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銀髮老者正是中醫大師葛鈞,他會面的請求遭到夏若飛的拒絕之後並沒有氣餒,反而是對夏若飛更感興趣了。
剛纔葛鈞在陳教授的辦公室隨便對付了一頓晚餐,乾脆就到重症監護區這邊守株待兔了。
夏若飛和方莉芸母女倆一起出來的時候,葛鈞並沒有上前打擾,而是等他把方莉芸和宋薇送進電梯,再返回重症監護區的時候,葛鈞纔過來和夏若飛搭話。
夏若飛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要如何查探宋啓明的識海才更穩妥,突然間被人攔住了去路,也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過眼前這位銀髮老者都一大把年紀了,而且態度也十分客氣,夏若飛倒也不好橫眉冷對,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夏若飛,老先生,您找我有事兒?”
葛鈞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說道:“夏先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葛鈞,在京城從事中醫方面的工作……”
夏若飛一聽就明白了,敢情眼前這位老先生就是陳教授說的國醫聖手葛鈞啊!在京城從事中醫方面的工作……這老先生倒也是低調,他在京城那可是爲高-層-領-導-人提供保健服務的,絕對是國寶級的專家了。
不過老爺子倒也真是鍥而不捨啊!自己都已經婉拒了,他居然還直接到這裡截人了……夏若飛不禁有些無奈。
他也不知道這位中醫大師爲什麼爲對自己這麼感興趣,只能打着哈哈說道:“原來是葛老先生,幸會!幸會!”
“哈哈!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小夏,可以吧?”葛鈞倒是自來熟。
夏若飛能說什麼呢?
他只能點點頭道:“當然!就是不知道葛老先生找我有何貴幹?”
葛鈞含笑說道:“小夏,我下午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你的鍼灸收針手法,覺得很不簡單!我這也是見獵心喜……所以就冒昧地過來找你,想要跟你交流一下……”
夏若飛略一沉吟,說道:“葛老先生,您是國醫大師,我那幾手三腳貓的鍼灸手法,入不得您這樣的大家的法眼……而且,我的一位長輩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我需要進去照看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不好意思啊……”
葛鈞立刻說道:“我也一起進去看看?小夏,我在中醫的外傷處置方面也有一定研究,說不定能幫上忙!”
夏若飛不禁一陣頭疼,這還甩不掉了……
偏偏眼前這位還是個德高望重的中醫大師,而且人家自始至終態度都十分的和藹可親,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夏若飛也不好強硬拒絕,只能勉強點了點頭。
夏若飛本來是想利用晚上時間研究一下如何更安全地查探宋啓明識海的,現在看來暫時還做不了,一會兒還得先把這位老先生打發走。
夏若飛和葛鈞兩人順利地進入了重症監護區。
當他們來到宋啓明的病房時,陳教授正帶着值班醫生在巡視,此時正在查看宋啓明的情況。
見到有人進來,陳教授擡頭看了一眼,發現葛鈞竟然跟着夏若飛一起走了進來,連忙直起身子迎了上來,嘴裡說道:“葛叔叔,您怎麼來了?”
夏若飛有些無語地看了看陳教授,沒有說話。
葛鈞則笑呵呵地說道:“我陪小夏進來看看!小陳,這就是那個傷者?他的情況怎麼樣?”
陳教授面色變得有些凝重,說道:“葛叔叔,恐怕是回天乏術了……我剛纔檢查了他的一些反射能力,和幾個小時前基本一樣,恐怕是……可以判定腦死亡了……”
陳教授也知道這些話當着夏若飛的面說出來可能會傷到他的自尊,但葛鈞親自發問了,嚴謹的專業精神讓陳教授做不到睜眼說話。
而且在陳教授看來,宋啓明的情況已經是不可逆的了,他現在之所以還有呼吸心跳,僅僅是靠呼吸機等設備在維持,這樣做除了浪費醫療資源之外,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而且對於病人來說,這也是一種不人道的折磨——雖然病人自己已經感受不到了,但客觀情況就是如此。
如果方莉芸聽到陳教授這番話,恐怕會眼前一黑直接昏過去。
夏若飛明明說宋啓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暫時沒醒過來而已,怎麼到了陳教授這邊,就完全是另外一個結論了呢?
而陳教授還是神經外科方面的權威專家,他的話是不是比夏若飛的話更有說服力呢?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心裡都會有些打鼓。
葛鈞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夏若飛,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病牀上的宋啓明,說道:“我能過去看看嗎?”
他這句話顯然是對着夏若飛問的。
夏若飛對陳教授的結論有些不以爲然。當然,他並不是懷疑陳教授的專業性,只是如果宋啓明真是靈魂方面的原因,陳教授是無法區分這種情況和腦死亡的區別的,所以,夏若飛對於陳教授的這個結論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同時也不認爲葛鈞能夠瞧出什麼來,畢竟這已經不屬於傳統中醫的範疇了。
所以,夏若飛很爽快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沒問題!”
葛鈞點了點頭,走到了病牀前坐下,然後十分熟練地把手指搭在了宋啓明的手腕上,然後微微閉上了眼睛。
那個值班醫生看到一位中醫居然在重症監護室給人把脈,頓時有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只不過這位中醫的身份是陳教授的長輩,作爲一名級別跟陳教授差了好多級的普通醫生,她自然也不敢說什麼,就在旁邊靜靜地看着。
良久,葛鈞才睜開眼睛,他並沒有急着說出自己的結論,反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小夏,你怎麼看?我覺得你應該對小陳的判斷有不同意見吧?”
夏若飛微笑道:“當然!否則我做的那些豈不是毫無意義了嗎?很顯然,宋叔叔並不是腦死亡的狀態,我十分確認。”
陳教授在一旁忍不住揚了揚眉毛——夏若飛的這番話如果傳出去,對他而言會是相當大的打擊。
要知道,宣佈死亡是一件十分嚴謹、慎重的事情,別說是宋啓明這樣的高級幹部了,就算是一個普通人,要對他做出死亡的判定,也都是需要十分嚴謹的程序的。
把一個不是腦死亡的人判定爲腦死亡,這就是天大的烏龍,如果拔管之後病人去世了,那算是誰的責任?嚴格來說,做出結論的醫生就是在殺人啊!
不過還沒等陳教授出言反駁,葛鈞就笑呵呵地說道:“我也贊同你的結論!”
“葛叔叔!”陳教授大驚失色,忍不住叫道,“葛叔叔,這話可不能亂說……”
葛鈞微笑着擺了擺手說道:“小陳,你別激動……我和小夏都是從中醫的角度來進行判斷的,傷者的生機十分旺盛,如果不是昏迷不醒,簡直和健康的人沒什麼區別,這種情況我認爲並不是腦死亡……”
葛鈞作爲國醫大師,接觸過的病例不知凡幾,其中也不乏腦死亡的案例,所以他輕易就能察覺出宋啓明的狀態和他以往經手的所有腦死亡病例都不一樣。
聽了葛鈞的這番話,夏若飛倒是有些對他另眼相看了。
如果從修煉者的角度來說,靈魂受損導致陷入昏迷,這並不難理解;可若是從醫學的角度來看,就難免會像陳教授那樣做出南轅北轍的結論,而葛鈞身爲一名中醫大師,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發現宋啓明和一般腦死亡患者的區別,的確也是水平相當高的。
陳教授不禁啞口無言,不是他不想反駁,而是根本無從反駁——經絡、穴位、陰陽、生機……這一類在中醫中十分常見的詞彙,到了西醫領域卻難以解釋清楚,這也是爲什麼中醫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被等同爲巫醫的原因。
而且葛鈞是陳教授的長輩,陳教授還沒法像平時那樣據理力爭,甚至爭論得臉紅脖子粗。
葛鈞又笑呵呵地對夏若飛說道:“小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給傷者進行鍼灸,目的也是爲了鎖住他的生機吧!”
雖然只是看到了收針的過程,但是以葛鈞的中醫水平,大致推斷出這次鍼灸的功效,還是能輕易做到的。
夏若飛點了點頭說道:“大致如此,另外就是希望能借助鍼灸,穩定住病人的腦部傷勢。”
陳教授不禁一陣無語——之前還是隻有夏若飛一個人在做着他看起來是徒勞的努力,這纔不到一會兒,連葛鈞也都站到了夏若飛的那一邊,看來想要按照程序宣佈腦死亡,暫時是不可能了。
陳教授想了想,說道:“葛叔叔、夏先生,那你們聊,我還要去下一個病房!”
葛鈞擺擺手說道:“你快去吧!別管我們……我和小夏在這裡聊會兒!”
“好的!”
陳教授帶着值班醫生走了出去,前往下一個病房。
葛鈞則帶着一絲熱切,說道:“小夏,你的鍼灸手法非常神奇,這麼嚴重的外傷都能控制住,這一點上我就自愧不如啊!”
“您過獎了。”夏若飛不卑不亢地說道。
葛鈞緊接着又說道:“小夏,冒昧地問一句,你……你今天下午使用的鍼灸手法……是不是摩雲六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