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事兒你怎麼看？”
李素眺望着人羣離去的方向，最先跟着走的人已經看不到了。
雖然跟着去的隊伍最是龐大，也有不少人，走到一半就開始脫離隊伍，朝着另一邊而去。
當然，大方向沒變，都比較靠近那羣原住民所說的庇護點。
“看什麼？”天庭老者笑道。
“那些人說的話唄，前輩覺得有幾分真，幾分假？”
老者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起來，“你覺得呢？”
“我覺得都有問題，都是假的！”李素笑了，很直接道。
衆人一怔，顯然沒想到李素完全就沒信任原住民講出來的內容。
一旁，張遠臉上一抹差異之色道：“師兄，不可能吧？他們可是和我們定了‘契約’的。”
這可不是凡人的書面協議，而是道誓，無法作假的，一旦有一方違背的誓言，另外一方能立刻察覺。
也是因此，這邊的人才會那麼痛快的交出了對方想要的東西。
不然，一百斤食物雖然不多，來到了一個不明就裡的地方，即便說對自身而言並不重要，也不會輕易交出。
李素笑了笑，看向了箐兒和白素道：“白姐，箐兒你們覺得呢？”
箐兒想了想道：“哥哥，我只能感到對方並沒有說謊，但帶有惡意。”
白素思索了一下後，緩緩道：“講出來的應該都沒問題，但隱瞞的恐怕也很多，因此這些看似真的內容，事實上比假的還要惡劣，會讓人產生錯誤的觀念，因此我個人覺得，這羣所謂的原住民，很有問題。”
聽到李素的稱呼，天庭老者眼眸先是閃了一下，當聽到兩女給出的分析，哪怕看起來最弱的少女，也相當不凡。
感覺對方沒有說謊，卻帶有惡意，更像是一種天賦。
至於白素的話語，讓老人都忍不住心底一沉，他自然也不會就這麼簡單的相信了所謂原住民的話語，對方必然有所隱瞞，有些關鍵的信息沒有透露。
可如今聽到白素的解釋，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大意了。
天庭其他人也是心中一凜，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白素，被對方縝密的心思所震動。
張遠也是冷了一下，他雖然年輕，經歷的事情不多，但卻異常聰明，瞬間反應過來，隨即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天庭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素，然後道：“老夫也覺得這些原住民不對勁，不過基於的視角不太一樣。”
“前輩您說。”李素有了興趣，這種時候，多視角無疑很重要，能最大程度分析目前的局面，做好應對手段。
“東域是上古天庭，西域是地獄冥府。”
“老夫的視角點，是從大方向出發，也就是針對上古天庭研究所得到的結果方面。”
老者緩緩道：“迄今爲止，我們對上古天庭進行了不下百萬次的探查，包括聖人、大羅、太乙、真仙，都有。”
“得到的結果只有一個，上古天庭發生了巨大的異變，裡面充斥着複數的，無比邪惡的力量，別說一座殿堂，就是掉落下來的一截枝丫，一塊石頭，都很有問題，若是直接觸碰，很容易被裡面的力量污染，發聲不可測的丕變。”
“以此進行聯想的話，作爲天庭一部分的這裡...。”
老者並沒有說完，但在場衆人基本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整個天庭，連塊石頭都除了問題的情況下，這麼大一個仙獄不可能沒有問題。
既然仙獄本身都有問題，生活在裡面的原住民，還能正常嗎？
不能！
李素想了想，“那麼，前輩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你有計劃？”老者一怔，目前情況下，事實上能做的很少，畢竟除了原住民提供的內容之外，他們沒有別的信息了，而想要收集更多的時間，只能等，先等一段時間再說。
“有個不成熟，就是怕說出來被前輩笑話。”李素笑了笑。
“但說無妨。”老者神情很是嚴肅，在不成熟，那也是計劃，總比干等時間，慢慢收集要強。
李素很直接：“殺進庇護點，抓幾個原住民。”
呃...！
這下，不只是老者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計劃，還真有夠不成熟了，什麼熟不熟啊，根本就是直接莽啊。
真以爲沒人相對原住民動手嗎？當然不是，那幾個出手的仙人境姑且不提，絕大多數人是掂量過的。
這羣原住民，肉身很強！
別看他們身上都帶着傷勢，血氣反應卻無比沉重，肉身強度非常驚人。
起碼，在沒辦法動用法力的情況下，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除了天庭老者之外，也就李素在肉身方面能壓對方了。
你是這種人設嗎？
張遠都驚了，顯然沒想到李素居然這麼直接，在他看來，對方分明是個釣魚老啊，喜歡釣魚執法，怎麼進了這仙獄之後，變得這麼強硬了？
天庭老者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李素計劃如此直接，“這麼急着動手？不打算在看看情況？”
“前輩，您怎麼看他們臨走之前說的那句，不動用法力，就可以動手這件事情？”
老者怔了一下，箐兒、白素，以及雨部太乙，三位女性更是下意識的就皺了皺眉頭，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快。
無它，因爲原住民的一席話，直接讓數十萬的女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裡面。
如今出了部分女修跟着同門走了之外，有不少停在了原地，並且有意識的朝着李素他們這邊靠攏。
別的不說，李素展現的強大，就是一種極大威懾。
更不用說天庭的人了，作爲東域大教之一，更是東域的秩序者，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那種事情發生。
李素莫名道：“前輩，在有人動手，卻被仙獄雷劫噼死作爲警示的情況下，要多久才能發現直接動手的辦法？雖然說不動用法力，看起來是個很簡單的條件，事實上在沒有人點穿的情況下，想要意識到這一點，對於修士而言，是非常難的。”
“特別是當所有人都分散開來，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小團體之後，想要發現這一點的難度無疑就更大了。”
聽到這裡，白素忽然眼眸一縮，“師弟，我記得那個原住民當時回答關於女修的內容，是女修可以作爲代價？”
李素點點頭道：“沒錯。”
白素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素，目光中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明白了爲何李素這麼快就直接打算對庇護點，乃至裡面的原住民動手的打算。
她好看的眼眸子裡面一抹冰冷之色，“但，對方並沒有說，女修作爲什麼樣的代價？並且對方還說了，在仙獄裡面出了食物之外，任何東西都沒有價值。”
“而所謂的食物，通常指的是血肉...。”
伴隨着她話語的落下，一時間天庭衆人心頭一陣冰冷，臉上露出駭然神色。
風部太乙忍不住了，有些毛骨悚然的道：“小姑娘你是說，我們也可以作爲食物？”
“數十萬女性，兩千多萬的缺口，就算一個女修能滿足十個人的庇護，依舊杯水車薪，根本滿足不了。但偏偏原住民卻選着將可以動手的事情進行告知，他們難道不知道，等到了後面，那些一直無法進入庇護點的人承受不住仙獄的折磨後會發生什麼？
一定會發生暴動，數百萬人會進行集結，對原住民所在的據點發動攻擊，一直到將庇護點奪取下來爲止，對方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
白素緩緩道：“在我的理解之中，生命有兩大本能，生存本能，繁衍本能，其它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這兩種本能的延續，又或者變化。”
“不僅如此，事實上第二本能繁衍也有前提條件，那就是建立在第一本能生存其條件完整上，也就是說自我的生命沒有威脅，雖然偶爾會有第二本能壓過第一本能的情況，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會以第一本能優先。”
“而這些原住民，他們的身體情況就很糟糕，和健康可說毫無關係，身體龜裂，被兵器貫穿，那種痛苦在座的各位我想並不陌生，但是他們從頭到尾卻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已然適應了自身這種情況。”
“也就是說，這羣人他們的精神極爲堅韌，因此區區性慾，我不覺得能對他們照成影響。”
說到這裡，白素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了雨部太乙道：“我想這位前輩也應該感受到了那羣原住民聽到女修時候的反應，前輩您覺得那是對女性這個身份感興趣的目光嗎？”
雨部太乙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很不適應，畢竟她雖然活了幾千年，事實上感情經驗，還不如一個現代社會十八歲的花季少女。
當然，作爲女性獨有的敏感性，即便說她沒談過戀愛，對於雄性生物的目光，還是相當瞭解的。
她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尷尬，但相比起事情的嚴重性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隨着兩名女性一個說出自己的見解，一個給出證據，一時間在場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女修恐怕只是一個餌，讓他們互相殘殺才是最終的目的。
甭管他們吃不吃人肉，有了只要是食物，一斤就可以換取庇護的條件下，一旦進入的人意識到了這一點後，廝殺幾乎就是必然的結果。
天庭老者深深吸一口氣，徹底明白了李素爲什麼直接打算強攻庇護點，要直接抓原住民來了解的理由了，不只如此，他甚至於意識到了爲什麼要這麼迫切，不是觀望一段時間在進行。
相互廝殺是他們的目的，那麼這個目的所能達到的目標又是什麼？
爲了取樂？
當然，不排除，畢竟人性這個東西，可以神聖，也可以黑暗，甚至於外表無比神聖，內在極度黑暗。
但這些人如此整齊的行動，如此特意的佈局，僅僅只是爲了取樂？
哪怕真的只是爲了取樂，天庭老者也不會去賭。
內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這羣原住民全部釣起來，來一遍挖心掏肺。哪怕這之後，得到是這個可笑的答桉，也在所不惜。
畢竟，萬一呢？
萬一是別有目的，萬一這種廝殺方式是爲了達成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那結果就太不可預料了。
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素，“你想怎麼做？”
“前輩想來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事實上對我而言，出手簡單，但卻涉及兩個問題。”
李素臉上露出笑容，很認真的道：“原住民的戰鬥力，以及事後原住民的反應。”
天庭老者毫不意外，眼神之中難言欣賞之色道：“這也是你剛纔沒有動手的原因，對吧？畢竟在不清楚原住民具體戰鬥力的情況下，貿然動手，不但打草驚蛇，一旦失手了，下一次在想抓恐怕只會變得更難。”
無疑，相比起庇護點那邊動手，剛纔時機更好。但李素卻沒有那樣做，因爲他無法確定四周似否隱藏着原住民方面的更強者，萬一要有，局面無疑將變得非常被動。
因此，他需要幫手，足夠強大的幫手，比如說天庭老者等人。
對方來找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聊聊，而是從一開始對方就已經打算好了，要他們幫忙。不愧是被譽爲截教承道道子，未來截教道統的繼承人的人。
心思之縝密，讓人驚歎，與他絕豔的天賦不遑多讓。
“前輩厲害，果然找前輩合作，最爲省力。”李素臉上露出笑容，恭維道。
天庭老者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厲害個屁，那麼重要的信息，居然還要別人提醒才意識到，甚至於還沒對方旁邊的少女理解的快，這特麼是夸人，還是損人呢？
“你的計劃我大概明白了，不過你確定嗎？要知道庇護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完全不知道，貿貿然動手，萬一那邊要存在超乎想像的個體的話，你...。”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活，是有死亡概率的。
“這方面不用太過擔心，我有把握。”李素自然不會拿自己冒險，別說仙獄裡不會死，就算會，他也不怕。
別忘了，他可是擁有七聖至高的人。
哪怕不動用法力又如何？聖人面層的道法，豈能用常理來解釋？
滴血重生，對李素而言，不難。
並且，這個過程，也不需要施展法力，他細胞之中蘊涵的龐大的生機就足夠他恢復過來。
而很顯然的生機和法力，是兩種東西。
蓄積生機需要法力，可釋放生機，並不需要，而他每一個細胞，早都完成了肉身重組備份所需。
而事實上，他被殺死的可能性很低。
畢竟他擁有至寶，若仙獄的懲罰是根據境界來，那麼不論真仙級別的雷劫有多可怕，也不可能噼死擁有至寶庇護的他，所以纔會選着直接進攻庇護點，去裡面抓人，這纔是他最大的底氣所在。
李素眼眸一閃，澹澹道：“並且真要那樣的話，起碼也能確定兩點事情...。”
衆人又是一怔，臉上露出詫異之色，兩件事情？
雖然第一時間，天庭老者、白素、幾個太乙就反應了過來，不過隨後他們眉頭一皺。
顯然他們想到了其中一件。
“哥哥，確定那兩件事情？”
此刻，箐兒滿腦子問號，忍不住的問了起來。張遠也是一臉好奇，講真，本以爲自己腦子不錯，如今卻發現，自己的腦袋瓜明顯夠不到聰明的行列。
不然，就這麼一個嘗試，對方是怎麼確定兩件事情呢？
白素也有些疑惑，忍不住的道：“第一點不難猜，有師弟你也打不贏的人存在，也意味着對方單純只是想要殺人的話，並不難，直接動手即可，但他們卻沒那麼做，反而用出了這種辦法，也就說廝殺必須是我們自己之間自己進行才行。”
李素笑了笑道：“第二點，若真存在厲害的強者的話，那麼大概率也就意味着他的行動是受到限制的。
不然，直接過來把所有人抓回去就好，將人囚禁起來，進行一場大型死鬥，讓兩邊相互廝殺就行了，活下來的人可以得到一定的時間的休息，死掉的則需要斷繼續互相廝殺下去...，效率比這樣讓我們灑落在外，無疑要輕鬆的多。”
衆人一怔，但想到李素提起的可能，忍不住吸一口氣的同時，略微又有些安心。
畢竟更強者，這對於在場所有人是巨大無比的壓力，可對方被限制了的話，這份壓力自然也就大大降低了。
“明白了！”
天庭老者點了點頭，“一切就按照你的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