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恆,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准你再欺負菲菲。”
楚夜玄的聲音很冷,就像冰雪覆蓋的北極,低音一出,寒徹入骨。
慕子恆的面色亦很沉,帶着深深的憤怒,“是林菲菲把娜娜推得下身出血了,我扇她兩巴掌還是輕的!”
楚夜玄轉眸,幽幽地盯向目光呆滯的林菲菲,她的臉色很蒼白,雙頰上的幾個巴掌印卻紅得刺目,有破皮的肌膚微微滲着血,和着嘴角的血跡,看着觸目驚心。
這樣的她,狼狽極了,亦可憐極了。
他擡手,大掌包住她消瘦的下頷,大拇指輕觸她的嘴角,將那鮮紅的血跡抹去,嗓音低沉而幽深,他問,“菲菲,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麼,慕子恆這般對你,你爲何還要像飛蛾撲火般地衝上去,不傻麼。”
楚夜玄的話,瞬間將林菲菲的眼淚逼了出來。
眼眶酸脹,鹹澀的淚水將她臉頰上的傷口灼得發疼,她像一個孩子般無助地搖着頭,“不是的,楚先生,這根本不是我要的,我沒有想要介入慕子恆和艾娜之間的,我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楚夜玄凝着她的眼淚,脣線微抿,想要說什麼,手術室的門卻被打開。
穿着手術服的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慕子恆趕忙衝上去,急切地道,“我,我是病人的男朋友,我女朋友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孩子保住了麼?”
醫生輕嘆一聲,道,“很遺憾,孩子沒有保住,索性病人並無大礙,但她剛剛情緒激動,我怕她亂動造成大出血,就給她打了輕量的鎮靜劑,她現在睡着了,大約一小時後會醒,等她醒了,你再安慰安慰她吧。”
慕子恆一聽頓時面色煞白,眼神陰鷙地閃了一下,他猛地就轉身,朝着林菲菲衝去,“林菲菲,我的孩子沒了,都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孩子!你陪我孩子的命來!”
林菲菲瞳孔顫亂,沒有血色的臉上,就連指印都淡了一些,她就像石化了一般,呆滯地站在原地,脣瓣哆嗦,自言自語着,“我殺了一個孩子,我竟然親手殺了一個孩子……”
“你裝什麼懺悔,我看你就是故意推娜娜的!你這個劊子手,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癲狂的神色充斥在慕子恆的眉眼間,他的眼中此刻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個殺了他孩子的兇手,他恨不得親手殺了林菲菲!
他的手朝着林菲菲的脖頸伸去,就像要掐死她一般。
林菲菲看着眼前的死亡之手,一動不動,惶惶的眸色間,依舊不停地重複着,“我殺了一個孩子,我殺了一個孩子……”
楚夜玄眉頭緊皺,攬過宛若石像的林菲菲,將她扣在胸前,轉身,側身,揮開慕子恆的手,盯着他,嗓音沉鬱,“菲菲絕不會無緣無故推艾娜,你別不問青紅皁白就將一切的罪因歸在菲菲身上。”
“姓楚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娜娜咎由自取了?”
慕子恆怒極,
掏出手機就道,“上次你把我揍到住院我還沒和你算賬呢,這次林菲菲把娜娜推得流產,我一定要告她故意傷人,讓她進監獄吃牢飯!”
楚夜玄扣住慕子恆捏手機的手,面色陰鬱,出口的五個字,就像在冰裡淬過,“你要告菲菲?”
“沒錯,她殺了我的孩子,難道不該負刑事責任嗎?她明知道娜娜是孕婦還惡意推人,娜娜現在流產、屬於重傷,我要告她故意傷害,讓她在牢裡爲自己的罪行懺悔!”
“子恆,怎麼回事,你們在吵什麼?”
驀地,慕琴的聲音傳來,她步履匆匆,手裡還拎了個藥袋,就像是也來醫院看病一般。
慕子恆扭頭,看到慕琴,憤然地道,“媽,你來的正好,娜娜被林菲菲推得流產了,我要告她!”
“什麼,艾娜流產了?”慕琴一震,轉頭看向林菲菲,問,“菲菲,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推艾娜?”
林菲菲眼神惶亂,顫抖地道,“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是她一看到我就衝過來打我,我出於防衛,才推了她一下,我不知道我那一下會把她推得流產……”
慕子恆反駁,“你胡說,娜娜無緣無故爲什麼要打你?”
“她好像誤會我還在纏着你,我跟她解釋了、可她根本不聽,她還抓着我的頭髮撞牆……”
“你還血口噴人,娜娜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你再亂說,我……”
“子恆,你先冷靜一下。”
慕琴截斷慕子恆的衝動,又問,“菲菲,當時你和艾娜起爭執時,周圍有人看到嗎?”
林菲菲搖了搖頭,“沒有,當時是在一家快餐廳,下午都沒有人……”
慕子恆輕嗤,質問,“所以,沒人,你就可以胡說八道、把責任推給娜娜了麼!”
“我沒有,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看你就是睜眼說瞎話!”
“慕子恆,說到睜眼說瞎話的人,不該是你麼?”
楚夜玄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他幽幽地擡手,輕觸了一下林菲菲的後腦勺,將沾血的指尖湊到慕子恆的面前,低問,“你難道沒看到菲菲的後腦勺流血了麼?如果不是艾娜抓着菲菲的頭髮撞牆,難道還是菲菲自己撞牆麼?要不要找警察來驗驗菲菲髮絲上的指紋,看看有沒有艾娜的傑作?”
微頓,楚夜玄又道,“對了,你不是要告菲菲故意傷人嗎,那你告,但同樣的,菲菲也可以告艾娜故意傷人,並且,她是出於正當防衛才推了艾娜一下,至於艾娜,她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慕子恆瞪着楚夜玄指尖鮮紅的血痕,一張臉,乍青乍白的。
林菲菲的後腦勺真的出血了?真的是娜娜造成的?可這怎麼可能,娜娜怎麼會做出這麼潑婦的事情,這根本不可能!
抿着脣,慕子恆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慕琴截了話,“夠了子恆,別再說了,我知道你偏愛娜娜,但菲菲現在確實也受了傷,你不能因爲偏愛娜娜而冤枉菲菲。對了,艾娜呢
?”
慕子恆咬牙,道,“娜娜還沒出來,醫生說她情緒激動,給她打了鎮靜劑,應該等一會兒就會被推出來了。”
“那一切就等艾娜醒了再說吧,你也別把責任全部推給菲菲,先讓她去把後腦勺的傷口處理一下。”
原本爭吵的四人散去,艾娜被推了出來,慕子恆和慕琴跟着離開,楚夜玄帶林菲菲去腦科掛號。
而與此同時,從角落的一偶,緩緩走出一道人影,長髮如瀑,長裙飄飄,美如詩畫,卻在面色間透着一抹晦暗。
女人是盧煙。
今天,她的客戶只拍了三套禮服,所以她就打算來找楚夜玄。
之前,邵閻派小弟跟蹤楚夜玄,獲悉到了楚夜玄的身份,原來,他竟是凱盛投資的總裁……這個充滿神秘的、同時也是在A市金融圈小有名氣的鑽石新貴,還真是讓盧煙驚訝了一把……
她以爲,大半個月了,楚夜玄必定已經淡忘林菲菲了,所以,她打算主動出擊……先來他的公司假裝買個人理財產品,再和楚夜玄來個偶遇,她就不信,她贏不回楚夜玄的心……
可沒想,她剛進凱盛大廈的大門,就看到楚夜玄急匆匆地從電梯裡衝出來,她欣喜地張脣欲喚他,他卻像沒看到她一眼,與她擦身而過……她當時的心情,簡直鬱卒到極點,她這麼個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竟然沒看到!
所以,她就坐進一輛出租車、跟蹤他,繼而,看到了剛剛的一幕。
原來,林菲菲把慕子恆的女朋友推流產了……楚夜玄一路飆車而來,就是爲了來替林菲菲解圍……他竟然到了現在還記掛着林菲菲!
拳頭攥得緊緊的,盧煙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喂,邵閻,我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
腦科,醫生給林菲菲照了腦CT,道,“有輕微腦震盪,後腦勺有淤血但並不多,我給你配點消淤血的中成藥,先住院三天吧。”
爲了避免在VIP層遇到艾娜,楚夜玄就給林菲菲開了間普通的單人病房,清靜,但卻不在一個樓層,避免了撞面。
林菲菲坐在牀上,有護士替她將臉部和嘴角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處理,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就離開了。
楚夜玄凝着她悽慘的模樣,在她牀邊落座,卻沒有說一個字。
林菲菲眼眶通紅,就這麼凝看着楚夜玄面無表情的臉。
她看不透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很高興他從出現,可他,爲什麼又不說話?
他的表情好冷、就像北極的雪,冷得她連主動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鼻頭一酸,林菲菲的眼淚就這麼啪啦啪啦地掉了出來,淚水沾溼了臉頰上的傷口,疼得她低嘶了一聲。
楚夜玄取過紙巾,擦去她傷口上的淚痕,按住她的眼眶,吸去那些不斷涌出的淚水,終是輕嘆了一聲,“菲菲,如果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那到了今天,慕子恆這般對你,你是不是也該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