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風雨之夜（一）
僅僅是聲音。便讓在座的人心中一陣悸動。
這抹聲音帶起的是闊別許久的熟悉。哪怕時間又爲這抹聲音添加些許風霜和淡然。西里爾失聲尖叫。她站了起來。雙眼卻已是溼潤。
是他。他回來了。
在他們最需要他的時候。
一座小巧的魔法陣出現在圓桌會議室的木質地板上。它成型得非常慢。以至於魔法陣的紋路纔剛剛浮現一半。衆人便已呼吸急促。耐心被一次次迅速的消磨着。直至魔法陣的的紋路完全成型。許多人臉色已經泛起一絲憋久了的紅潮。就像守財奴面前擺放着的黃金箱子。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它。雖然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卻令他們感到相當漫長。
終於。在呼吸驟然緊繃之時。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魔法陣中。並逐漸轉爲清晰。
是阿蘭薩。
他的身上依舊穿着紅色的寂靜套裝。巨大的雙手劍。寂靜之刃安靜的依附在他的背後。在鮮血的洗禮之後。它的顏色愈發猩紅。彷彿完全由獻血染成。他的頭髮還是那一抹無法言語的蒼白。伴隨着在沉默之域行走許久之後。肌膚上染出的病態白。顯得他少了一點過去的青春和熱血。而多了一點此時的安靜與深不可測。
“我回來了。”
阿蘭薩的目光環繞了一圈熟悉的面孔們。在看到漢庫克與伊莉塔時。他的眼神稍微停頓片刻。漢庫克還好。畢竟他已經聽到很多關於漢庫克與荊棘傭兵團的消息。至於伊莉塔。阿蘭薩倒是真沒想到她會在愛麗絲要塞裡。
但最後。他的雙眼終究還是停在西里爾身上……這個。唯一一位在此時已是淚流滿面的女孩。
“嘛。我回來了。”
他又說了一次。讓處在驚喜中的夥伴們確認眼前的情況並非夢境。
下一刻。西里爾已經撲入他的懷中。她把頭埋在他的脖頸上。雙手緊緊的抱住阿蘭薩。哪怕不言不語。阿蘭薩也能感覺得到。脖頸傳來的溫熱和溼潤。這個女人。已在不知不覺間。將所有的東西都寄託在他的身上。
阿蘭薩伸手撫摸西里爾的頭髮。她的發已經長至肩膀。但保持原有風格的匕首修剪方式讓她的頭髮有種絮亂的美感。發間傳至手心起伏的觸感。就像阿蘭薩此時的心扉。起伏不定。節奏不一。連阿蘭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回來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只是沒有了先前的從容。而是一股淡淡的歉意迴繞其間。
西里爾已然沒有說話。只是抱着他點了點頭。眼間的淚卻又再次涌出。她已經。等了很久了。
而在這時。阿蘭薩身後的魔法陣卻又閃爍起來。兩道身影陸續出現其中。
“嘛。我來介紹一下。”
阿蘭薩拍了拍西里爾的後背。同時看向同樣正在看着他的衆人。阿蘭薩笑了笑。伸手指向身後的兩道身影。
“這是卡魯。現在是一名聖域強者哦。嘿嘿。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阿蘭薩先指向卡魯。卡魯確實不需要介紹。只不過他現在的模樣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所以。阿蘭薩還是得說出來。卡魯很配合的栽下了頭上的兜帽。終於。那一顆漆黑色的獸頭再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橙黃間夾雜一絲幽綠的獸眼雖然沒有泛起任何惡意。卻依然讓衆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早在大海之神。辛克納爾的神國見過卡魯的西里爾、伊莉塔。以及漢庫克的反應還好些。老福利特、金·蓋茨、大草原。此時卻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甚至原本與卡魯非常熟絡的金·蓋茨都猶豫了一下。竟沒敢上前與卡魯打招呼。而他知道卡魯失去了半個靈魂時。卻再不知道如何與這個昔日的熟人接觸。
介紹完卡魯。阿蘭薩的手指轉向另一道被斗篷籠罩着的嬌小身影。但在這時。阿蘭薩突然間不知該如何介紹她。
哪怕此前已經預想了很多充滿驚喜的話語。
西里爾還被他攬在懷中。他突然覺得他抱住她的腰的那隻手臂變得異常滾燙。
阿蘭薩頓了頓。臉上的異樣一閃而逝。說：“這是旅行者。是我在沉默之域裡碰見的新夥伴。嘛。她的實力也是聖域級別。”
又是聖域。
這時候。相對於旅行者的身份。她的等級反而更讓人感到震驚。如此一來。算上漢庫克。愛麗絲要塞之內。已然有三名聖域強者。
這樣的陣容。在人族土。雖然不至於可以橫着走。但絕對不會有人敢像現在的傭兵公會這樣輕易挑釁愛麗絲要塞了。
這時。旅行者也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的卻是另一層防護。一張被塑造的及其猙獰的面具。當看到這張面具。衆人雖然感到好奇。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像漢庫克的高傲一樣。聖域強者總是有那麼一兩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嘛。對了。”
阿蘭薩似乎覺得旅行者帶來的震驚效果不夠。於是又笑着說道：“我現在的實力。要評個等級的話。應該也是聖域級別了。”
“什麼……”
“天啊。”
聞言。衆人終於爆發起來。一個個面露震驚的驚叫着。就連靠在阿蘭薩懷中的西里爾都好奇的轉過頭。雙眼不住的打量着阿蘭薩。
“好了。這些事情過會再說。”
阿蘭薩打斷他們。在圓桌旁找了個位置坐下。其餘人。包括旅行者和卡魯也跟着坐下來。衆人都清楚。現在還不是開歡迎會的時候。不過。當得知阿蘭薩以及旅行者和卡魯都是聖域強者時。會議額氣氛就變得輕鬆許多。全然沒有方纔的壓抑。加上漢庫克。此時的愛麗絲要塞裡可是有四名聖域強者坐鎮。這樣的陣容。誰敢惹上這裡。誰就得爲此付出代價。
阿蘭薩拍了拍桌面。讓突然間心情大好。笑着交談的衆人靜下來。說：“嘛。我已經瞭解到一些情況了。傭兵公會的事。交給我就好。”
衆人皆是毫無異議的點頭。畢竟。無論何時。阿蘭薩纔是荊棘傭兵團。以及愛麗絲要塞的真正首領。
阿蘭薩的目光率先落在老福利特身上。說：“嘛。福利特爺爺。我不在的時候。辛苦您了。”
聽到這句話時。老福利特突然激動得熱淚盈眶。但貴族的禮節依舊讓他在這時保持良好的風度。他站起來。朝阿蘭薩微微躬身。說：“這是我的義務。王子殿下。”
阿蘭薩點了點頭。目光卻是一轉。看向伊莉塔。說：“嘛。對了。你怎麼也在這裡。”
對於阿蘭薩的發問。伊莉塔只是淡淡一笑。臉上依舊是阿蘭薩認識她時的嚴謹和認真。說：“你不是讓我教西里爾騎士戰技麼。我還沒教完呢。”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理由。不過。阿蘭薩並不打算在此糾纏。反倒是伊莉塔肩上的莉不滿起來。嘟着小嘴道：“人家好心幫你。你居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什麼意思嘛……”
聞言。阿蘭薩的眼神卻忽然劃過一抹狡黠。說：“嘛。既然如此。兩位加入我的荊棘傭兵團。如何。”
伊莉塔愣了愣。雙眼盯着阿蘭薩的臉龐。卻根本看不出什麼。但不知爲何。短暫的思考後。她居然點頭同意。說：“我願意成爲荊棘傭兵團的一員。”
這時。莉卻又刁難起來。說：“報酬呢。憑什麼你說一句話我就要答應你。花心大蘿蔔。”
又是這個熟悉的稱謂。
阿蘭薩的臉色勾起一抹感慨的笑意。而後突然想到什麼似得。伸手拍了拍坐在一旁的卡魯的肩膀。說：“把隆隆掏出來。”
隆隆。
莉可是記得。有“隆隆”這個名字的。是阿蘭薩的那頭坐騎森林龍。但那麼大的傢伙。怎麼可能用“掏出來”這樣的詞。
不過。當看到卡魯從斗篷下掏出一條粉紅色的小龍時。莉的雙眼卻是立即冒出兩顆心形。方纔的疑惑完全消去。她猛地從伊莉塔的肩上跳下。未等卡魯把隆隆放到桌上。便已經躍到隆隆身上。雙手抱着它的腦袋。大腦袋在隆隆的小龍頭上愛暱的蹭來蹭去。就像鄰家小孩和自己養的小狗狗一樣。不過。此時的隆隆已經完全處於沉睡狀態。根本沒有發現一道“厄運”正降臨在它的身上。
“嘛。現在可以了嗎。”
阿蘭薩問道。
“嗯嗯。”
莉滿意的回答。而後卻是不再理會阿蘭薩。抱着隆隆在圓桌上滾來滾去的玩着。
處理完這一段小插曲。阿蘭薩的注意力又被拉回來。他的目光在順着圓桌的軌跡繞了一圈。說：“嘛。接下來就說說我的計劃吧。我已經給你們都安排了任務……”
由阿蘭薩主持的這場會議只持續了半個小時。當會議結束時。衆人卻是來不及和阿蘭薩聊上幾句。就開始各自忙碌。金·蓋茨和大草原被阿蘭薩安排與旅行者一同前往裡奧斯城。監督大型魔法傳送陣的建造。而且。阿蘭薩還指派了一個特殊的任務由大草原完成。畢竟大草原的塑形法術在很多身後都有着極大的用處。
而其他人也分配到了各自的任務。卻並不如何重要。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當要交予漢庫克任務時。阿蘭薩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說：“嘛。你的任務。我今晚會單獨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