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凰島不大,食物匱乏。
依靠進山採摘野果裹腹根本不夠,所以龍凰島上的人需要在海邊捕殺一些低等的妖獸和魔獸來充飢。
自然,他們雖然會一些修煉的方法,卻比較低級。
加上龍凰島四處都是茫茫的亂星海,海水如墨,極爲危險。
次出海都會有人受傷甚至丟掉性命,哪怕是打獵回到海岸,都要格外小心,隨時可能會遭受到襲擊。
在妖魔的眼中,人族的血肉可是最好的美味。
蘇陽倒好,每次都只是直接了當地走,似乎根本不知道妖魔的厲害。
總是一個人坐在海邊,吹着風,手裡總拿着一把匕首,在龍凰島的海崖上雕刻着一道道痕跡。每過一天就刻上一道,如今已經是密密麻麻,可每一道都像是劃在蘇陽心裡,幫助自己計算着時間。
他的心中總有一種本能地直覺,這些妖魔自己都必須消滅掉。
天上一直懸着的血色太陽,污濁純黑的海水,都應該由他來改變。
還有……還有天涯爺爺嘴裡一直唸叨着的七彩女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該殺!
“明天頭月十三號。”
看着蘇陽的背影,天涯爺爺悠悠地說了一句,語氣中帶有一絲悲傷。
蘇陽的眼睛動了一下,沒什麼其他反應,仍舊是一句話不說。瘦削清晰的臉龐在火苗中閃爍,深邃的眼眸彷彿融化進入到了這世界之中。
剛入夜,一聲聲兇戾的鳴叫響徹整個山谷,迴盪。這,又是一個無法安眠的夜晚。
夜已深,仍未出現紅月,那就預示着,今晚將是完全的黑暗。
山寨邊上,天涯爺爺往火堆裡面添了些幹木頭,火焰又漲了起來,原先刺啦啦的聲音瞬間變得溫和,翻轉的橘黃色火苗不斷閃現出蘇瘦削清晰的臉龐。
“嘭嘭嘭!”
三聲清脆的小鐘聲響過,半夜三刻。
蘇陽緩緩站起身來,火苗晃動了一下。
“去吧,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離開……這是你的東西。蘇,應該只是你的姓。”
將半塊畫着星紋的聖晶扔給蘇,天涯爺爺背過臉,聲音帶着不捨和滄桑,還帶有一絲堅定的決絕。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留下蘇,蘇陽一定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應該留在這個小地方。
“砰砰砰!”
三聲響亮的叩頭,對着天涯爺爺的身影,蘇陽跪拜了下來。
天涯爺爺聽到這響亮的三聲心頭一震,愈發不忍,鼻子一酸,緊緊咬住皸裂的嘴脣,眉毛鬍子攪動在了一起,被淚珠偷偷抓住拽了出來。
“天涯爺……爺,保重!”
說霓裳星的語言還有些生硬,但蘊含的情感卻無比真誠。拿着那塊證明自己不屬於這裡的星紋聖晶,蘇陽轉瞬間消失在了村口,融進了黑暗。
“蘇終於開口了,竟然叫我爺爺,叫了我爺爺,阿蘇啊!”
三年了,天涯爺爺早就將蘇陽當做了自己的親孫子。
猛地回頭,蘇陽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天涯爺爺伸出的手臂又慢慢放了下來,前伸的嘴脣也無力地縮了回來。
“這臭小子,跑這麼快乾嘛!”
揉搓了一下老眼,確定蘇是真的離開了。
天涯爺爺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當暗金之眼消失之後。
龍凰島的上空,風雨交加,兇戾妖魔的嘶吼融碎進血色和黑色的羣舞,天空被紅色的電蛇劃過,大地都像是要裂開一樣。
也就是在那個夜晚,天涯爺爺遇到了蘇陽。
也就是在那個夜晚,天涯爺爺帶人出海打獵,受到妖獸的攻擊,這些妖獸全都血紅着眼,像是發狂了一般。
幾聲振顫人心的嘶鳴和慘叫,帶去的人只有天涯爺爺一人逃回來了,連天涯爺爺僅剩的小兒子都被恐怖的妖獸吞掉。
血色的月亮時而出現,時而隱沒,天上下來的雨看過去都是血紅色的,就像是血淚的交融。那一晚,天涯爺爺永遠也忘不了,太深刻了,太可怕了!
到處都是魔鬼的歡笑,到處都是生命的嘶吼……人,還不如一隻小螞蟻!
哪怕是再次噴涌而出的七彩之光,都一次次被血月轟碎!
很顯然,血月一定與某個強大的妖物有關,而蘇陽,也經常對着血月沉思,似乎在回想着什麼。尤其是那一股血色的氣息,讓蘇陽一回想總是一天又一天……
天涯老爺爺回想當初的心情,簡直就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
放在自己心裡,也只有看着蘇陽的時候,內心纔會一陣噴涌翻騰。
七彩之神的力量啊,血月妖魔到底是何種恐怖的存在……竟能對抗神!
站在原地,根本沒辦法思考和行動。
全身顫抖着,悲痛萬分的天涯爺爺身上帶着血跡和傷痕,獸皮也被劃開,頭髮凌亂,顯得極爲萎靡。
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勇氣,忽地,暗金色的雷光閃過,十餘道碗口粗的雷電轟擊下來,形成一條條弧線,但是卻都轟擊到了一點。
那是一個人,更準確地說,那是一個青年。
天涯爺爺無比驚駭,原本以爲那是魔獸,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打算拼死相搏。
“媽的老爺子我……反正就剩自己一個人了,要殺就來吧!”
那時候的蘇陽,渾身暗紅,是真正的血,是從弱小身體裡面涌出來的,倒是真的有點像妖魔。
等了半天,天涯老爺爺才發現對面的“妖魔”根本沒有過來。
甚至……
這個“妖魔”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呼喊聲,沒有慘叫。
緊咬着嘴脣,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瘦削的小臉上棱角分明,刀刻的眸子,黑色的眼瞳,深邃的眼神彷彿要吞噬所有七彩的光芒,所有!
他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似乎在回憶一些什麼。
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一點點動彈,輕輕嘆了一口氣。
天空驟然降下傾盆大雨,想要將這裡所有的一切沖刷。
水霧升騰……
也不知道是看錯了還是怎麼着,那時候的蘇陽身上某個剎那出現了一片片青黑色的龍鱗,還有一團團的火焰,等到天涯爺爺再想仔細看的時候卻沒有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天涯爺爺,蘇陽就硬挺挺地倒下了。
要不要殺了這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