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說這樣比喬奕諶跟我單獨走要好一點兒,不過真就是好一點點而已——挺寬的走廊被我們佔了四分之三,特別引人注目。
“景小姐,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我偏過頭看着從後面追上來人,喬奕安把頭髮剪短了好多,我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他來:“喬先生,你好。”
因爲要跟喬奕安說話,我很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在公司都沒見到過你呢。”喬奕安笑着說。
“我……休假了……”
“這樣啊。”喬奕安看看走在我身旁陸子航:“你陪陸總來參加大伯壽宴?”
“嗯。”我確實是被陸子航押着來的。
“鄭阿姨說你會看古董呢,有空來拍賣行這邊幫忙看幾件東西吧。”
“我是業餘水準,怕看走眼害喬先生賠了錢呢。喬老眼光獨到,你不如請喬老看看。”我暗自吃了一驚,喬奕安才進公司不久,居然就在喬奕諶新設立的拍賣行插了一腳,這個人可不簡單。
“哈哈哈……”喬奕安忽然笑了:“我讓爺爺看,爺爺說讓我找景家那丫頭看,難道是你們倆商量好了是誰都不幫忙?”
“喬老都拿不準的東西,我更不敢去看了。”我笑着打哈哈。
“那我可真得求奕諶請你回來上班了。”
“我看倒是可以看,只是打了眼喬先生別怪我誤事就好。”
“那準備好就聯繫你,我的車停那邊了。”和喬奕安說着話我們已經走到了酒店外面:“奕諶,清淺再見。陸總,景小姐,再見。”
喬奕安走後,陸子航斜着眼瞄着我:“景小姐真是交遊廣闊,連喬奕安也搭上了。真是霜林醉的活招牌呀!”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對陸子航‘誇獎’道個謝。喬奕諶一步一步逼近了陸子航:“我今天已經忍你很久了。”
“那就別忍了,照這兒來!”陸子航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爲了這麼個女人跟我動手,你確定她肚子裡是你的種?”
喬奕諶一把抓住陸子航的衣領:“你再說一次試試!”
容清淺連忙走上前,一手抓住喬奕諶的手腕,一手扯扯陸子航的衣角:“不要這樣,酒店門口人來人往的,你們有話好好說。”
今天晚上陸子航把我弄到這壽宴上,非但沒讓我下不來臺,還搞得容清淺很尷尬,我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但容清淺說的沒錯,這裡人多眼雜,沒道理給別人看全武行。我嘆了口氣:“都幾點了,還能不能回家?”
老趙已經把車停在了我們面前,阿誠從副駕駛座下來打開車門:“少爺,少奶奶。”
喬奕諶鬆開陸子航,轉身護着我上車。車子啓動後,我從後視鏡裡看到陸子航和容清淺站在原地。其實離得那麼遠,我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但我總能感覺到有一束怨毒的目光看着我,讓我背後涼颼颼的。
“不許去。”喬奕諶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喬奕諶。
“不許幫喬奕安看東西。”喬奕諶把我攬進懷裡。
“唔?你做壞事了?”我擡起頭看着喬奕諶。
“鬼丫頭,別問那麼多……”喬奕諶彈了下我的額頭。
“哦。”我的腦袋靠在喬奕諶的肩膀上,不知道是疑心還是真的,我總覺得喬奕諶身上有香水味。所以把他環在我腰上的手拿開:“不要你抱。”
“嗯?”喬奕諶似乎正在想事情,怔了一下看着我:“怎麼了?”
“身上有別人的味道,不喜歡……”
喬奕諶擡起手臂到鼻子下邊聞了聞:“沒有吧?”
“有……”我嘟着嘴瞪着喬奕諶。
“好好好……寶貝說有,沒有也是有……”喬奕諶把西裝脫下來丟到旁邊:“這下行了吧?”
“勉強接受吧……”我又把頭靠在喬奕諶肩上。
“真是越來越驕縱任性!”喬奕諶哼了一聲。
“對啊,你打算怎麼辦?”我笑着問喬奕諶。
“不就是驕縱任性麼,我還得寵得無法無天呢。”喬奕諶捏了下我的臉頰:“這頓飯吃的沒生氣嗎?”
“我沒生氣,不過……四少跟容小姐似乎氣得不輕……”我聳聳肩。
“管他們做什麼。”喬奕諶一臉的不在乎。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那二位都不是兔子……”我嘆了口氣,其實喬奕諶今天做的確實有那麼點兒過分,畢竟容清淺在衆人眼裡是他的未婚妻,而且喬政剛公佈了他們的婚訊,多少應該留點兒面子,不要讓她太下不了臺。其實這個道理喬奕諶應該比我更明白,只不過我猜他有他的打算,多半是想告訴陸子航甚至是容清淺還有李婉容——只要我把跟容清淺放在一起,他絕對會不計後果地站在我身邊。
“難道你想隔三差五地跟他們攪在一起?”喬奕諶把我收進懷裡:“不用擔心,有我呢。”
“哦……”我合上眼睛,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楓城進入了最熱的8月,花園裡的蟬兒也叫個不停。我睡醒午覺覺得口渴,臥室裡的水壺裡已經空了,只好下樓去倒杯水。我開始沒打算出來的,所以也沒穿拖鞋,現在天氣熱腳踩在地板上也沒覺得特別涼。我下到樓梯口聽到客廳裡有人說話,他不斷地提到‘周廣’和‘黃志達’。我懷疑他說的‘黃志達’就是夜心的先生,所以不由得頓住了腳。那人的聲音很熟悉,我猛然意識到是甄昱。他的音量不大但是房間裡特別安靜,所以我基本都能聽清——
“片子出來後患者就被送去手術室,進行了盲腸切除手術。我跟當時參與手術的主刀醫生確認過,當時打開腹腔後,患者的盲腸沒有問題。如果直接縫合,患者有可能會找醫院麻煩——畢竟誰也不想白白捱上一刀。主刀醫生也不敢擅自決斷,就上報了。後來普外的主任周廣下了指示,手術照常進行,手術後還給當天所有參與手術的醫生護士開了會,主題意思就是手術室內發生的事兒,不要傳到手術室外面知道……雖然沒有鬧出人命但也算是醫療事故,大家都知道厲害關係,所以到目前爲止,除了當天參與手術的人,也就只有黃志達知道內情了。
從根本上說,這其實是黃志達的工作失誤,他的診查不夠細緻,才造成了誤診而後演變成了誤治。不過也是從那段時間開始,周廣和黃志達的關係變得空前親密起來。通過調取的通訊記錄……”甄昱頓了一下才說:“各個方面的調查都指向……黃志達應該是把周廣帶回到家裡,對夜心小姐進行過侵犯……而且不止一次……我判斷對於這件事情,夜心小姐開始應該是不知情的,但是周廣越來越不滿足於在夜心小姐被迷暈的狀態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夜心小姐的自殺一定與此事有關,具體是她自己發現了什麼,還是黃志達跟她攤牌要她討好周廣……這個只能把當事人找過來了才能問出實情了……”
“這件事讓人不用再深挖了,直接交給警方處理,把查到的所有資料也都移交過去,等進了大牢再找人收拾他們……”喬奕諶想了一下又淡淡地開口:“讓人盯緊點兒,不要弄得滿城風雨讓我太太知道……她現在懷孕不能受刺激……”
“少奶奶,您怎麼站在這兒呢。”蘭姨扶住我:“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能聽到蘭姨跟我說話,但我剛纔聽到甄昱說的那些話已經讓我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現在的腦袋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完全是懵的。蘭姨的聲音似乎很近可感覺又很遠。我已經完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夜心居然被人那樣欺辱過,而將她至於萬劫不復境遇中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應該給她最多保護的她的丈夫。我完全可以理解夜心爲什麼會自殺了,無論是多堅強的人,面對這樣的事情能看得開纔是奇蹟。我從來這樣痛恨過一個人,我相信這個世界應該沒人可以比黃志達更加卑鄙無恥。
蘭姨溫熱的手覆在我的手臂上,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冰涼,由於氣憤和震驚整個人都在打着哆嗦。
喬奕諶應該是聽到了蘭姨跟我說話,馬上從客廳裡出來,幾步走到我面前,打橫抱起了我:“下樓怎麼不穿鞋?”
喬奕諶把我抱進客廳。甄昱還站在那裡手裡捏着一個很厚的檔案袋,可能是看到我一直盯着他,他禮貌地衝我點點頭:“夫人。”
我明明知道,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甄昱不會來跟喬奕諶彙報這些,可我就是想親口問一問甄昱剛纔說的是不是真的。而此時我的聲音都在顫抖着,竟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
甄昱顯然是怕我問他什麼,連忙開口:“喬總,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
“你去吧。”喬奕諶衝他點點頭。
我失神地看着甄昱離開,喬奕諶吻了吻我的額頭:“是不是冷了?蘭姨,拿條毯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