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陋的計劃,雖然你可以利用的東西不多。但是指望這樣就能翻盤,確實有些癡心妄想。”克魯吧毫不客氣的潑着冷水。雖然是乙方,但是在不違反契約的前提下,封林晩也沒法拿他怎麼樣。
何況···這玩意關鍵時候還能那他當替身娃娃保命,封林晩表示自己不和他生氣。
“我之前說要釣魚,可沒說要釣的只是這些小魚小蝦。”封林晩甩了甩袖子說道。
殿外傳來一些聲響。
最近天乾宮又熱鬧起來,一些自以爲聰明,有所領悟的小太監、小宮女,開始進入天乾宮,在封林晩眼前活動,做一些服侍他的工作。即便是再看到封林晩發狂舞劍,也只是躲得遠遠的不靠近,卻不再被嚇跑。
封林晩的起初目的似乎通過一番發瘋,稍稍達到了一點點。
至少···作爲一個皇帝,他稍微活出了點皇帝的樣子。而不是如同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又或者因爲造反失敗,而圈禁在十步之內,不得外出的王爺。
“我以空餌釣魚,只能引來一些盲頭亂撞的小魚小蝦。但是這些小魚小蝦既然掛在了鉤子上,那就是新的餌,有了他們的活蹦亂跳,自然能引來大魚。”封林晩沒有壓低聲音,根本無懼被人聽走。
外人看不見克魯吧,看起來就像是封林晩一個人坐在殿內自言自語,既詭異又古怪。
這一句一句的對白,他們只能聽個半截,不僅不解其中全意,且未必能都當真,反而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猜疑。
“你想引那些顧命大臣前來?那這個時候···你希望誰來?又會覺得誰會來?”克魯吧問道,他一瞬間就領會了封林晩的意圖。
封林晩板着手指數道:“五位顧命大臣,權勢之大,當首推大學士程鵬海,滿朝文臣,過半是他的門生舊吏,聽說他上次過大壽,卻有人謠言,將之稱爲‘小朝會’,來的文武百官,比上朝還全。不過他現在已經年過六旬,假如他不是修士,沒有修習什麼養壽長生的手段,那麼就沒幾年好活,即便是修士,甚至身懷大法力,那也沒幾年官好做了。大離一朝有祖制,爲官者不可年過九十。原本也不是不能破例,但是他風頭太足,勢力太強,算是其他人的眼中釘,老賊不退,其他人不安心。但凡找到破綻,定會羣起而攻之。”
“所以對於程鵬海而言,現在最緊要的是培養繼承人,完整的繼承他的權勢。這個時候,他必須維穩,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會在他的眼裡既放大,又縮小。他會用相對激烈的態度去處理他認爲不穩定的事情,卻又在明面上不動聲色,甚至將一切的風浪撫平。所以···他不會來找我,只會想辦法,全部斬斷我培養生出的那些脆弱的爪牙。”
“他是最支持我繼續爲帝的人,卻也是我掌權路上,最大的攔路虎。”
封林晩的這番長篇大論,不像是說給克魯吧聽的,反而像是一種囈語,說給那些大殿之內外,豎起耳朵的太監、宮女、侍衛們聽的。
他們有心想往上爬,卻苦於沒有方向,猶如無頭蒼蠅。
封林晩現在的一番話,就無疑是指路明燈。
殊不知,封林晩對程鵬海乃至諸位顧命大臣,以及更多朝廷官員的瞭解,都原本源於他們。只是封林晩總結、推斷出了他們所不知道,不明白的深意,而他們卻只執迷於一些虛假的表象。比如感慨程鵬海過壽被稱爲‘小朝會’的風光,卻完全沒有看到,在這風光下面,隱藏起來的兇險和危機。
“太保王恩,當年以爲官清廉,忠義果敢而揚名,年不過三十五歲,便被先帝看重,最後更選爲顧命大臣,官居一品。”封林晩繼續說着,而殿內殿外,卻已經豎起了許多耳朵。甚至一些無心投靠他的宮人,也都因爲好奇,聽聞了有人傳言天子正在評價顧命大臣,而聞風而來,悄悄躲在牆角偷聽。
“這麼說,你要等的就是這個王恩?”克魯吧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械,只是順着封林晩的話,當一個合格的捧哏而已,這看似是在表達自己的意見,實則半點誠意也沒有。
“哈!怎麼可能!此人雖忠,卻並未忠於一家一國,而是忠於這天下的百姓。此時正值壯年,爲官執政皆手腕鐵血,身邊也聚攏着一羣有志之士,爲的就是將這大離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卻是與那程鵬海的自私自利,結黨營私完全不同,他們更是朝中死敵,兩黨之人更是爭鬥不休。”
“只是這權利之妙,就在此處。有人爲了私心攬權,有人爲了天下黎民而攬權。但這無論是爲公爲私,於朕而言,皆非好事。程鵬海爲了自己的利益,只要我還是個傀儡,就會保我。但是王恩···只要我擋了他推行盛世之道,教化天下之德,那麼哪怕朕是當今天子,他也敢廢帝而另立新君。”
封林晩的一席話,大殿內外很多人都聽不太懂。
聽這形容評價,爲什麼這王恩明明感覺是一位忠臣良臣,卻偏偏又不能爲帝王所用,甚至可能最先反目成仇?
其實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或許是誤打誤撞的,在作爲顧命大臣的其間,王恩領會到了將君權關起來,以法治替代人治的妙處。再加上,貪戀權勢,本就不僅僅只有爲了名利,還有爲了抱負和理想。雖然世間戀權者多爲前者,卻也不能否認後者的存在。
王恩與封林晩之間的矛盾,在於立場和道義的矛盾,並且非利益可以調和,反而最容易爆發衝突。
說罷了王恩,封林晩又接着數出了第三位顧命大臣。
“上將軍霍曲義,太后兄長,朕的大伯。既是外戚,又掌大量軍權,這些年抗擊外辱,抵禦他國侵略於國門之外,可謂是戰功赫赫。正因爲如此,在軍中威望極高,那些驕兵悍將也都服他。這天下大約過半的軍人,都只知有霍大將軍,而不知有朕這個天子。此乃功高震主,若無欺壓帝王之心,則必要束手待縛,引頸就戮。這古往今來的皇帝,從未有過任何能容忍這般臣屬者···。”
“大約想來,朕也不會例外。”封林晩的聲音傳道了大殿外,殿外一位聞風而來,身穿紫袍的大臣,整理了一下一貫,手持玉笏板無須太監宣告,便徑直朝着大殿跨門進來。
“那不知陛下,如何評價臣?”來人既不磕頭亦不行禮,態度高傲,神情囂張,跋扈至極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