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躍入水中, 紅霄現了紅龍真身,龍尾一擺就滑出了五六丈遠,莀嵐伏在紅霄背上緊緊抓住龍角, 一人一龍乘風破浪, 不多時就到了東海入海口, 遠遠就看見青鱗等人。
青鱗見莀嵐、紅霄平安無事, 心中着實鬆了一口氣。莀嵐跳下龍背, 收回鸑鷟遮天扇,看了看馮夷和大禹:“清靈元君對他們下了禁制,先要想辦法把他們的禁制解除, 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要緊。”
“那回黃河水府?”
“不妥,清靈元君隨被陰月釵所傷, 以她的法力很快就會復原, 到時候她肯定會去黃河水府。”
“回我的鄱陽大澤。”
“不行不行, 我們幾人的府邸都不宜回去。”
這下衆人可犯了難,一時也想不到要去哪裡。正在一愁莫展之際, 莀嵐就覺得手中的遮天扇輕輕顫動,打開扇子,就見扇面上水波盪漾,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大哥!”
扇中的人影正是莀嵐的大哥澤嵐,澤嵐點指着小弟:“愛惹禍的小子, 還不快來方壺山。”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莀嵐大喜:“我怎麼忘了大哥就在方壺山呢, 方壺山少有人來, 果然是好去處!”
大家也覺得不錯, 也不耽擱, 青鱗拿出青玉蓮花,將馮夷和大禹放到上面, 其餘衆人坐上龍背,直奔方壺山。
疾馳了一個多時辰,終於來到方壺山。澤嵐帶着兩個侍從鳳翎、鳳羽早就等在山口。
澤嵐吩咐道:“鳳翎、鳳羽,帶他們進去。”
“是。”二人引着衆人進了山口。
澤嵐見衆人都進了山,右手一翻變出一隻玉簫,執起玉簫放到脣邊輕輕吹奏,隨着清越的簫聲彷彿有一張無形的網延展開來,不久就將整個方壺山完全籠罩在網下。澤嵐收起玉簫,轉身進入山口,一揮袖,兩旁的山石向中間合攏將道路掩住。
佈置好一切,澤嵐沿着山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莀嵐一見大哥回來,立刻走上前:“大哥!要不是你收留我們,我們都不知該去哪裡。多謝多謝。”
澤嵐無奈地看着自己小弟:“你擅用鸑鷟遮天扇,爹孃已經知曉,等娘來了剝了你的皮。”
“不是吧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
不再搭理耍寶的小弟,澤嵐走到馮夷和大禹身邊,伸指搭在二人腕脈上診了診:“清靈元君在他們的氣海下了禁制,雖然不是很繁複的禁制,但是隻能用白玉丹才能解除。這白玉丹是清靈元君親自煉製,只有五粒,據我所知現存在崑崙的紫翠丹房。”
青鱗看看牀上昏迷的馮夷,心下發急:“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悄悄回崑崙,那裡我還是很熟悉的。”
說着,青鱗就要往外走,莀嵐和紅霄一左一右把她夾住,讓她動彈不得。
“放手!你們放開我!”
碧袖想了想,問道:“如果是有崑崙的白玉,神君能不能煉製白玉丹?”
“可以,白玉丹主要成分就是崑山白玉,其他配料並不難尋。”
碧袖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支玉釵。
“這不是青鸞送我的那支白玉釵嗎?!”青鱗圓睜雙目,不可思議地看着碧袖,“碧袖姐姐你從哪裡拿來的?”
“方纔董雙成偷偷塞給我的。”
“她爲什麼要給你這個?難道陰月釵當初也是她掉包的?”
碧袖也想不透:“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十分混亂,她只是把這個塞給了我,就和青鸞打了起來,而且幾次三番阻止青鸞傷害我和大禹。”
大家一時也鬧不清董雙成爲何這麼做了,澤嵐上前從碧袖手中取過白玉釵仔細看了看:“這確實是崑山白玉,我現在就開爐煉丹。鳳翎。”
“在,神君有什麼吩咐?”
澤嵐取出一枚玉佩遞給鳳翎:“我把需要用的藥材錄了進去,這些藥材咱們方壺山就有,你去採來。”
“是。”鳳翎接過玉佩,回身走了出去。
青鱗將天蟾乾坤爐交給澤嵐:“霄霄說乾坤爐煉丹最好,我也沒有用過,不知神君看看可還使得?”
澤嵐接過乾坤爐細看,笑了起來:“這可比我府裡的煉丹爐好了許多,用這個不出五日就可煉成白玉丹,雖然效力不如清靈元君煉製的,但是解開他二人的禁制是夠了。”
青鱗聽他如此說,纔算是放心下來。她走到牀邊看着昏迷中的馮夷,心中難過不已,本想上前仔細看看馮夷,可是瑤姬已經先一步替馮夷除了外衫,又對鳳羽說:“這位仙使,我想打點水給馮夷擦擦臉。”
“神女請隨我來。”鳳羽點點頭,帶着瑤姬出去了。
青鱗嘆了口氣,默默退了回來。莀嵐在一旁見了,悄悄拽了拽青鱗的衣袖,拉着她出了屋子。
隨着莀嵐走了出來,青鱗問道:“你帶我去哪裡?我還要照顧師傅。”
莀嵐停下腳步,打開摺扇扇着,一隻手指在青鱗面前搖着:“你師傅有瑤姬照顧,根本用不上你。你看着心裡難受,不如和我出來逛逛。”
青鱗被莀嵐戳中心事,心裡雖然不好受,不過有莀嵐陪着,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白了莀嵐一眼:“你又知道了,你是我肚裡的蛔蟲不成?”
湊近青鱗,莀嵐眨了眨眼睛:“我不但是你肚裡的蛔蟲,我還知道你現在想什麼。”
青鱗好奇地看着莀嵐:“那你說說我想什麼?”
莀嵐看着青鱗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想,你要是瑤姬多好。”
青鱗的心猛地就是一跳,自己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其他人也看出來了麼?難道師傅也看出來了?!想到這裡,青鱗有點緊張地看着莀嵐。
莀嵐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放心,除了我,別人都沒看出來。你師傅也沒看出來。”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青鱗忍不住問道。
莀嵐也不答話,大步往前走去,青鱗連忙跟在他後面,可是莀嵐就是什麼也不說,只是帶着青鱗轉來轉去,一會兒指着一片湖跟她說這裡的水如何清澈,水裡有什麼魚;一會兒又指着一座山說山上有什麼異獸,走走停停,倒逛了大半個方壺山。青鱗跟着他逛來看去,心裡的難過也沖淡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說這話,鳳翎從對面走了過來,揹着一個揹簍,裡面採了不少的藥材。
莀嵐走到鳳翎身邊,看了看揹簍:“藥材都採齊了?”
“是,都採齊了。”
“太好了!那我們趕快回去吧!”
青鱗迫不及待地拉着鳳翎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回身喊着:“莀嵐!快點!快點!”
莀嵐在後面看着亟不可待的青鱗,低頭微微苦笑。片刻後,擡頭大步趕上前面的二人,臉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笑容。
三人回到了澤嵐的住處,鳳翎將草藥交給了澤嵐。澤嵐立刻進了丹房開爐煉丹,只留了鳳翎幫忙。
其餘的人也幫不上什麼忙,依舊回到原來的屋中。瑤姬照顧馮夷,另外一個屋中,紅霄看着大禹。剩下的人見兩邊都插不上手,自動退回廳中喝茶說話。
碧袖是這些人中性格最爲謹慎的,她坐下後就問鳳羽:“仙使,我們打傷清靈元君,澤嵐神君收留了我們,會不會給神君帶來不便?”
鳳羽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沒事兒,咱們族長是七公子的娘,和清靈元君又是老交情了。到時候跟清靈元君說說就成。”
“七公子?”
“是啊。”鳳羽伸手一指莀嵐。
莀嵐笑嘻嘻點頭:“是啊,我娘生了我們兄妹七個,我最小。”
“哦,原來如此。”
“那,你娘跟元君說說,讓瑤姬和我師傅在一起嗎?”青鱗扭頭問莀嵐。
莀嵐抓抓頭髮,一臉爲難:“這個,我可說不好。崑崙的女仙禁制婚配,再說我娘救清靈元君那會兒都是幾千年前的事兒了,而且董雙成的事兒你們也都知道了,只怕很難吶。”
青鱗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愁眉苦臉。其他人更是沒有辦法。
鳳羽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發愁:“你們有什麼可發愁的,找青提帝君不就得了。”
“啊?”
“青提帝君?”
青鱗湊到鳳羽身邊,鼻子幾乎戳到鳳羽的鼻子:“你說青提帝君能說動清靈元君?”
鳳羽往後退了退,嚥了口口水:“是,是啊。”
青鱗又往前湊了一步,目光灼灼:“爲什麼?”
“因,因爲青提帝君喜歡清靈元君啊。”
“什麼?!”
衆人一陣驚呼,莀嵐一把揪住鳳羽的衣領:“這麼大的八,額,事情,你是從哪裡知道的?!怎麼沒跟我說過!”
鳳羽差點被莀嵐扯斷氣,他扒拉着莀嵐的手:“憋死了!憋死了!”
青鱗一把拉開了莀嵐的手:“快說!快說怎麼回事!”
“呼!得救了!”鳳羽大口喘着氣,好容易緩過來,“我聽搖光星君說的啊,之前帝君不是派搖光星君給清靈元君送壽禮嗎?搖光星君看着壽禮嘆氣‘禮物再罕有又有何用,天道難違,元君是不會回心轉意的。’我就覺得奇怪,就問星君怎麼回事,星君就說帝君心儀元君上萬年,當初還想帶元君私奔來着,可是元君說帝君執掌天地至陽之氣,她執掌天地至陰之氣,陰陽二氣若是結合,會擾亂天地氣運,拒絕了帝君。帝君傷心不已,可是對元君始終如一,崑崙若出了任何事,帝君是一定會站在元君一邊的,天帝本有意娶元君爲天后的,因爲帝君的原因只得作罷。”
衆人聽完一臉呆滯,沒想到那個冷口冷麪的青提帝君竟然喜歡清靈元君,還想帶人私奔。
“不對啊,我和搖光比跟你熟啊,沒道理這麼大的八,咳,事情他不跟我說,跟你說啊。”莀嵐摸着下巴看着鳳羽,突然嘿嘿一笑。
鳳羽嚇得一退老遠,緊張地看着莀嵐:“七,七公子。”
莀嵐走到鳳羽面前,挑起鳳羽的下巴細細看着:“說起來,你也算是脣紅齒白,搖光對你,嘿嘿。”
“哦~原來搖光星君還有這種嗜好~”青鱗也湊了過來,嘿嘿直樂,“莀嵐,你說我們把鳳羽打包送給搖光星君,他會不會幫我們跟青提帝君說說瑤姬和師傅的事?”
鳳羽一臉菜色,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哇!”
莀嵐不由分說用定身法把鳳羽定住,然後拿出遮天扇,在扇面上一點,扇面被一層淡淡的霧氣包圍,霧氣消散後,就見扇面上露出一位儒雅的男子。
莀嵐笑着打招呼:“搖光,好久不見啦。”
搖光星君笑着搖頭指着莀嵐:“你又幹了什麼好事,連鸑鷟遮天扇都用上了?”
“哦,馮夷去崑崙搶瑤姬了,清靈元君被瑤姬用陰月釵打傷了,我就給幫了點小忙。”
搖光星君倒吸了一口氣:“你竟敢去崑崙搶人?!還把清靈元君打傷了?!”
“嘖嘖,你說錯了,不是我搶的人,是馮夷。也不是我打傷的清靈元君,是瑤姬。你看看有沒有辦法跟帝君說說,放過馮夷和瑤姬,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搖光星君好笑地看着莀嵐:“我爲什麼要幫你?你憑什麼以爲青提帝君會去找清靈元君?”
莀嵐也不和他廢話,把鳳羽往前一推:“就憑青提帝君心儀清靈元君,就憑鳳羽在我手上,你替我和青提帝君說說,我把鳳羽送你如何?”
鳳羽拼命搖着頭:“我不要!七公子,我錯了!不要把我送人!不要啊!”
搖光星君眯着眼睛看着莀嵐:“我說怎麼都找不着人,原來藏在你那兒。你在哪兒?”
“方壺山。”
莀嵐和搖光星君約定好,就把鳳羽捆了個結實丟在一旁。衆人繼續回去喝茶說話。
“鳳羽不是鳳凰族的嗎,怎麼跟搖光星君很熟?”
“青提帝君有次去找爹爹喝茶下棋,見他沏茶沏得好,就帶回蓬萊了。”
“哦,那怎麼又來方壺山了?”
“啊,他跟別人說‘帝君仙容妍麗,可謂三界十方第一美貌男仙’,正好被帝君聽見,就罰到方壺山掃樹葉來啦。”
“……是他啊。”
三日後,澤嵐煉成白玉丹。
瑤姬把丹藥給馮夷服下,時間不長,馮夷緩緩睜開了眼睛。
瑤姬紅着眼睛,欣喜地說:“馮夷,你醒了!”
馮夷虛弱地點了點頭,輕聲問:“我們逃出來了嗎?這是哪兒?”
“這是方壺山,是莀嵐的大哥澤嵐神君收留了我們。”
“大禹呢?”
“嗯,你放心,澤嵐神君煉了白玉丹,給你和禹王都服下了,你們的禁制已經解了。”
“青鱗呢?”
青鱗見馮夷問起自己,湊到牀邊,哽咽地說:“師傅,徒兒在這裡。徒兒一切都好。”
馮夷點頭,撐着牀板要坐起來,瑤姬急忙扶住他,在背後給他墊了個枕頭。馮夷靠在枕頭上,微微喘了幾口氣,才說道:“我們傷了清靈元君,此事必不能善了。等我法力恢復,就和瑤姬離開,你們不要跟來。”
瑤姬擦了擦眼淚,說道:“你說得是,本就是你和我的事,不要牽連其他人,只要我們在一起,哪怕被母親抓到,也沒什麼好怕的,縱然上斬仙台,我也陪着你。”
馮夷微微一笑,握緊瑤姬的手。
青鱗本想再說些什麼,只是看着他們二人,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已經讓搖光請青提帝君說合,神君不如等等,事情也許還有轉機也未可知。”莀嵐推門走了進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馮夷二人。
瑤姬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青提帝君和母親泛泛之交,而且青提帝君清高自持,怎會爲我二人私情說項?”
莀嵐也不隱瞞,把從鳳羽處聽來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他們聽。
瑤姬聽完,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我從沒聽母親提過此事,也未見母親對青提帝君有何不同之處,這太匪夷所思了。”
“成與不成,等搖光來了就知道了。”
馮夷雖然也是半信半疑,但是能不用東躲西藏,和瑤姬光明正大在一起是最好,於是點頭道:“若是事成,那是最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青鱗見師傅不用走了,心裡很高興,一扭頭,正看見莀嵐對自己眨眼睛,這才明白是莀嵐爲了替自己留住馮夷才說了剛纔一番話,心下感激,便衝莀嵐感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