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涼甘甜,沁人心肺,自上游湍湍流下,撞擊在石頭上,激起了一層層浪花。魚兒在河水中游動,無憂無慮,時而打出一個絢麗的水花。
河流兩岸長滿了花草,爭相竟放,各種各樣的花香瀰漫在空中,讓人聞之慾醉。
遠處,幾隻黃鸝鳥正在鳴唱,譜寫世間最美妙的樂曲。
高空之上萬裡無雲,潺潺細雨朦朦朧朧。
“花香,鳥語,寧靜,淡然,或許這纔是最美妙的生活吧。”凌逍感受着每一個雨滴,讓其順着肌膚流淌進血液,骨髓。
十三年了,凌逍從未如此享受過自然的美景,從未如此過淡然恬靜。放下心中的一切,沒有任何負擔的感覺着實美妙,凌逍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再多停留一會,那樣他就可以多感受一下這個世間的美妙。
但是,事實與期盼是截然相反的,徐家兄弟三人以及靈獸已經圍攏過來,陰冷地看着凌逍。
“凌逍,現在你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從我的手中活着逃離,是否還有人能夠來救你。”徐戰惡狠狠地說道。延王府一戰,至今被徐戰當成恥辱,那場戰鬥,損失的不僅僅是他的名聲,還有徐家數千的生命。是他的衝動,斷送了整個徐家。
“沒有。手段已盡,任憑閣下殺伐。”凌逍淡淡地說着。雖然即將死亡,但是師尊能夠活下去,小白小紅能夠活下去,凌逍已經很滿足了。凌逍沒有任何所求,質疑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凌逍,你殺我徐家百餘口,現在受到了報應,你是否也會後悔。”少女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凌逍扒皮抽筋。在凌逍所殺的人中,就有她的父母。
“報應是嗎?我殺了那麼多人,不怕報應,但是你徐家慘遭滅門,又如何不是報應?就算沒有我,你們徐家也註定會被滅,因爲你們喪盡天良。你問我後不後悔,我告訴你,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還是會滅你滿門...”
凌逍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少女的拳頭便落了下來,砸在了凌逍的臉頰之上。
凌逍的身體連普通人都不如。少女的這一拳,不僅讓凌逍的所有牙齒脫落,也讓他的臉骨碎裂,整張臉變的極爲扭曲。
凌逍嘴脣微微揚着,話語囫圇不清:“想報仇是嗎?儘管殺便是了,何必這麼多廢話。”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少女惡狠狠地說着,俏臉因爲憤怒漲的通紅。
“隨你吧。”凌逍的聲音越來越弱。
少女拿出了一把匕首:“凌逍,我要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戰兄弟二人一直都平靜的站在一旁,從未發出任何言語。
“噗”地一聲,少女將匕首插進了凌逍的胸膛內,激起了一片血雨。
“是嗎,我想死,你攔不住。”凌逍並沒有感覺到疼痛,而是冷笑起來。
徐戰二人同時戒備起來,便要出手滅殺凌逍,當日延王府一戰,在徐戰的心中已經留下了陰影。
徐戰出手了,與此同時,凌逍自殘了。
凌逍全身的皮膚咋開,體內僅有的血量如同血雨一樣爆發開來,灑落了一地,包括三個人以及聖獸的身上。
在血雨之中,徐戰的拳頭打了凌逍的腹部,將凌逍殘破的身體打出了一個大窟窿,前後透亮。
凌逍的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摔倒在了河水之中,揚起了一片水花。
凌逍的身體一動不動,嘴角依舊掛着笑容。
“他死了。”徐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就在剛纔他還以爲凌逍還有手段呢。
“可是我心裡怎麼這麼心慌呢?”另一個渡劫老怪鄒着眉頭說道。
“以防萬一,直接煉化掉他的身體。”少女祭出了手中的法寶。
“不好。”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聖獸突然大叫起來,讓三個人同時緊張起來。
“他,他的血液裡面有毒!”聖獸咆哮着:“走,趕緊離開這裡。”
聖獸馱起少女,快速潰逃,凌逍在他的眼中如同瘟疫一樣可怕。
徐戰二人哪裡還敢停留,追隨者聖獸而去。
聖獸說的沒錯,凌逍的血液有毒,也是他的後手。當日在混沌世界之中,凌逍血液的魔毒殺死了火蒲樹,救了自己和青蓮,同時,火蒲樹也將他的兇靈之毒種進了凌逍的體內。
原本,凌逍從未察覺,逆生可以破解世間一切毒,壓制住了兇靈之毒。可當逆生脫離了身體之後,凌逍體內的毒素便已經蔓延開了。
兇靈之毒是在火蒲樹極盡憤怒之下種進凌逍體內的,可怕之處可想而已。
凌逍在最後時刻,自我了斷,不是求死,就是爲了能夠讓血液種進徐家人的身體之中,拉着他們一同陪葬。
事實證明,凌逍賭對了。他血液裡面的毒素可以傳播。不過,這些凌逍已經不知道了。
微雨散去,天色晴朗了起來,又陰暗了下去,陰暗過後,再次是晴天,凌逍一動不動地躺在河水之中,時而有野獸靠近,想要吞食掉凌逍的身體,最後無一例額外的放棄了。
時光不停地走着,河水不停地流動。
凌逍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黑暗,見不到任何色彩。
“這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還活着,我不是應該魂飛魄散了嗎?”
“我是誰,我要去哪裡?”凌逍的思維斷斷續續地運轉着。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飄着,直至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宮殿前。
宮殿的大門沒有打開,直接從牆壁穿梭了過去,宮殿裡面是茫茫的霧氣,直至來到了一長石桌的面前,石桌上面是一個棋盤,一個白衣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正在下棋。
看到凌逍到來,女子微微一愣,隨後笑了其他。
她的笑容太美,沒有感知的凌逍頓覺溫暖,甚至凌逍有了想要一直留在這裡的衝動。這裡就是他想要尋找的地方。
“你能來看我,我很滿足。”少女的聲音夾雜着幽蘭的香氣。
凌逍不再行走,在少女的一旁停了下來。
“我希望你能夠一直留下來,但是,你不能,我們之間都有着各自的使命,在使命完成之前,我們連死都做不到。”少女嘆息一聲,說道:“回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少女揮了揮手,凌逍無根的身體漂浮了起來,在時空中穿梭着,眼前的景物不停的變化着,時而黑茫茫地一片,時而又是絢麗多彩的世界。
“我是誰,我要去哪裡?”凌逍詢問着自己,翻遍腦海中的記憶,卻尋找不到任何。
“我死凌逍,我死了,這裡是哪裡,是地獄還是人間,我是魂魄還是身體?”凌逍有着諸多的不解。
他的意識時而沉睡,時而打開,時而清明,時而模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的變化着。模糊的時候,想要尋找到答案,沒有人迴應,清明的時候,想要保持住,也不可能,最終還是會陷入沉睡,陷入模糊。
這樣的歲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凌逍只知道他走遍了一個又一個時間,看到了一幅又一副美好的畫面。
直到有一天,凌逍眼前的世界不再變化,身體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凌逍在一剎那驚醒:我沒死,我還活着。
同樣,活着是短暫的,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閃過了,表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連無盡的黑暗都不存在。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凌逍再次甦醒了過來。
“疼痛真美好。”凌逍一邊感嘆着,一邊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一看這個世界,看一看他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
凌逍不停的沉睡着,不停地甦醒着,直到有一天,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世界,昏暗,卻有着光明。
“我在洞穴之中。”凌逍的眼睛轉動着,收集着身邊的每一個影像,直至,他的瞳孔中出現了一個生靈,一個人,一個全身被黑衣包裹,只有兩隻尖尖耳朵的人,這兩隻耳朵是象徵,一隻黑,一隻白。格外扎眼。
“生死兩面人!”凌逍震動,下一秒再次昏睡了下去,什麼都沒有了。
模糊,迷茫之中,凌逍感覺到了陣陣寒氣,寒冷侵蝕着凌逍的身體,彷彿整個人都被冰雪包裹住了,想要動一動手指,也是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寒冷中,出現了瑩黃的火苗,炙烤着凌逍的面容,順着火苗向着遠處眺望,是無盡的白雪,覆蓋了整個大地。
樹木變的光禿禿,一片葉子都沒有,枝丫上,依舊是厚厚的積雪,一直烏鴉正在鳴叫着,時而向着凌逍望來,他想飛進來取暖,卻有不敢。
更遠處,有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流上面已經結成了厚厚的冰,看着河流,凌逍只覺得很熟悉,好似在那裡見過。
“這裡是寒山城嗎?我回到了故鄉嗎?”凌逍驚喜。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被徐戰殺死的時候,正是夏天,烈日炎炎,悶地讓人心慌。
不過,凌逍的記憶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他再一次昏睡了下去,帶着零碎的記憶,帶着遙不可及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