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春在止水師太的陪同下,由初冬上京,至隆冬時節,一路風塵,涉山渡水,終於趕到京郊。
雪花飄舞,大地銀白。
冷風嗖嗖,透骨奇寒。
因爲多爾滾要奪回兵權,納蘭佔亮、納蘭佔佔兄弟倆被迫奉旨進京。
此時,他兄弟倆一人是禮部尚書,一人是戶部侍郎,均是有職無權,表面風光,卻是心裡暗暗叫苦。
他們想入宮見孝莊太后一面,但是,西西米泉作了大內總管,不讓他們入宮。
西西米泉可是多爾滾手下的虎將,心中只認多爾滾,奉命把守皇宮,便視皇宮爲家,吃住均在皇宮。
納蘭兄弟倆心頭苦悶之極,想到自己倆人這麼年輕,卻當着碌碌無爲的官,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每天辦差回來,便於庭院散步。
納蘭將府花草枯萎,樹枝光禿禿的。
“牡丹湖”結冰積雪,白茫茫一片。
“佔亮,不如……不如……”曾靈月默默相伴着納蘭佔亮,無論他是輝煌或是黯淡,始終不離不棄,心裡始終深愛着他。
她此刻攬着納蘭佔亮的手,立於“牡丹湖”前,連聲幾個“不如”,卻說不下去。
她很想說:“不如,我們成親吧。”
“妹子,不如什麼?”時過境遷,納蘭佔亮已經接受了這份愛情,對她日益漸好。
女大十八變。
時隔兩年,曾靈月已是一個苗條俊秀的大姑娘,二十歲的她,如成熟的桃子,可以摘了。
只是,納蘭佔亮不敢輕易提婚姻之事。
因爲朝廷規定,滿漢不能通婚。
曾靈月是漢人。
納蘭佔亮是旗人,是皇親國戚,豈敢輕易違反朝廷的規定?
他側目而視,緊緊地攬着她的纖腰。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曾靈月終是少女,由她首先來提出成親的事,終究說不出口,俏臉通紅,急改話題。
“大哥,去吧,小弟一人走走。”納蘭佔佔羨慕兄長有這樣的美人相伴,但是,他憨厚善良,也很爲兄長着想。
他知道兄長的苦悶猶在自己之上。
因爲納蘭佔亮很清高,一直放不下自己尊貴的身份,更不願做有職無權的禮部尚書。
“唉,義父病重,愚兄不敢遠走。”納蘭佔亮搖了搖頭,牽着曾靈月的手,反而回走廊,要去主廳側房看望龍潭虎。
“哎呀,大哥,小弟在此,你擔心什麼。去吧,散散心去。”納蘭佔佔奔跑過來,扭轉他的身子。
“走吧,聽兄弟的話,沒錯!散散心,你就不會那麼悶了。”曾靈月由恨清將,到愛上清將,經歷了長達幾年的過程,心路歷程也漸漸成熟,收起了昔日跟着小魏子四處闖蕩的嘻皮笑臉,變得善解人意和溫柔了許多。
她牽着納蘭佔亮的手,走出了納蘭將府。
“大哥真是幸福。唉,可惜,滿漢不能通婚,如何是好?”納蘭佔佔眼望兄長與曾靈月手牽着手離去,心頭一陣惆悵。
他幾乎沒怎麼樣行走過江湖,自然也難遇武林俠女。前陣子,他隨兄長決戰天花教,忙!以前,他肩負着守衛皇宮,忙!
忙的時候,幾乎沒功夫去想男女之事。
現在清閒下來,自然就會想了。
他年紀也不小了,二十多歲,換作別的皇親國戚,最已成親,生兒育女,或是三妻四妾了。
但是,他與兄長卻是孤兒。
父親石劍不在中土,母親去逝得早,義父龍潭虎已經年邁且常常犯病,在京城沒有什麼人關心他兄弟倆的婚事。
他回房看了暈暈沉沉睡着的龍潭虎一眼,便也走出府門,提着寶刀,在大街上閒逛。
雪花片片,京城雪白。
天幕已經拉下,只是積雪反光。
“納蘭大人……”附近的路人或是巡城的捕快、將士,見了他,都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問好。
只是他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平常時穿官服還可以分辯出來,因爲納蘭佔亮官銜高,納蘭佔佔官銜稍低些,二人的官袍是帽子有些區別。
但是,他兄弟倆若是換上了便裝,那就很難相認了。兄弟倆簡直就是同一個餅印印出來的。
止水陪着滿園春,牽馬走來。
兩人渾身雪花。
滿園春怕愛子凍着,用粗衣重重地裹着愛子,用綁帶將愛子纏於懷中。
街頭上的燈籠,散發出的光,昏黃黯淡。
但是,滿園春受過納蘭佔亮的辱,對納蘭佔亮的身影極其敏感。
她在止水的陪同下,前往納蘭將府,恰好納蘭佔佔也剛走出來不遠。
“納蘭佔亮,你這狗賊,還我清白!”
雖說滿園春在止水師太陪同下,是想讓納蘭佔亮認子歸宗的,但是,她一看到這個偉岸的身影,就心頭火起,憤世嫉俗。
她鬆開馬繮,倏然拔劍,嬌叱一聲,縱身一躍,揚劍剌向納蘭佔佔。
“當……咔嚓……哎呀……”
納蘭佔佔聞風而動,刀不出銷,反手一刀,便震斷了滿園春的長劍。
他也不轉身,一招“逍遙手”舞出,反手一探,五指抓去,已捏住了滿園春的咽喉。
滿園春虎口發疼,剛剛驚叫一聲,卻已咽喉一緊,立時雙眼翻白,舌頭長露,喘不過氣來。
“慢!”止水師太大吃一驚,喝了一句,便一劍指向納蘭佔佔,劍氣如虹,直襲納蘭佔佔胸口。
“賊尼姑,爲何要行剌本官?”納蘭佔佔依然是刀不出銷,揚刀一格,彈開了止水師太的劍。
滿園春懷中的嬰孩受到驚嚇,“哇哇”大哭起來。
納蘭佔佔一怔,不由自主地鬆開滿園春。
滿園春當即咳嗽起來,呼呼喘氣。
時過境遷,他認不出衣衫破舊、形容憔悴的滿園春,但是,她懷中嬰孩一哭。
納蘭佔佔再怎麼憨厚善良,也知事出有因了。
“大人,怎麼啦?”納蘭將府的侍衛,聞聲而來,團團圍住了滿園春母子、止水師太。
“沒事,放她們走。好好守護我義父,等候我大哥回來。”納蘭佔佔看止水慈眉善目,再看看滿園春母子的悽楚,心頭一軟,喝令侍衛退下。
他道罷,轉身繼續往前走。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