幷州城外。
“大師,在你眼裡幷州城如何?”
進城的道路上,林凡指着前方恢宏的城牆,笑着詢問道。
皈無大師擡頭眺望,清明的雙眼裡一抹金光浮現,熠熠生輝,在常人眼裡幷州城的上空便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但在真正的高人眼裡,各種怨念之氣從百姓們的體內溢出,凝聚空中,達到聚而不散的地步。
至於有何影響,只能說這種凡眼不可窺視的氣息,不會對身體健康造成任何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心情。
當到了某處新的生活環境。
有的地方會給人一種心安。
但有的地方則是給人一種心慌,心堵的壓抑感。
“阿彌陀佛,道友怎麼看?”皈無大師反問道。
林凡笑着,“在貧道看來,貧道今天會非常的忙碌,哪怕沒有進入城內,貧道身後的這柄斧頭都在震動着,大師知道這是爲何嗎?”
皈無大師笑而不語。
他懂。
但他不想說,就想聽道友說。
林凡道:“貧道身後的這柄斧頭已經不是曾經的劈柴斧了,而是法器,道門正道之斧,它激動的在顫動着,因爲它知道即將就要斬妖除魔,懲惡揚善。”
“阿彌陀佛。”皈無大師對玄顛道友說的這番話,不是很認可。
但沒辦法,如果真要跟玄顛道友較勁,最終受傷害的肯定是他。
既然如此,聽着就好。
莫要跟玄顛道友辯論。
城內。
地牢入口處。
一位少年拖着疲憊滿是傷痕的身體,在獄卒的催促下,狼狽的從黑暗通道里走出。
他的雙眼無神,黯淡無光,當踏入到陽光之下的時候,他的心依舊毫無波動。
身後的地牢是黑暗的。
可如今站在陽光下,他的心依舊是黑的。
“小牧。”有呼喚聲傳來。
少年王牧緩緩擡頭,不遠處站着幾道身影,其中一位是他幹活酒樓的掌廚,另外幾位是他在酒樓關係較好的同事。
獄卒推着王牧的後背,“小子,算你運氣好,戴大人不跟你一般見識,給你一條活路,以後再犯傻,可沒這麼好運了。”
王牧踉蹌數步,走到大夥面前。
“李哥。”
被稱爲李哥的就是酒樓掌廚,他嘆息着,輕拍王牧肩膀,“小牧,算了,咱們是鬥不過他們的,事情已經發生,沒法討回公道了,往後忘記這些事情,好好生活。”
王牧低着頭,明顯不甘。
身邊同事道:“小牧,李哥爲了將你撈出來,可是將娶媳婦的錢都給人家送過去了,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那戴豪可是監察司的百戶,不是咱們這些人能得罪得起。”
“是啊。”
“你還小,好好生活。”
面對衆人的勸解,王牧始終低着頭,緩緩開口,聲音沙啞道:“謝謝李哥,謝謝大家,我想一個人靜靜。”
說完,轉身朝着遠處走去。
李哥看着王牧的背影,那後背被抽出一道道血痕,顯然在地牢裡飽受着難以想象的折磨。
“唉,希望他不要做傻事啊。”李哥自言自語着。
“都怪王牧的姐姐太漂亮,被那傢伙給盯上了。”
“這是什麼歪理,長得漂亮怎麼能怪王牧他姐。”
“現在說有什麼用,都已經家破人亡了,王牧花銀兩找人殺戴豪,人沒殺,反倒是被那人告訴給了戴豪,這次要不是李哥幫忙,小牧早死了。”
衆人議論紛紛着。
此時的王牧宛如行屍走肉般的行走在街道,被關在地牢中的這段時日,他渾身散發着一股惡臭味,周圍百姓們紛紛避讓。
王牧真覺得絕望。
沒有人能夠幫助到他。
像他這種無權無勢的百姓,如何跟那些官老爺作對,甚至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走着,走着,他來到了城門口。
不知該往何處的王牧,只想出了城門,到外面家人的墳墓那邊,告訴她們,我沒辦法,我真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
一道笑聲傳來。
“哈哈,你們瞧,幷州不愧是幷州,貧道的通緝令被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了,比別的地方好多了。”
王牧擡頭看去,一位穿着陰陽道袍的道長出現在視線裡。
王牧走到牆壁旁,擡頭看着通緝令。
‘玄顛妖道,罪大惡極,懸賞黃金千兩,生死不論。’
看到通緝令上的文字介紹。
王牧無神的雙眼裡,逐漸浮現了一絲光芒。
此時的林凡準備進入城裡,忽然面前的路被一位少年給攔住了,少年雙膝一軟,跪在了林凡的面前,嗷嚎大哭着。
“請道長幫我報仇雪恨。”
哭聲很大,哭的很悲傷,引得一些百姓朝着這邊看來。
林凡道:“你認識貧道。”
“不,不認識,但道長能被通緝,便說明不是跟監察司是一夥的,我求求道長幫我報仇,我還有一兩碎銀,全都給道長,往後我也願意在道長身邊做牛做馬,報答道長恩情。”王牧砰砰磕着頭,腦殼子都嗑出血來。
林凡將少年扶起來,“在貧道眼裡,你受了很大的冤屈,不過別怕,貧道玄顛一直都喜歡多管閒事,你跟貧道說說你的事情。”
此時的王牧彷彿找到主心骨似的,一股腦的將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林凡聽得很認真。
看似面無表情。
實則內心的一團火焰也在燃燒着。
他明白,對普通百姓而言,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的是會絕望到極致的,無人相助,無人幫忙,更別說對方是監察司的百戶。
在如今這般的世道中,官官相護,誰會願意爲了一個普通到極致的普通人伸冤呢。
林凡輕輕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你就跟在這位大師的身邊,貧道給你做主。”
“謝謝道長。”王牧點頭。
林凡目光看向一直通向遠方的街道,然後轉身走到城門口,將兩扇厚重的城門關起。
有些百姓疑惑的很。
不知這位道長突然將城門關起來幹什麼。
林凡對着周圍道:“各位施主,貧道玄顛,前來幷州斬妖除魔,懲惡揚善,稍後會發生一些事情,場面會有一點點的血腥,空氣中也會瀰漫血腥味,不過你們都別怕。”
“貧道來此目的,只爲三件事情,妙妙,你說。”
等待許久的妙妙站了出來,扯着嗓門,大聲喊道:“公平,公平,還踏馬的是公平。”
周圍百姓們愣神的望着。
被眼前的場景搞得有些懵。
林凡頗爲滿意的點着頭,看向妙妙小聲道:“妙妙,不要說髒話,‘踏馬的’由貧道說就好。”
“哦。”貓妙妙應道。
狐妲己有了深深的壓力感,自從妹妹血脈蛻變後,貌似就深得道長的重用。
看來往後是不能讓着妹妹了。
必須全力以赴。
林凡大手一揮,朝着前方走去,目光掃蕩着周圍,在他的功德之眼下,沒有任何一位妖魔鬼怪與惡人能夠逃得過他的掌心。
“別的城門口都有士兵看守的,但是這幷州竟然沒有。”林凡說道。
狐妲己道:“道長威震四方,這羣宵小之輩得知道長一路朝着幷州而來,哪裡膽敢留在這裡,我想肯定早就跑的沒影了。”
林凡笑着道:“貧道也是發現了這樣的問題,以往咱們所路過的縣城,或多或少都有妖魔鬼怪作亂,但你們看最近所去的那些地方,還真很難遇到。”
一直沒說話的皈無大師,也是佩服的很。
先不說玄顛道友的脾性如何。
就這將妖魔鬼怪殺的膽寒的行爲,就足以值得他人的敬佩。
想他皈無有這樣的能力嗎?
肯定是有的。
但卻無法做到,當揹負的東西太多時,顧慮也就多了,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貓妙妙發現姐姐跟道長說的有來有回。
她也覺得自己得做些表現出來。
想了想去,想破腦袋,終於想到了,便走到王牧身邊,開口就是……少年,你知道咱們道長的來歷嗎?
王牧自然不知,妙妙便開始全面性的介紹着,說的王牧那是一愣一愣的,只覺得自己遇到的玄顛道長竟然有如此大的來歷。
前方有數位惡漢結伴在街道橫行霸道。
林凡沒有出聲制止,而是施展煉體法,每一步跨出,體型便比先前要膨脹許多,一股可怕的氣息從他的體內瀰漫而出。
一旁的皈無大師感受着這股氣息。
回想起玄顛道友詢問的那些話。
只能無聲嘆息,這如果都算正的話,那什麼纔是邪?
此時這幾位惡漢還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手裡提着刀,在一家攤位前,從攤主手裡搶過錢袋子,而攤主死死抓着錢袋子,就是不願鬆手。
“大爺,求求你們,別搶,這是我給我孩子攢的看病錢。”
在這時代,窮人最好就是別得病,否則高昂的醫藥費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瑪德,鬆手。”拿着錢袋子的惡漢瞪眼怒吼着,說着就舉起手裡的刀,看似是在恐嚇,實則也敢下刀將攤主砍翻在地。
忽然,咻的聲音傳來,似乎是空氣被撕裂的聲音。
噗嗤一聲。
被嚇得臉色蒼白的攤主爲了給孩子治病,依舊死死不鬆手,但誰能想到,一柄斧頭突然出現,直接劈中了舉刀惡漢的腦袋。
鮮血濺射,落到了他的臉上。
當他扭頭看去的時候,就見一尊壯碩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然後那道身影彎腰拔下劈在對方腦袋裡的斧頭。
“踏馬的,在老子面前搶奪別人的錢袋子,果真是惡的不行,連老子都不怕。”林凡拎着斧頭罵罵咧咧着,面對攤主的時候,嘴角上揚,露出微笑。
另外幾位惡漢驚愣。
沒有回過神。
他們哪能想到,竟然有人會當着他們的面砍殺他們的同伴。
這未免也太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了吧?
只是面對林凡這樣的體型,他們心中有了膽怯之意,連連後退,對此林凡哪裡會給他們機會,直接舉起斧頭,露出獰笑,將手中的正道之斧朝着他們身上落去。
跟隨在皈無大師身邊的王牧瞪着眼,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
他沒想到善解人意,溫柔無比的玄顛道長,動起手來,竟然如此兇殘霸道,那些惡漢的慘叫聲傳到他的耳中,讓他的內心忍不住的顫抖着。
貓妙妙平靜道:“瞧見了吧,這就是咱們道長,不過現在不是道長,而是林大俠,咱們道長正常體型的時候,乃是道門高人,喜歡與人講道理,希望對方明白自己做錯了,但也不知從何開始,道長就不太喜歡維持道長的身份,而是以林大俠的身份懲惡揚善,遇到這些惡人就直接開殺了。”
這些話對王牧而言,真的無法用正常思維來琢磨了。
皈無大師很想告訴貓妙妙,不是你們道長不喜歡講道理。
而是他魔性越發濃郁,心中戾氣很重,只有通過殺戮,才能發泄心中的戾氣。
“殺人吶。”
“殺人吶。”
熟悉的驚慌聲。
百姓們紛紛躲避。
全都跑到周圍的商鋪裡,但大多數不是躲在被窩,或者躲在桌下,而是透過門窗縫隙,偷偷觀察着街道的情況。
林凡看了眼躺在地面,被他砍的稀巴爛的屍體,發出低沉的笑聲,隨後走到那位被搶錢袋子的攤位前,攤主發愣的站着,雙手顫抖,不知所措。
“讓老子看看你賣的是什麼玩意,哦,原來是燒餅啊。”
林凡伸出大手,將燒餅一個個迭在一起,然後招招手,讓狐妲己拿着金錫杖過來,用斧頭削下一小塊金邊,放在攤位,將所有燒餅拿在手裡。
“你的燒餅老子都買了,這粒小金子就給你了,剩餘的不用找,賞的就是你這種看到老子卻不怕的勇氣。”
隨後他張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炙熱的熱氣源源不斷的從喉嚨裡用處,直接將所有的燒餅塞到嘴裡。
攤主瞳孔縮放。
眼前這位到底是什麼恐怖猛獸啊。
那麼多燒餅就這樣一次性的塞到嘴裡?
林凡吞嚥着,能清晰的看到喉嚨處有龐然大物挪動着,隨後落了下去。
“好,不錯,這燒餅味道夠可以的,剛好老子砍人也耗體力,補充一下體力非常的好。”林凡對着攤主豎起帶血的大拇指,給出極高的評價。
攤主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如果有人蹲在他面前,就會發現他的褲襠潮溼了。
……
監察司。
“大人,不好了,那……那玄顛妖道來了。”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跑進來,神色明顯的有些慌張,畢竟傳聞要來跟真的要來是有很大區別的。
杜虎豹猛地起身,內心難免有些慌亂,強行冷靜,“戴豪,本大人現在將你提拔爲千戶正五品,你立馬帶着監察司所有人,前去拿下玄顛妖道,還有立馬讓知州調動全城兵員,無論如何都要將玄顛妖道留下來。”
聽聞此話的戴豪猛地眼睛一亮,“卑職領命。”
他現在只是白戶六品,如今直接被提拔爲千戶,這對戴豪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快去吧。”
“是。”
隨着戴豪離開,杜虎豹神色越發的凝重,他現在手裡是沒人用了,那羣狗日的全都跑路,留下的也就戴豪職位最高,屬於百戶,現在給他提拔一下,爲的就是讓他有幹勁。
“鬼道護法,你可得要撐住啊。”
杜虎豹快速離開監察司,朝着黃天教那邊趕去,他覺得還是待在鬼道護法身邊稍微安全點。
甚至,他有點想不明白。
到底是誰一直想留着玄顛妖道,明明都給五望世家帶來如此大的麻煩,怎麼就不能出動真正的高手,將玄顛妖道給滅掉?
瑪德,真是有病。
……
街道。
“救命,救命啊。”
一位惡漢滿臉恐慌的逃跑着,他不斷拍打着周圍緊閉的店鋪大門,“開門,給老子開門,讓我進去啊。”
這些店鋪的大門關的很緊,任由他如何拍打,就是沒半點反應。
惡漢時不時的回頭望去,空蕩蕩的街道明明沒有一個人的身影,但在他看來,就是有一頭兇猛的野獸順着他所留的氣味追趕他。
他知道不能繼續留在此地,連忙朝着前方逃竄,走着,走着,密集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放緩速度,目光驚恐的看向那十字街道的交接處。
轟隆!轟隆!
頓時,一道道穿着盔甲的士兵出現,他們步伐整齊,腰間別着佩刀,氣勢很足的出現。
“能活了。”
惡漢大喜,連爬帶滾的朝着士兵們跑去,邊跑邊揮着手,“救命,救命啊,那傢伙在追我啊。”
惡漢看到這羣士兵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只是當他剛到士兵們面前時,鏗鏘,噗嗤,爲首的一位士兵抽刀,寒芒一閃,直接一抹,惡漢捂着喉嚨,發出咕咕聲,想說些什麼,卻無法發出聲音,轟隆倒地。
士兵們踩踏着惡漢的屍體,擋住了道路,隨後停下腳步,所有人動作統一拔出腰間佩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陽光照耀下,泛着冷冽寒光。
嚴陣以待,目視前方。
馬蹄聲傳來。
一匹騎着黑色駿馬,身穿重盔甲,手持長戟的將軍穿過隊伍,來到隊伍的前方,拎着馬繩,調轉方向。
“各位將士們,玄顛妖道作惡多端,濫殺無辜,如今來到了幷州城,今日我們要將他永遠留在這裡,你們有沒有信心。”將軍吼道。
“有。”
“有。”
將士們狂吼高呼着,聲如浪潮洶涌。
將軍頗爲滿意的點着頭,駐守在此地的都是經歷過廝殺的正規軍隊,裝備精良,體能強健,雖說數量不多,但兵在精不在多。
別的地方的兵那是無法跟幷州城相比的。
別的城池的駐軍全都是混日子的。
連最簡單的舞刀弄槍都不會。
此時,所有人都看向前方的街道,很快,便有數道身影出現。
林凡眯着眼,凝視着前方氣勢非凡的軍隊,在他的功德之眼下,這羣士兵的腦袋大多數都浮現着功德點數。
浮現的功德點數,大多數都是0.1。
說明這羣士兵是經過辛苦鍛鍊的,讓自身體能有了極大的進步,比那些看起來壯碩的惡漢要厲害許多。
皈無大師看着這些士兵,緩緩道:“這些都是崔家黑狼騎淘汰下來的人,每一位都有着不錯的武藝。”
大師的介紹,並未讓氛圍變得凝重。
在狐妲己跟貓妙妙看來。
這些士兵能有什麼用,恐怕都不夠道長砍的。
大致數一下,差不多有一百人左右。
除了看起來有些唬人外。
貌似沒別的優點。
手持長戟的將軍凝視着從遠方走來的林凡,舉起長戟對着林凡,怒聲道:“玄顛妖道,你在它處肆意屠殺朝廷官員,犯下滔天大罪,今日你敢出現在幷州,定要你有來無回。”
“妖道!妖道!!!”林凡大笑着,隨即臉色一冷,雙目充滿戾氣,“老子真想不通,爲何世道妖人總是喜歡污衊老子爲妖道,不過老子也懶得跟你們多說廢話,你們能否活着,可就得看看你們還是不是人了。”
話落。
林凡加速奔跑,猛地一躍而起,看向下方,將這羣傢伙的實相看在眼裡。
“殺!”將軍怒吼一聲,大手一揮,在他看來,修行者施展法術的確難搞,但修行者的身體很是脆弱,一旦被重兵包圍,最終的結果只有死。
砰!
林凡落到將軍身邊,揮斧攔腰而去,噗嗤一聲,騎在馬上的將軍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覺得天旋地轉,上本身飛了出去,落到地面。
在將軍的視線裡,那匹黑馬上僅有一個熟悉的下半身在那。
而他又發現自己的視線變低了。
似乎想到什麼似的。
將軍瞪着眼睛,表情浮現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怎麼會這樣。
意識模糊消散,漸漸陷到黑暗中。
【功德+1.0】
林凡將將軍的下半身從馬上拖拽下來,拍了下黑馬的屁股,“給老子跑路,總是被妖人騎,多丟你的馬臉。”
吃痛的黑馬奔騰而起,快速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士兵們剛剛高漲的氣勢,隨着將軍被一擊砍殺後,那股氣息猛地泄掉了,全都驚駭的看着林凡。
“老子就在你們面前,你們怕什麼?”
“不過沒事,你們不來,老子來。”
林凡確定目標,提着斧頭便衝進人羣裡,雖說他們的體能貌似不錯,但是在林凡面前,他們跟那羣惡漢沒有任何區別。
一位又一位士兵被砍殺。
死樣很慘。
殘肢斷臂隨意飛濺。
皈無大師看的都已經皺眉,只能默唸一聲,阿彌陀佛。
玄顛道友的殺心真的太重了,倒不是說濫殺無辜,而是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瞧瞧眼前的情況,被砍成兩瓣屬於好的了,不好的怕是連把屍體拼湊起來都難。
跟隨一路的王牧早就被嚇壞了。
哆哆嗦嗦。
如果不是有皈無大師在一旁稍微扶着,怕是已經癱倒在地,瑟瑟發抖了。
正如林凡所說的那樣,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這股血腥味被風吹得溢開,在城中飄蕩着。
在不遠處的巷子裡。
戴豪帶着監察司的人縮在這裡,準備坐收漁翁之利。
想的就是讓玄顛妖道跟駐軍先爭鬥。
他知道玄顛妖道很厲害,否則不可能殺到幷州,但現在……他深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住了,那是厲害的問題嗎?
這簡直就是絕世妖魔披着人皮,在人間胡作非爲吧。
跟隨他而來的監察使們,同樣膽顫,有的心態直接爆炸,驚慌失措的逃離。
沒有人阻攔。
因爲所有人都被嚇的呆滯原地。
不知多久。
街道有哭喊聲,有尖叫聲傳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很重,但如果仔細聞,似乎能聞到一股尿騷味跟屎味。
有不少士兵沒有被殺。
他們癱坐在地,如同被嚇傻似的,一動不動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林凡走到一位士兵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緩緩蹲下,面對着,炙熱的氣息噴吐在對方的臉上。
“害怕嗎?”林凡問道。
士兵木訥的點着頭,“怕。”
“既然怕,那就好,知道老子爲何不殺你嗎?”
士兵搖着頭。
“別搖頭,你得回答。”
“不,不知道。”
“呵,因爲你不該死,所以你能活着懂嗎?”
“懂。”士兵點頭。
林凡伸出能覆蓋他腦袋的手掌,拍着士兵的臉,“還是那句話,好好做人,老子的斧頭可不是開玩笑的,世間雖大,但哪裡有怨恨,老子就會出現在哪裡。”
說完,起身,看向存活的士兵們,“你們踏馬的聽明白了沒有?”
士兵們哪敢說沒聽明白,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明白了。”
對他們而言,最恐怖的是什麼?
已經不是曾經想要入選黑狼騎的時候,而是此刻面對玄顛道長的一幕。
這是他們永遠都不會遺忘的恐怖一幕。
林凡眯着眼,看向不遠處,沒有多說,調動赤陽道雲,施展吞雲吐霧之法,瞬息間,赤陽道雲鋪天蓋地的翻滾着,朝着四周擴散。
“道魂們,去。”
隨着林凡的一聲令下,道魂們涌現,朝着那邊的巷口飛去。
片刻後,便有驚慌聲傳來。
就見一位位監察使被青攝道魂抓着,提起來,朝着這邊飛來,任由他們如何掙扎,始終掙脫不開道魂的掌控。
“是他,就是他。”王牧看到戴豪,立馬叫喊起來。
林凡見王牧情緒如此激動,明白此人就是戴豪。
“道魂,把他帶過來。”林凡說道。
得到命令的道魂將戴豪帶了過來。
林凡走到王牧身邊,撿起地上的刀,遞到他的手裡,“少年,正所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把刀便是你的利器,老子殺他簡簡單單,但對你而言,那樣的死對他太仁慈,自己動手,發泄出你心中的恨意。”
王牧接過刀,後背被一推,便被推到了戴豪的面前。
皈無大師走到林凡身邊,“道友,這樣做真的好嗎?”
林凡斜視了一眼,“禿驢,仁慈不是用在他身上的,而對少年而言,他要的不是看着仇人被殺,他要的是親手手刃仇人。”
“禿……禿驢?”
“有意見?”
“沒有,牛鼻子。”
“呵。”
此時的王牧看着面前的仇人,緊緊握着手中的刀,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王牧,你別亂來啊。”戴豪記得王牧,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找殺手,就是眼前這小子乾的,但很遺憾,天下官匪是一家,人家殺手賺兩份錢,何樂而不爲。
“呀。”
王牧怒吼一聲,一刀捅進戴豪的腹部,刺的戴豪嗷嗷慘叫,鮮血順着刀流淌到王牧的手上。
林凡搖搖頭,走到王牧身邊,抓住他的手,緩緩將刀拔出來,“少年,你這樣做不是一樣給他痛快嘛,聽老子的話,要殺就得慢慢殺,一刀一刀的折磨他,再來一次,老子信你。”
他掌心凝聚着法力,堵住戴豪腹部傷口。
戴豪瞪着眼,死死盯着林凡,沒想到連個痛快都不給。
王牧點點頭,但遲遲未能下刀,不是他不想,而是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林凡道:“人有二十個指頭,根根連心。”
王牧懂了。
“殺了我,給我個痛快。”戴豪咆哮着,被青攝道魂拿捏住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哪裡翻得了身。
躲藏在周圍店鋪的百姓們偷偷望着。
有的捂着嘴。
有的目不轉睛看着。
他們何時見過如此霸道血腥的一幕。
其中很多人他們都認識。
生活在幷州城的他們,或多或少都被欺辱過,但沒辦法,他們招惹不起,只能將所有委屈嚥下肚子,獨自承受着。
他們是認識戴豪的。
欺負人最狠的就有他。
還有知州家的公子。
那更是此地的惡霸,無人敢惹的存在。
此時在黃天教門口。
杜虎豹跟知州出現在這裡。
“鬼道護法呢?”杜虎豹又被看大門的給攔住了,他想進去,但一直被拒絕,得到的理由就是鬼道護法正在閉關。
“杜大人,護法真的在閉關。”教衆說道。
“別騙我,玄顛妖道已經殺到這裡了,護法得閉關到什麼時候,再繼續閉關下去,人家都要殺到家門口了。”杜虎豹不滿道。
教衆道:“杜大人,這裡是黃天教重地,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杜虎豹想怒罵幾句,但還是忍住了。
鬼道護法是較爲恐怖的。
他自然不敢招惹。
只能待在門口等着。
反正他是不會直面跟玄顛妖道當面碰撞的,必須有鬼道護法待在身邊,纔能有安全感。
……
“好,少年,你做的非常不錯。”
林凡拍着手,被道魂控制的戴豪死的很慘,手指腳趾全部被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哐當!
王牧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他呆呆望着雙手,癱坐在地,埋着頭髮出低沉的哭聲,漸漸地,哭聲越來哦越大,變成嗷嚎大哭。
壓抑許久的仇恨得到釋放。
這對王牧來說是轉變的開始。
周圍店鋪的門被推開。
有百姓站在店鋪裡望着街道的情況。
“您是玄顛道長?”有膽大的詢問道。
“嗯。”林凡點頭。
百姓們相互看着,這是他們初次親眼所見,城門口的通緝令張貼許多,有時也會聽到一些傳言。
這些傳言都是從小道消息傳來的。
當地的監察司看管很嚴。
如果得知有人宣揚玄顛道長,就會被當場捉住,輕的會被抓到地牢狠狠暴揍一頓,重的就是被殺掉。
“玄顛道長,有一個人能殺了他嗎?”
“誰?”
“知州的公子。”
“他在哪,你指個方向。”林凡說道。
這位百姓指着,“他最喜歡去青樓,現在就在那裡,青樓名字叫清香樓。”
林凡點點頭,踩着粘稠地面,朝着百姓所說的地方走去。
百姓稱他爲玄顛道長,甚至不怕街道如煉獄般的場面,依舊膽大的開門與他對話。
這說明什麼?
說明百姓心中有數,誰好,誰壞,比誰都清楚。
既然是這樣。
他怎麼可能不滿足百姓那小小的要求呢。
很快,來到清香樓,青樓木門緊閉,連經典的閣樓‘大爺來玩’的攬客表演都沒有。
擡腳,一腳將大門踹的稀巴爛。
“啊……”
青樓姑娘們發出驚慌聲。
“大爺,別殺我們,我們都是正經人。”青樓花枝招展的老鴇害怕的迎來,希望能用自己還略有點姿色的本錢,哄好這位被傳爲妖道的玄顛。
林凡看着老鴇,在功德之眼下,這位老鴇周圍瀰漫着數不盡生長不全的胎兒,這些胎兒憤怒的撕扯着,似乎是想將老鴇徹底撕碎。
林凡嘴角上揚,獰笑着。
老鴇吞嚥着口水,諂媚陪笑,希望玄顛妖道能高擡貴手,如果非要人服侍,她願意奉陪到底,多變態的都能玩。
想她經營這麼大的青樓,什麼場面沒見過。
別的不說,被她親手沉井的姑娘少說就有數十人。
不聽話,不願接客。
留着幹什麼?
林凡擡手,一巴掌呼嘯而出,掌風陣陣,砰的一聲,老鴇的腦袋被扇的炸裂開。
“踏馬的,逼良爲娼,謀害性命,還敢在老子面前說正經人,真當老子眼瞎不成?”
此等一幕,好像將青樓裡的人喉嚨給掐住了。
尖叫聲消失了。
朝着閣樓走去,來到一間屋門前,一腳踹開,驚的屋內三女大聲尖叫。
林凡走到牀邊,看了眼裹着牀單的女子,目光落在了依舊沒有醒來的男子身上,在功德之眼的注視下,此人果真如百姓們所說的那般。
窮兇極惡,罪該萬死。
伸出手,抓住對方腳腕,如同拖拽垃圾似的,朝着屋外走去。
腦袋碰地,疼醒了嗑藥的知州公子。
“你踏馬的誰啊,鬆開,給我鬆開。”知州公子怒罵着,“老子是幷州知州公子,我爹是知州,你敢這麼對我,老子殺你全家,奸你親孃。”
林凡將他拖拽到街道,隨手一扔。
“哎呦。”知州公子吃痛着,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同時絲毫沒注意到周圍的情況,連忙起來,雙拳緊握,怒視洶洶的走到林凡面前,面對體型比他強壯高大的林凡,絲毫不慌,“你踏馬的知不知道我是誰,在幷州,我就是天。”
林凡豎起一根手指,面無表情的擊穿對方一隻眼珠。
知州公子癱坐在地,捂着眼睛慘叫着,同時想爬起來跑路,但連續嘗試數下,依舊是跌倒在地。
林凡走到面前,擡腿,一腳踩碎對方的一條腿,又一腳踩碎另外一條腿。
任由對方慘叫。
林凡對着周圍道:“知州公子就在這裡,你們曾經有誰被欺辱過,就自己報仇吧,老子還得去找黃天教,沒時間搭理他。”
說完,轉身離去。
皈無大師全程跟隨着,將道友的所作所爲看在眼裡。
幷州城很大,但道友卻能精準的找到作惡多端的人。
他現在想的就是清河崔家。
下一步就是那裡,只是等到了清河,事情就徹底麻煩了,他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絕對會提前做好準備。
隨着林凡他們離開後。
街道只有知州公子在慘叫着,片刻後,周圍的屋門緩緩開啓,有人緊張的伸出腦袋,觀望着周圍。
見一直沒有事情,才逐漸有人膽大的走出來。
陸陸續續有人走到知州公子的身邊,看着他被踩碎的雙腿,還有被戳瞎的一隻眼睛,他們全都露出驚駭之色。
只是很快,驚駭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的憤怒。
此時,有位年輕男子從人羣中擠進來,看其五官並不醜,但臉上有道長長的傷疤,如同蜈蚣似的趴在臉上。
圍觀的人認出這位年輕男子。
都知道他是幷州的文人,學富五車,知識淵博。
前段時間幷州舉辦了一場詩會,他大放異彩,博得一片歡呼與讚賞,但知州公子嫉妒萬分,覺得風頭被搶,便用剪刀剪掉了對方的舌頭,還在對方臉上留下傷疤。
年輕男子蹲在知州公子面前,張開嘴,伸出斷掉的舌頭,眼裡滿是冷色。
有位百姓道:“大家幫個忙,按住他的雙手,讓齊先生剪掉他的舌頭。”
百姓們連忙伸出手,一雙雙手密密麻麻,兩條胳膊上,至少按着七八雙手。
有人撬開知州公子的嘴。
有人拉出他的舌頭。
隨後齊刷刷的看向齊先生,意思很明確,動手吧,我們幫你。
知州公子瞪着眼,瘋狂搖着頭,想將舌頭縮回來,但被死死的拽着,沒有任何辦法。
齊先生拿着剪刀,越來越靠近,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下,咔嚓一聲。
舌頭斷裂。
鮮血涌出。
剪掉對方舌頭的齊先生向後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對方,發出呵呵的笑聲。
又有百姓們走來。
但他們不是來圍觀的,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東西。
有拿着鐮刀。
有拿着筷子。
有拿着釘子。
似乎都想把曾經對方在他們身上用過的折磨,還給對方。
知州公子瘋狂搖着頭。
不要,不要啊。
百姓們將他包圍,淹沒。
漸漸地。
有鮮血從百姓們的腳下溢出,朝着四面八方流淌着。
啪嗒!
有密集的腳步踩踏在血跡上,擠動着,想要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