂就是這麼個地方,遇事不必較真,當行樂時且行樂,否則就會被擠壓得垮掉了。”
楚天不語,神色稍緩,但下一瞬,他不由陷入了沉吟。
剛纔,他爲什麼要躲閃呢?
他那麼急着躲開,本能的躲開,就好像有戀人會責怪他一般。
可是,他已經沒有了啊。
他還在顧慮什麼?
又在懷念什麼?
莫非,終究還是忘不了她?
楚天連把這件事壓在心靈深處。
不敢再去想。
他深深告誡自己,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關於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因此,他從來就沒有過一份真正的戀情。
他剛剛之所以會躲開,不過是他對男女關係純粹出自自我,清白乾淨的高尚操守罷了,與任何人無關,更不可能與她有關。
酒過三巡,突然有位比楚天大概年長三四歲的弟子哭了,哇哇大哭,一面哭一面喊着自己對不起父母家人。
楚天面露疑惑。
孟寶注意到他的疑惑,解釋道:“你婁剛師兄,來自北域一個小城池,在當地算是資質出衆,憑藉資質和奇遇崛起,在少年時代拜入北域霸武學院,如彗星一般崛起,並在學院至高榜單名列前茅。”
“踏入通靈境後,被聖宮收錄,進入天擇殿星堂…”
聽到這裡,楚天愕然,多看了哭的稀里嘩啦的婁剛一眼,這履歷簡直就跟他一模一樣嘛。
雖說自己是靈武院第一,但畢竟是四域中修武水平最低的東域,而北域在四域中算是最強的,楚天估摸着對方這個名列前茅,大約比他傳奇榜第一的含金量都差不太多。
他仔細打量了對方,只見是通靈一重天的修爲,而且氣息十分虛浮,還遠遠無法和楚天剛晉升這個等級時相比。
就算楚天在複用道靈院長贈予的晉升丹晉級前剛突破那個階段,對付這種程度的通靈一重,不客氣講,他一個打十個都毫無壓力。
很難想象這種人竟然會是霸武院曾經在其至高榜單上名列前茅的驕子。
只聽孟寶繼續說:“甚至,其在化龍戰時也風光了一段時日,曾在一年內將實力一度提升到通靈四重天,可惜在化龍戰中匹配到更強對手,接連不順,實力一再降級,降回通靈三重天,二重天,直到變成今天這樣子。”
楚天聞言,頓感頭皮發麻。
他只聽說過修爲進步,從未聽說過實力還有退步這一說的。
孟寶看出他的疑問,便解釋道:“楚天師弟,你能來到這裡,想必修煉的玄碎訣產生了進化,你大概還沒看新生須知吧,我這就告訴你,進化後的功法是什麼。”
楚天點頭。
孟寶胖臉凝重地道:“你進化後的功法,叫做生死化龍訣。”
“顧名思義,就是奮戰於生死之間,將元氣化龍的功法。”
“所謂生死,說的當然有點誇張,說白了不過是敗者給勝者輸血,一路刺激其成長罷了。”
似是聽到了這邊的話語,那邊北域霸武院曾經的頂尖驕子哭的更傷心了,他從席上拍案而起,微微揚起臉龐,那張不再年長的臉上,陡然露出宛如燎原野火般的憤怒,雙瞳帶着洞悉一切的怒意仰望蒼天。
雖然他們這時是在孟寶的樓閣一樓用餐,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一層的房頂,但他的目光好像鋒銳到能刺破這房頂,能刺破這蒼穹一般。
然後,他用手指着房頂,憤怒大叫道:“狗屁幻靈宮,狗屁天擇殿,狗屁化龍戰,只不過是個人吃人的血腥地方…”
他全身即將升騰,眼看就要衝天而起,這時,早已停下對楚天講話,並從席間站起的孟寶,冷眼旁觀了會兒,肥胖身子一閃,毫無徵兆出現在婁剛身側,重重一記手刀砍在對方脖子上。
婁剛渾身一顫,旋即歪着脖子倒在地上,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很快就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臉上再無憤怒的悲傷的神色,而露出了孩童般無憂無慮的笑容。
或許,這生活在重壓之下,不得志的曾經的驕子,唯有在睡夢中才能找到過往的榮耀和輝煌,才能徹底忘卻殘酷的現實,才能露出這般無憂無慮的笑容。
孟寶將自己外套脫下,搭在昏睡過去的婁剛身上,轉身閃到楚天身邊,嘆息了一聲,道:“這也是個可憐人。”
感知敏銳的楚天,敏銳的察覺到了對方這聲嘆息成分複雜。
既有同情,又有惋惜,同時也有極爲隱晦的得意,和些許相形之下的優越感。
孟寶又繼續介紹。
通過他的介紹,楚天知道了生死化龍決的進化。
簡單來說,共有四個形態,形態如何,只與個人修爲有關。
通靈一重到三重,是和楚天現在一樣的電蛇形態,通靈四重到六重,是蟒形態,通靈七重到九重,是蛟形態,域主境以上,纔有資格凝聚龍形態的氣息。
氣息心態的每一重進化,代表的都是自身修爲和底蘊的脫胎換骨的蛻變。
他現在蛇形態的功法只算是初入地階功法。
若能進化到龍形態,威力足以媲美天階功法,會覺醒種種不可思議,擁有莫測威能的神通。
當然,孟寶的語氣裡充滿憧憬,又有自怨自艾的意味,好像再說另一方天地的事情。
不屬於他們的另一方天地。
同時,楚天又通過他了解了許多信息。
宴席結束,其他人漸漸散去,楚天臉色尷尬地向孟寶問道:“孟師兄,夜色晚了,來不及建造房子,能不能讓我在你這住一夜?”
孟寶微微吃驚,反問道:“你不知道?”
楚天道:“我和堂主分開前,忘了問了。”
“我倒是忘了,你是新人。”孟寶一笑,旋即說:“你將心神融入身份徽章中,說我要造房子,並將地址傳遞給他就好了。”
“這樣也可以?”楚天吃驚。
孟寶肯定的點頭。
楚天依言照做。
旋即將目光四處一掃,找到距孟師兄不遠地方的一處空地,向身份徽章傳念道:“我要在那兒建在居所。”
一座樓閣便當着楚天的視線,宛如憑空造物一般從地面上鑽出。
楚天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想到,幻靈宮這個地方,連活動的山峰和大殿都有,樓閣能平地造起也沒什麼奇怪了。
而且,這身份徽章的用途,回去後還需細細摸索。
他看向孟寶。
銀瞳中略有感激之色。
雖說宴席的氣氛在他看來總有點怪。
但孟師兄人挺不錯,通過對方,他知道了很多常識。
“多謝了,孟師兄。”楚天道。
孟寶擡起肉嘟嘟的胖手,親暱的一拍楚天肩膀,道:“不用客氣,既然住在這兒,便都是我鹹魚一族,都算自家兄弟,師兄我當然會照顧你。”
楚天點頭,心下微暖。
他回想起楚寶那個胖子。
“看來,長的胖的人人品都很好,單名爲寶的胖子人品尤其好。”楚天不禁想到。
隨即,與孟寶告辭離開,在已升到好高的銀月光芒照射下,向自己剛造好的樓閣走去。
快到居處時,他嘴角不由勾勒起一抹略顯鋒銳的弧度。
鹹魚一族嗎?
雖然聽上去不錯。
雖然他的確與他們一起居住。
但還不想就這樣認命的做一條鹹魚呢。
即便那生死化龍戰的殘酷性超乎想象。
但既然來到這裡,焉能只甘心做一條鹹魚。
如果這種競爭中只存在勝者與鹹魚。
如果只有一條選擇。
那他只願意選擇做勝者。
做一路贏下來的勝者。
一念至此,有着熊熊的戰火從他銀瞳中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