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
皈無大師閉目盤坐洞口,靜心,身後有陣陣寒意傳來,不是大敵從背後偷襲,而是道友修行時散發出的氣息。
看似靜心,實則嘀咕,道友修的是什麼玩意?
洞內,林凡如雕像紋絲不動的盤坐着,表面浮現濃郁的綠色毒瘴,似有恐怖瘴魔嘶吼咆哮,周身數米泥土被侵染,斷絕生機。
自從修行爛瘡法就沒有晉升過,消耗功德點數將此法晉升爲《瘟疫法》。
但這遠遠還不夠,得繼續提升,從而融合他自身在修行過程中的領悟,又將瘟疫法晉升一次爲《幽冥疫毒咒》。
晉升此法的時候添加了些赤眼破滅瞳能源源不斷吸食地淵幽冥之力的想法。
法如何來,自然是修萬法,開闊眼界,以通天智慧配合功德點琢磨出來的。
“如今已經將《爛瘡法》提升到《幽冥疫毒咒》,再次提升就要成爲神通了。”
看了眼剩餘的功德點數,足夠支撐他將此法晉升爲神通。
爛瘡法到瘟疫法,提升的很快,沒有任何難度,但提升爲《幽冥疫毒咒》的時候,需要的功德點數暴漲,難度很高。
“就讓貧道以自身無盡的道行與通天的智慧,將此法推演到神通吧。”
“給我加。”
隨着他心中一聲怒吼。
界面顯示的《幽冥疫毒咒》的字樣消散,似乎經歷了漫長歲月似的,在苦修之中一日恍然大悟,有所感應,將此法推演爲神通。
【神通:魔降天災疫神法(未入門0/7000)】
隨着神通推演而成,籠罩身軀的綠色瘴氣被吸收到體內,體內祭壇震動,一尊虛幻之像浮現,如夢如幻並不真實,卻也能看的真切。
怒目獠牙,三頭六臂,眉心生眼,閃爍光輝,六臂各自握有一器。
瘟鉤壺、疫火壺、皮囊劍、邪風傘、亂神錘、祛邪璽。
“這門神通……”
未入門的熟練度太高,竟然比五逆劫滅紫陽體還要高,說明此神通的殺傷性極大,只是爲何能推演到這種地步呢?
深思片刻,恍然大悟,必然是他現在自身對法的領悟,遠非曾經,所以才能推演出此神通。
這與他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徹底驗證。
“功德點數消耗的很快,神通所需的點數量實在是太大了。”林凡感嘆着,隨即搖頭,“不,怎能怪神通所需太多,而是該問問自己真的有努力嗎?”
神通所需的點數越多,那纔是越好,越能說明他推演出的神通之法何等的驚天動地。
修行結束,來到山洞外的時候,似乎過去好幾天,連篝火都升起了,意想不到的人出現,赫然是他們先前遇到的羅宇。
“羅道友,你怎麼在這裡?”林凡面露詫異。
對方不是去跑路了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更關鍵的是對方是如何找到他們的,別的不說,這位置是他挑選的,隱蔽性自然不用多說。
羅宇風塵僕僕的模樣,一看就知道趕路多日,沒怎麼停歇。
“找你們來的。”羅宇是真的服,從未遇到過能如此招惹事端的,想當初他是沒人引路,不知此界的規矩,卻又遇到良人,可惜……。
林凡看向四周,疑惑道:“你怎麼找到的?”
羅宇得意道:“要說別的,我可能真不行,但要說找藏身的點位,我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能藏身的點位就那麼點,曾經的我都來過,再加上你們惹事的地方,稍微琢磨,就能想到。”
林凡豎着大拇指,無話可說,佩服的很,這是跑路跑出經驗來了。
但這經驗是非常寶貴的,常人想學,需要實踐。
羅宇懊悔道:“我是真的後悔,當初就該告訴你們,除了別當面吸食肉靈香,還有就是跟山門修行者發生衝突,必須毀屍滅跡,他們有的帶有錄影的小玩意,能將當時的情況給錄下來,所以你們被通緝,也是這原因。”
林凡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貧道就說嘛,當初明明沒有活口,怎麼就被人知曉了,不過也無妨,知曉就知曉,貧道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羅宇震驚,好傢伙,都到這種時候還嘴硬,這是真不知道這些山門的霸道。
同爲下界而來,相互該有個照應。
“道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隨我走吧,你們太靠近銀江府了,這裡很危險,碰到那些人的可能性極高。”羅宇說道。
林凡擡手謝絕對方的好意,“多謝道友冒險前來通知,不過貧道從下界上來不是來四處躲避的,而是來正法的,下界靈氣惡濁,吸食惡氣者皆瘋瘋癲癲,需點燃用至親煉製的蠟燭才能穩固理智,而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就在此界,所以貧道要將它滅掉。”
羅宇張着嘴,能塞下一個雞蛋,雙眼發愣。
“所,所以呢?”
“滅掉銀江府。”
“啊?滅掉?”
“沒錯,你在此地這麼久,該知道銀江府修行所需要的髓乃是百姓們的精髓,以招收弟子的名義哄騙百姓們將孩子送過去,實屬可惡。”林凡眼裡殺意沸騰,在下界不知殺了多少妖魔,那股殺意早就經過淬鍊,變得萬分恐怖。
羅宇驚駭退了一步,好可怕的殺意,眼前的這位道長在下界的時候,到底是何等的存在,這股殺意不屠個千萬人,怕是很難凝成。
貓妙妙高呼道:“沒有錯,咱們道長嫉惡如仇,在下界的時候,咱們道長就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如今到了上界,那依舊是青天。”
青天鼠嗷嗷叫喊道:“跟隨道長的步伐,鼠鼠我已經熱血沸騰了都。”
狐妲己愣神的看着妹妹與鼠弟弟,現在的她們真的好活躍。
自從來到上界,她都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以往還能時不時的說出一些讓妹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的話,現在卻很難開口,果然當女人真正開始忙碌自己事業的時候,將會變得成熟穩重。
這就是我妲己的變化呀。
妲己是真的悟了。
她得好好修行封神法,還得時刻關注村裡的情況。
林凡看向羅宇,堅定道:“道友,這就是貧道要走的路,你來找貧道,貧道很開心,很欣慰,便與你說出實情,你跟不跟,不跟也無妨,貧道此路兇險萬分,危機四伏,也許半路就會身死。”
面對玄顛此話,羅宇眼神浮現精光,“跟,爲何不跟,道友剛入上界便有如此雄心,我羅宇豈能膽怯,有我引路,保證道友少走彎路,實不相瞞,我羅宇跟銀江府有着血海深仇。”
“哦?是何血海深仇?”
“殺妻之仇。”
“道友的道侶也到上界,被銀江府所殺?”
“不是。”羅宇將曾經的情況說出,眼含熱淚,剛能擁抱的愛情,就這般的在他眼前消失,抓都抓不住,如不是自身道行淺薄,他早就殺向銀江府。
林凡拍着羅宇肩膀,“道友,斯人已逝,此仇萬萬不能遺忘,化悲痛爲力量,滅掉銀江府,爲佳人報仇血恨。”
羅宇重重點頭道:“好,能遇到道友,實乃是我羅宇的幸事,這一次我豁出去了,哪怕身死,我羅宇也無怨無悔。”
“好道友,要的就是這份氣勢。”林凡高讚道。
皈無看着兩人,眨着眼,這說着說着,怎麼就將氣勢推到這等高度了,搞得熱血沸騰,心中嘆息着,道友果真閒不住。
……
巍峨壯觀的城內,一羣氣質非凡的銀江府修行者出現了,城內百姓們對修行者的出現很是激動,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卻如有根刺紮根在他們的心裡。
以百姓們精髓爲修行之物,將他們當成耗材。
這是真是假,每位百姓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人懷疑,有人不信。
銀江府豈能不管,心甘情願的耗材,總比反抗的耗材好吧。
帶領這羣修行者的男子是銀江府五殿之一的大師兄,秦慕白。
五殿是銀江府五大機構。
符籙殿、煉丹殿、刑法殿、通天殿、銀江殿。
秦慕白便是通天殿的大師兄,在弟子一輩中,僅次銀江殿的大師兄。
此次則是他帶隊。
高臺站着數位面無表情的弟子,他們眼神看似有光澤,實則卻無神,表情僵硬,如同不會笑一樣。
有位弟子站在百姓們面前,大聲道:“前段時日有邪魔殺了我們銀江府弟子,更是污衊我們銀江府矇騙各位,說是將入選的孩子當做耗材,今日就要打破這樣的謠言,他們就是曾經在這裡挑選出的孩子。”
“你們都各自回去,跟父母見一面,說說你們在銀江府待的如何吧。”
此話說完,站成一排的弟子各自離開,朝着家的位置走去。
百姓們分辨不出這些長大的孩子,都是哪家的,便各自跟隨着,都想看看是誰家的孩子。
如果是真的,那先前的謠言自然不攻而破。
秦慕白望着下方的百姓們,心中輕嘆着,那些離去的弟子哪裡是弟子,僅僅是艱難活到現在,變成傀儡的可憐人而已。
被以秘法控制,完成親屬見面,壓下謠言的棋子。
就在他想着這些的時候,一位身穿綢緞的百姓帶着自己孩子,敬畏道:“仙長,能否看看這孩子是否有修行的天賦,先前那邪魔所留的話,我是一句都不信的。”
秦慕白被打斷思緒,看向雙目頗爲靈動的孩子,眼裡似有流光浮現,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同門道:“大師兄,這孩子雙目有神,怕是天賦不錯,就讓我來測試一下吧。”
山門有記載,髓的品階是否高,能從一些細節看出。
就比如眼睛,髓的品質越好,眼睛越是有神,有流光轉動。
就在對方拿出測試瓶想要檢查的時候,秦慕白緩緩開口道:“這孩子天賦一般,與山門無緣。”
“師兄,這不會的吧,要不……”
“嗯?”
秦慕白眼神一撇,目光冰冷的看向對方。
師弟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是,師兄說得對。”
這位百姓還是有些不心甘情願,“仙長,還是再看看吧,我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同齡人比不過的,肯定天賦啊。”
秦慕白沒說話,就這般看向對方,看的這位百姓害怕低着頭,牽着孩子轉身離去。
他看向那遠去的背影,心中輕嘆。
他對山門將百姓當做耗材非常反感,皆是人,爲何要分這些,他能看出這羣百姓對山門很是敬重,對修行頗爲上心,將其當做大事。
只是別看他是銀江府通天殿的大師兄,與他齊名的還有四位,有些事情非他能夠左右的。
銀江府中的弟子都是山門曾經那些弟子的後代,數百年,千年的相互通婚,數量非常龐大,徹徹底底的佔據着銀江府所有資源。
而修行天賦有高有低,便有了掠奪精髓之法,容納自身,脫胎換骨。
許久後,那些與親人相見的弟子回來了,同隨的還有各自父母,有的只剩下父親或者母親送別。
父母們含淚不捨,好不容易等回自家的孩子,還沒相聚多久,就又要分離。
“孩子,多回來看看爹孃,爹孃們時日不多了。”
“孩子,你照顧好自己,好好修行,千萬別冒險,安安穩穩就好。”
圍觀的百姓們看到這一幕,有的共情,甚至有些想讓孩子修行的父母,心裡有了打消這想法的苗頭。
至親分別,如何捨得。
一去不知多少年才能相見。
有時普普通通也蠻好的,畢竟他們當初也普普通通卻能陪伴在父母身邊,怎麼到他們有了孩子,就希望孩子飛黃騰達呢。
苦,活着誰能不苦。
想想入了山門,要努力修行,不一樣很苦嘛,只是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另一個則是待在幽閉的空間日夜苦修。
秦慕白轉身離去,弟子跟隨。
等他們離去後。
送孩子離去的一位老漢嚎嚎大哭着,“這不是我孩兒了啊。”
認識老漢的百姓道:“江老漢,你這又是怎麼回事,那不是你孩子嗎?”
“是我孩子。”
“那你怎麼說不是你孩子了。”
“是歸是,但不是我所認識的孩子了,他變了,真的變了。”
周圍百姓們沒聽出這話有啥問題,紛紛打趣道:“變肯定變了,你是小老百姓,但你孩子現在可是仙長,那身份早就變了,還能回來看看你就不錯了,知足吧。”
“是啊,江老漢你得活久點,往後可享福了。”
江老漢抹着眼淚,他嘴笨,不知該如何說。
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但不是他所認識的。
他從孩子的眼神裡看到了痛苦與絕望。
似乎在跟他求救。
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