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真人何嘗不知道夏若飛此時已經接近極限?不過夏若飛可是他的弟子,而且在青玄道長面前,他即便知道夏若飛很可能最多堅持幾級臺階,但嘴上肯定是不願意承認的。
“他在四百級臺階的時候就已經搖搖欲墜了,這不還是堅持了五十層?”山河真人說道,“而且我看這孩子應該還有潛力可挖,在最困難的時候,說不定就會爆發出潛能來!所以,青玄道兄可別把話說得太早了哦!”
青玄道長笑呵呵地看了看山河真人,也懶得分辨,只是微微搖頭說道:“還是讓事實說話吧!”
“那就讓事實說話!”山河真人毫不示弱,“事實會告訴你,我的弟子潛力有多大!”
試煉塔第八層。
夏若飛在第四百五十層上停留了將近十分鐘,他是真的感覺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本來逢五十的臺階,威壓增幅就比普通臺階要大一些,再加上威壓累積到現在這個程度,真的已經逼近他的極限了。
現在夏若飛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元氣也處在暴走的邊緣,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已經不堪負重了,在強大的精神力威壓之下,他的精神力被全面壓制,感覺識海似乎都被巨大的威壓給擠壓縮小了。
身體的疼痛尚可忍受,精神力的壓迫就真的是有些難以承受了。
所以,他在第四百五十層臺階上苦苦支撐着,始終沒有繼續邁步下一步。
因爲他很清楚,第四百五十一層的威壓儘管增幅不會很大,但很可能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身體沒有適應現在的威壓之前,盲目地往前衝,除了淘汰,沒有第二種可能。
因此儘管停留在第四百五十級臺階上,同樣也是時刻承受着巨大的威壓,但他卻依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沒有盲目,更沒有自亂陣腳。
十五分鐘、二十分鐘……
夏若飛在這一層足足停留了二十三分鐘,他才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基本適應這樣的威壓了。
而且如果再不前進,他很可能在這一層就堅持不住,直接被巨大的威壓擊飛出去。
所以雖然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夏若飛權衡了一番之後,還是咬牙邁出了一步。
當他的左腳落在第四百五十一級臺階上的時候,頓時感覺腦子嗡的一聲,身體猛地一震,差點兒直接就被威壓的力量拋飛出去了。
夏若飛咬着牙,順勢將右腳也擡起來踏上了第四百五十一級臺階。
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及時把右腳也放上臺階,那他就更難穩定住身形了。
不過右腳一放上來,那股巨大的威壓也毫無保留地壓制到了他的身上。
儘管相比第四百五十級臺階,威壓的增幅並不大,但在夏若飛已經接近極限的情況下,這微小的增幅就已經讓他搖搖欲墜了。
他牙齒咬得咯咯響,渾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額頭上的青筋全都突了起來,眼珠子也瞪得通紅,看起來神情非常可怖。
在全力運轉《大道決》功法的同時,夏若飛也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着那巨大擠壓力量帶給他的痛苦。
不過更糟糕的是,精神力的威壓儘管只是增加了一點點,但卻好像真的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夏若飛感覺到自己的識海好像都要崩潰了,那億萬根鋼針同時扎刺到頭上的感覺,讓他有一種腦袋已經裂開的錯覺。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的精神力因爲長時間的持續高強度輸出,已經開始有些供應不足了。
饒是夏若飛內心堅韌無比,也依然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絕望的情緒。
不過他依然咬牙堅持着,巨大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想要狂吼出聲,他牙關緊咬,努力想要站穩,但雙腿依然不受控制地顫抖着,甚至腿都無法完全站直,只能以一個類似扎馬步的動作勉強支撐着。
夏若飛心中涌起了強烈的不甘。
他已經闖過了四百五十級臺階,眼看着剩下的臺階都不到一百級了,但這條路卻似乎走到了盡頭。
那頂端的光幕門戶看起來近在咫尺,但哪怕只有一步之遙,以他現在的狀態,都很難夠得着了。
從進入試煉塔開始,他一路過關斬將,多次經歷生死一線的危險,但是都闖過來了。
這黑曜石天梯,只要登頂,就能夠直接進入試煉塔第九層,而且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考驗。
但偏偏就是在這最關鍵的結點,一切都要功虧一簣了。
夏若飛也知道,他已經用盡全力了,而且在這次前往月球秘境的修士中,他的成績應該是可以排在前列的,但他依然非常不甘心。
自始至終他就沒有想要和別人比,他覺得自己的對手,永遠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自己。
夏若飛感覺身體的疼痛已經漸漸麻木,爲了安撫住那處於暴走邊緣的元氣,他依然在全力運轉《大道決》功法,只不過這幾乎是本能的行爲了,因爲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模糊……
精神力即將耗盡,但黑曜石天梯產生的精神力威壓卻沒有絲毫減少。
此消彼長之下,夏若飛已經很難堅持了。
難道就這麼被淘汰出局?
夏若飛腦海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接着他腦中出現了一幅幅令他刻骨銘心的畫面。
潮溼陰冷、蛇蟲鼠蟻肆虐的熱帶叢林中,林虎瞪着血紅的雙眼朝他大吼,而他耳朵裡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林虎在喊什麼。
他只能雙手緊緊抓着面前的草根,身體儘可能地貼緊地面,躲在死角中目眥欲裂地看着前方。
緊接着,大口徑狙擊槍子彈一次又一次無情地鑽入林虎的身體,濺起令他永生都無法忘卻的血花……
對方爲了引出更多的孤狼隊員,故意射擊林虎的手腳,林虎痛苦得臉都變形了,但依然扭頭朝着夏若飛的方向,竭盡全力地用喊聲阻止他出來營救。
最後,敵方狙擊手終於失去了耐心,用一發狙擊子彈結束了林虎的生命……
這是夏若飛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一幕。
此刻,在他意識漸漸模糊之際,這一幕一遍遍地在他腦海中上演。
終於,他那原本已經微微合上的雙眼,此刻突然猛地睜開,這血紅色的眼睛裡噴發出了憤怒的火焰。
“啊!!”一聲壓抑了許久的怒吼從他嗓子裡發了出來,“想要壓制我?我偏不信邪!”
夏若飛緊握雙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在明知自己已經無法堅持的情況下,他硬生生地穩住了雙腳,挺直腰桿站在了第四百五十一級臺階之上。
而那原本已經接近枯竭的精神力,在巨大的精神力威壓之下,竟然奇蹟般地強勢反彈了!
他的精神力彷彿一下子突破了桎梏,那已經被威壓擠壓到極致的識海,也一下子充盈了許多,一縷縷強大的精神力噴薄而出,一下子將那精神力威壓頂了回去。
夏若飛頓時找回了那久違的清爽。
此時他的腦袋不再嗡嗡作響,那億萬根扎刺他腦子的鋼針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的意識頓時變得無比清明。
這個時候,夏若飛才驚喜地發現,在這樣的極限壓迫之下,他的精神力竟然突破了!
本來他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聚靈境後期,而且無限接近於化靈境了,只不過化靈境相當於元嬰期修士的精神力強度了,輕易是很難突破的。
即便是吸收黃玉精,恐怕也需要海量的黃玉精,纔有那麼一絲可能直接突破。
從聚靈境到化靈境,那是大境界的突破,瓶頸是十分頑固的,往往需要一個契機。
本來如果夏若飛正常修煉《大道決》,也能不斷地打磨精神力,最終水到渠成,將精神力突破到化靈境。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耗費的時間就相當長了。
也許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夏若飛自己心裡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並沒有刻意去修煉精神力,因爲他相當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沒想到的是,在這黑曜石天梯上,無時無刻不在,而且持續增加的精神力威壓,卻成了打熬他精神力的最佳幫手,從第一級臺階開始,他用精神力去對抗威壓,其實就已經是在磨鍊自己的精神力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精神力也是不斷精進,不斷強化的,只是幅度不是特別明顯,再加上他自己也在心無旁騖地闖關,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精神力的細微變化。
而到了這地四百五十一級臺階上,他的精神力已經無法支撐了,如果他稍微泄了那股氣,那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他很大概率就直接被威壓擊飛出去了。
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哪怕識海面臨着崩潰的危險,他也依然在咬牙堅持,憑着心中的一股執念苦苦支撐着。
最終,在巨大的精神力威壓之下,他自己的精神力也終於在生死危機之下突破了桎梏,成功躍入了化靈境。
夏若飛心中大喜,化靈境啊!那可是傳說中元嬰期修士才具備的精神力修爲,他竟然就這麼達到了。
要知道,在整個地球修煉界,明面上修爲最高的也就是天一門掌門陳南風了,他纔是金丹後期而已。
有沒有隱世不出的高手,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夏若飛是從來沒有遇見過。
也就是說,不考慮那些可能存在的隱世高手的因素,夏若飛現在的精神力,放到地球修煉界,那就是絕對的第一人啊!
夏若飛也很快體驗到了精神力突破的好處了。
首先這黑曜石天梯的精神力威壓,對他已經沒有威脅了,剛纔還讓他欲仙欲死的威壓,此時就如同微風拂面一般。
大境界的差異,果然是猶如巨大鴻溝的。
另外,精神力突破到化靈境之後,夏若飛的大腦顯然也跟着進化了,無論是思維速度還是感知能力,那都是質的提升。
同樣是擾亂元氣的無形力量,現在夏若飛運轉起《大道決》功法來,效率都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那幾乎暴走的元氣在幾個周天之後,就乖乖地恢復了平靜。
對於那股擠壓的巨大外力,精神力突破之後的夏若飛,應付起來同樣也變得輕鬆了幾分。
雖然他的元氣並沒有什麼變化,但他對元氣的掌控卻大不相同了,同樣的元氣佈滿全身,防禦效果都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
元氣能夠抵消掉更多的外力擠壓,那他的肉身直接承受的擠壓力自然就小了很多。
夏若飛站上這一層臺階的時間其實並不是很長,算上之前精神力沒有突破之前的苦苦支撐的時間,其實也就三五分鐘的樣子。
而此時他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身體也迅速適應了這個威壓強度。
於是,夏若飛信心滿滿地朝着第四百五十二級臺階邁了上去。
在那個紫氣氤氳的隱秘空間中,青玄道長正得意地對山河真人說道:“山河道兄,看到了吧!這就叫事實勝於雄辯!你這個弟子的確天賦過人,他吃虧就吃虧在修爲低了一些,現在應該是已經無法再前進了……”
青玄道長的話音剛落,那銅鏡法寶顯示的畫面中,夏若飛已經迅速穩住身形,而且幾乎沒怎麼調整,就直接邁向了上一級臺階。
青玄道長頓時被噎住了,眼中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銅鏡法寶,喃喃地說道:“這……這如何可能……”
山河真人本來已經暗自嘆氣了,現在突然局勢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他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青玄道兄,事實勝於雄辯!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青玄道長瞠目結舌,半晌才說道:“山河道兄,這……難道《大道決》竟然如此神奇?這娃娃明顯已經難以支撐了,居然能如此迅速地扭轉局面,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如果不是他的闖關過程我一直都盯着,我甚至都要以爲他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