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馬路上,悍馬車和保時捷一前一後地開着。
悍馬車的車速雖然不及保時捷,但楚夜玄不停地左右變道,保時捷也沒法超車,再加上悍馬車底盤高、耐撞,保時捷連想撞它車屁股都不行。
“嗶嗶嗶!”
後方的保時捷第N次氣急敗壞地猛按着喇叭。
楚夜玄完全無視後方的聲響,不停地打轉方向盤,就是不讓保時捷超上來。
林菲菲一手緊揪着安全帶、一手緊攥着楚夜玄控制着方向盤的手,心驚膽戰地道,“楚夜玄,你夠了,別再鬧了,你這樣很危險……”
楚夜玄冷冷地勾脣,露出一抹譏嘲的笑,“呵,你是怕我危險,還是怕慕子恆危險?也對,慕子恆喝了很多酒,你是不是怕他一不小心就出了車禍?”
林菲菲面色微白,他考慮事情,從來都只會拿慕子恆做比較,他把她從包廂扛出來,就是爲了氣慕子恆嗎?
原本抓着他手腕的五指緩緩地鬆開,林菲菲欲收回手,卻被他猛然抓住。
他偏過臉,雙瞳緊緊地盯着她,問,“爲什麼,爲什麼要在包廂裡處處替慕子恆着想,你爲了替他留一個好名聲,把自己低微成那樣,值得麼?”
他問她值得麼?
其實,她哪是替慕子恆着想。只是,在此之前,慕子恆偏袒她偏袒得太明顯了,她除了暗戀的這套說辭,根本無法消除衆人對她“潛規則”的猜忌,她那麼做,更多的不也是爲了自己麼?
可他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她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垂着臉,林菲菲抿了抿脣,道,“楚先生,你別再和慕子恆爭了,放了我吧,我想下車。”
“你以爲我想跟慕子恆爭?”
就像被點燃了火線的炸藥,楚夜玄俊顏逼仄地咬了咬脣,怒道,“林菲菲,你要是愛上別人、被愛着、被寵着,我也就不管你了,可爲什麼偏偏是慕子恆,爲什麼偏偏是他?”
“……”
爲什麼偏偏是慕子恆……
所以,他是真的把她當戰利品啊……她無論愛誰,只要不愛慕子恆,他都不會管她……
多殘忍的“關心”,可她能不能不要他這樣的關心!
眼眶凝聚起一股霧氣,林菲菲緊攥着身上的安全帶,幾乎是咆哮地道,“楚先生,我的感情,不需要你來多管閒事!我就算被慕子恆打死也與你無關!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愛他,我可以容忍他在外面有女人,我可以容忍他不愛我,我就是這麼賤,我就是這麼愚蠢,可這些,通通都與你無關,你憑什麼來管我,你根本沒有資格來管我!”
“嘎吱……”
輪胎與地面發出的尖銳剎車聲在空氣裡爆破,刺耳而駭人。
車子已經來到通往別墅區的幽靜大道,空曠的馬路上,車輛可以用稀疏來形容。
楚夜玄雙目陰鬱地攥着方向盤,五指關節的部位,就連細小的血管都在突突突地抖跳着。
他盯着她,黑色的美瞳在車內燈光的折射下,竟折射着肅殺的
光芒,就像是黑夜裡洶涌的旋渦,似要將人吞噬。
他字字冷凝,問,“所以,你這是在逼我殺了慕子恆,以拯救你的愚蠢?”
雙瞳驚駭,林菲菲怎麼都沒想到,楚夜玄會突然爆出這麼一句懾人心骨的話。
他就真的這麼恨慕子恆,恨到要殺了慕子恆?可他後面爲什麼又要加一句爲了拯救她的愚蠢?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完全聽不懂?
“怎麼,這副驚懼的表情,是怕我真把慕子恆殺了?”
楚夜玄倏爾勾脣,露出一抹瀲灩的笑,就像一朵美麗的食人花,散發着誘人卻危險的氣息,他緊鎖着她的雙瞳,磁性的嗓音低沉而凌厲,幾乎是帶着命令,“林菲菲,離開慕子恆,否則,別怪我真的對他做出什麼事來。”
林菲菲發現,楚夜玄真的是一個很奇詭的男人,他冷的時候,極冷,但當他冷到一定程度,就喜歡笑,他笑得越瀲灩,代表他越生氣。
林菲菲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的手下意識地要去抓門把扣,可車門被上了鎖,她無論怎麼拉,車門都一動不動。
“怎麼,這麼厭惡我,這麼想要回到慕子恆的身邊?”
楚夜玄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欺身的同時,逼近她的臉,鼻尖對着她的鼻尖,自嘲地低問,“林菲菲,如果沒有慕子恆,你會愛我麼?會麼?”
男子的嗓音在這一刻聽着莫名蕭瑟,竟有着幾分落寞和淒涼。
林菲菲心尖刺了刺,眼眶莫名有些泛紅,他爲什麼要這麼問她?他對她不是不愛麼,又爲什麼要用如此澀然的語氣問她會不會愛他?
她動了動脣,想要說話,可靠她靠得如此之近,她脣瓣一動,就會碰上他的脣,讓她不敢隨便開口。
她看着他長而卷的睫毛,看着他魅惑衆生的眉眼,竟有些不忍開口破壞此刻的氣氛,如果,時間可以停滯、停滯在他和他如此親密的這一刻,那該多好,至少他此刻的瞳孔中,映射的是她林菲菲的臉,而非盧煙的臉……
“砰砰砰……”
驀地,一道突兀的聲音將此刻的恬靜打破,車窗被猛力地敲着,伴隨着慕子恆惱怒的低吼聲,“姓楚的,你特麼的放開林菲菲!開門,你特麼的快開門!”
林菲菲眼神一慌,這纔想起他們是在車內,這是在大馬路上,隨時都有車輛經過。
她下意識地去推楚夜玄的胸膛,“你走開,讓我下車。”
楚夜玄心口一刺,因她的推拒而胸膛起伏着,他輕笑着勾脣,妖冶的脣瓣摩擦過她的脣瓣,帶起她輕輕的顫慄。
他的脣風噴薄在她的鼻息間,低問,“菲菲,你說,如果我現在親了你,車外的慕子恆會是什麼反應?”
“你……”
林菲菲瞳眸瞠了瞠,剛想開口,脣瓣卻被他猛地堵住。
清冽的男性氣息竄入,帶着些許威士忌的酒味。
他的吻突兀而霸道,強勢地封鎖住她的呼吸。
她的臉因缺氧而憋得通紅,他的吻卻是越來越深。
他就像一隻野獸,一點點地吞噬她的一切。
“姓楚的,你特麼的放開林菲菲,你憑什麼吻她,你特麼的再不放人我就叫警察了!”
車門被慕子恆用力地踹着,砰砰砰的聲響將車身都踹得微微搖晃,可見他有多氣憤。
楚夜玄眼底一戾,擡眼瞥過窗外慕子恆氣急敗壞的臉,心口就像是被一塊石頭堵着一般窒悶,慕子恆惱成這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開始有點在意林菲菲了?林菲菲這是終於要熬出頭了,兩人終於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是誰說,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幸福,可當林菲菲的幸福終於要到來的時候,楚夜玄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放手,一點都不想放……
狂躁的氣焰席捲着楚夜玄的胸腔,他扣緊林菲菲掙扎的後腦勺,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更用力地深吻着她,就像在發泄、就像在證明她是他的,怎麼都不肯讓她屬於別人。
林菲菲輕顫地蜷縮在他和椅背之間,他的吻太過強勢,吻得她好疼,而更疼的,是他的心。
她不傻,她知道,楚夜玄之所以如此癲狂地吻她,是爲了刺激慕子恆。
他給她的吻,沒有濃情蜜意,只有深仇恨意。
他爲什麼要這麼對她,她也只是個有血有肉、會痛會傷的人啊。
鹹澀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了下來,滾燙的液體竄入了兩人的脣齒間,帶起晦澀的苦味。
楚夜玄渾身一僵,她的眼淚,就像毒藥一樣侵蝕着他的口腔,經由血管,讓他整個人都被一股難言的痛感吞噬着。
他終於放開她,一寸寸地移開。
他緊盯着她滿布淚痕的小臉,她消瘦了好多,原本嬰兒肥的雙頰,幾乎已經沒有什麼肉,尖尖的下巴,精緻卻讓人心疼,沾淚的貓眸更是有如星夜般閃着惹人憐的光澤。
就是這麼一個並不特別漂亮,卻在眉眼間閃爍着倔強和堅忍的女人,將他心底所有的疼惜和情動全都激發了出來,他想給她最好的呵護,最暖的陪伴,讓她每天都笑顏如花。
可她,爲什麼寧願帶着一身傷,也要留在慕子恆的身邊?
她可知道,慕子恆不會是她的良人,她與慕子恆之間,隔了一個慕琴,隔了一個慕家,她選擇慕子恆,是不可能有幸福的……
神色痛楚地糾結着,楚夜玄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此刻卻躊躇不定,猶如站在十字路口的小孩,眼前迷霧繚繞,將他原本堅定不移的方向,迷障得紛亂不堪。
他的眼神,太過複雜、太過深幽。
林菲菲根本看不清他眼底所蟄伏的千絲萬縷,她只以爲,他在嫉恨和不甘。
抿了抿脣,她強忍着喉間的脹痛感,眉眼輕垂,一字一字,以氣息低語,“楚先生,你事事想着要和慕子恆比,事事想着要和他爭,可你知道麼,當你連感情都可以當做戰利品來爭奪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慕子恆再壞,他都沒有想過要利用我的感情。可你,既然已經有了盧煙,就不要再來招惹我了,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很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