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幾乎圈子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倆的婚姻名存實亡，但只要利益足夠，就沒人在乎真相。
這就是這個圈子裡的遊戲規則，殘酷得令人窒息。
高玉蘭也知道肖天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撥通這個號碼的，所以每一次，她都會接聽，雖然語氣永遠是那麼冷淡。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電話接通後，就聽一個清冷的磁性女聲響起：“說吧，這次又是你們家誰死了？”
肖天勤眼角抽動了一下，時至今日，敢這麼跟他說話的，恐怕也只剩下這個女人了。
他儘可能平復心情，冷冷道：“高玉蘭，直說了吧，這次的事情你到底要怎樣，難道真要逼我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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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間，然後嗤笑道：“呵呵，肖天勤，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自以爲是，張口閉口就是我要怎麼樣，莫非你還真以爲你是宇宙的中心、萬能的主宰？”
肖天勤擡了擡下巴，心中莫名的煩躁：“夠了，高玉蘭，別以爲我會無限度的容忍你，我現在命令你，立刻終結這場鬧劇，否則……”
高玉蘭哈哈大笑，不屑道：“肖天勤，你有病吧，首先，我都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事情；其次，你就摸着你那也許從來就沒有過的良心好好問問，你什麼時候對我寬容過，你他喵的那根本就是對我不聞不問好吧？！”
肖天勤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恨意，是的，即使歲月流逝，即使滄海桑田，這份恨意卻從未消減，甚至像是陳年的苦酒，只會在時間的醞釀中越來越苦澀。
但他不在乎，也從未在乎過，他甚至不明白這份恨意從何而來，就像當初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爲何愛他一樣。
在肖天勤看來，對於一份合格的政治聯姻來說，本來就不應該摻雜任何多餘的感情，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只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沒有硝煙的戰場裡，容不下軟弱者的感性，只有理性和冷酷纔是強者最好的武裝。
肖天勤心裡默唸着自己的準則，語氣依舊冷冰冰的，聽上去似乎絲毫沒有因爲高玉蘭的粗口而生氣。
“我沒心思去聽一個女人的抱怨，也包括你的，高玉蘭，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他頓了頓，加重語氣質問：“你爲何要暗中教唆並支持雅婷和我作對，咱們之間早就有言在先……”
高玉蘭打斷了他的話，驚訝的問：“雅婷？她出了什麼事情？”
肖天勤皺起眉頭，敏銳的察覺出對方的語氣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而是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難道我懷疑錯了？可是除了她以外，還有誰有立場和能力策劃這一切呢？肖天勤有些犯難，問：“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玉蘭嗤笑道：“如果我是一個好演員的話，那麼咱們倆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可惜我不是，從來不是。”
肖天勤真是煩透了女人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更討厭這種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覺，與之相比，他反倒更喜歡那些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再見。”肖天勤眉頭緊鎖，說着就準備掛斷電話，心裡反覆思索着到底誰纔是幕後黑手，對方後續又會有怎樣的陰謀。
他堅信女兒只不過是被人矇騙了，而對方之所以要教唆她離家出走，只是爲了藉機打擊自己的威信，後面絕對還有一連串的明槍暗箭。
高玉蘭此時追問：“等等，把話說清楚，雅婷到底怎麼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去打電話問別人，你現在就告訴我。”
肖天勤不耐煩：“你這是在命令我？你應該很清楚，我討厭被人命令。”
高玉蘭針鋒相對：“肖天勤，你真的病入膏肓了，我真的想不明白，當年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愛上你這樣自私、可悲又剛愎自用的王八蛋。”
肖天勤忍無可忍：“夠了！女人，不要把我對你的寬容，當作你肆無忌憚的理由，而且你搞清楚一點，我從未逼着你愛我，對我來說，愛是軟弱，被愛也一樣，所以我不需要！”
“你真可憐，肖天勤，除了冷冰冰的權利以外，你一無所有，而等你死後，沒人會爲你流下半滴眼淚，除了我這個超級大傻瓜！”
女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刺痛了肖天勤的耳膜，似乎還有眼淚劃破空氣的聲音，然後電話被掛斷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肖天勤愣在原地，兩秒鐘之後纔將手機扔在書桌上，自言自語道：“愚蠢的女人，我不需要眼淚，無論是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也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從不需要。”
但不知爲何，他的心裡卻還是一陣陣的難受，甚至破天荒的有一絲絲孤獨和愧疚。
驀然間，肖天勤想起自己年輕時曾看過的那篇文章——魯迅的《孤獨者》。
當時他還流亡在外，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京城，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只好用看書來打發時間，好讓自己沒時間去恐懼。
那種環境下，也沒什麼可挑的，小小的圖書室裡，除了一些枯燥的報刊和地方誌以外，也就只剩下魯迅文集可看了。
而肖天勤記憶最深，也最喜歡看的，則是這篇《孤獨者》。
“孤獨就孤獨吧，我寧可孤獨的死，也不要軟弱的活。”肖天勤呢喃着，轉眼間就收拾好情緒，再次恢復到那個鐵石心腸的冷酷狀態。
但當他轉身，準備出門去處理事務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了手機上。
幾秒鐘之後，他走過去，拿起手機，按下了重撥鍵。
這不是軟弱，這只是爲了避免讓那個不可理喻的愚蠢女人做出什麼蠢事來，他這麼告訴自己。
很快，電話接通，高玉蘭沒有說話，只有低沉的呼吸聲。
肖天勤抿了抿嘴脣，冷冷的說：“雅婷不知道是被誰煽動，突然要追求什麼可笑的自由生活，眼下已經和一個小騙子私奔了，具體的情報我待會兒會發到你郵箱裡，還是那個地址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