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淺淺應了一聲，扶着我躺好，給我蓋好被子。
我見他從櫃子裡又拿了被子出來，像是準備在地上打地鋪，立刻叫道：“要不……你還是睡牀上吧。”天氣已經轉涼，在地板上睡肯定會着涼的。
他看了看我，脣角勾起：“聽你的。”
看他那種如願以償的神情，我後悔不跌，他是早就在等我這麼說了吧。
“但是你不可以……”我抱着被子跟他隔開一段距離，防備地說，“以中間爲界，你不可以到我這邊來。”
他連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我看着他規規矩矩地躺好。才背對着他躺了下來，可是我想起什麼，想要問他的時候。轉過身，就看到他正側身看着我。
“你怎麼不睡，在看什麼？”驀地看見他熠熠的眼神，我心裡竟是突然跳了一下，連原本想問的問題也忘記了。
他也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睡不着，看你。”
“閉上眼睛，不許看，不然我睡不着。”這麼一雙灼熱的眸子在背後看着我，總有種隨時會被偷襲的感覺。
他笑了笑，真的閉上了眼睛：“晚安，老婆。”
後面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就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可我還是聽到了。
老婆啊……
他可能真的是太累了，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我的耳邊響起他均勻的呼吸聲。
可是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猛地被一陣聲音驚醒，睜開眼睛，竟然看到我像個樹熊一樣巴在他身上，臉頓時就熱了起來。
我察覺到他沒有任何動作，想着他應該是還在睡，便小心地將腿從他身上放了下來，可是我的手還在摟着他的腰，被他壓在了身下，我想抽回來。又怕弄醒他。
我正一點點地往外抽回自己的手臂的時候，不料他竟然在這個時候一個翻身，我整條手臂都被他壓住了！
昨天晚上我還明令禁止不許他過界，沒想到被自己奇葩的睡姿出賣，要是被他醒來看到，不知道會怎麼笑話我呢。
我伏下身，幾乎是趴在了牀上。輕輕地想要把他推開一點，手上的動作越輕，心裡就越慌，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呼吸也越發重了。
樓下又是一陣聲響，像是門被打開的聲音，我猛地嚇了一跳，不覺就輕叫出聲，然後嘴巴就被捂住了，肖雲清一手將我按在他的胸口，一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睜大眼睛看着他，原來剛纔，他是在裝睡的！
過了一會兒，我們似乎又聽到了嘩嘩的水聲，肖雲清鬆開我，低聲說道：“在這兒別動，我下去看看。”
“喂——”我是想拉住他的，可是我伸出手時，他就已經翻身下牀，也沒穿拖鞋，隨手從門後拿了一根高爾夫球杆，便輕聲下樓了。
我坐在牀上，豎起耳朵聽着下面的聲音，砰地一聲，好像是浴室的門被踹開了，嘩嘩的水聲也很快聽不見了。
然後我聽到肖雲清像是在跟一個男人說話，卻並沒有打鬥聲，我大着膽子也走了出去。扶着欄杆下樓，見肖雲清的對面，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孩子，身上只裹了一條白色的浴巾。
他們都看到了我，肖雲清對那個男孩說：“先去把衣服穿上，一會兒再說。”
男孩看着我，就像是被我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眼光一直躲閃着。
肖雲清走過來，把球杆放好，然後對我說：“你上去睡吧，沒事了，他就是你弟弟林爾，我跟他說幾句話。”
剛纔那個男孩子居然是我弟弟，可我還是沒什麼感覺，而且我很奇怪，林爾住在這裡，肖雲清跟我說過，他也說過，林爾是在本市讀大學，平時不回來，只有週六日纔回家，可今天是週一啊，最重要的是，現在是半夜。
我不覺想起李芸告訴我的事，難道他真的跟那些混混在一起，不上學了？
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可是血緣是無法隔斷的，我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對肖雲清說道：“我知道你要跟他說什麼，我也要知道。”
肖雲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答應了。
林爾換好了衣服出來時，我看到肖雲清已經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腕檢查着他的手臂，像是在找什麼。
林爾看到他的動作，心虛地說道：“別找了，我沒有吸毒。”
林爾的話震驚了我，原來肖雲清是在找他身上注射的針眼，可是吸毒這個詞，竟然不只是出現在電影裡。
“那你在幹什麼，你知道王大紅是什麼人嗎，他殺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你不要命了！”肖雲清大聲說道。
這些天，我都還見過他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嚇人，可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在關心林爾，應該是因爲，那是我的弟弟吧。
林爾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別過頭說：“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是在關心你，如果你真的是我弟弟的話，就應該分得清好歹！”我有些看不下去，肖雲清明明像個兄長一樣關切他，他罵他。也是恨鐵不成鋼，怎麼林爾能這麼說話呢。
林爾扭頭看我：“姐，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想上大學，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只是在把你的遺憾強加在我身上而已。”
我的……遺憾？
我看了看肖雲清，他走過來攬着我的肩。對林爾說道：“你姐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我會代替她管教你，明天我就會給學校打電話，你立刻回去上學。”
我看到林爾臉上吃驚的表情，他輕聲說：“姐，你……”
我點了點頭，看着他年輕帥氣的臉，他的身高比我高出好多，一看就是那種受女孩子追捧的男生，我笑着說：“真好，原來我還有個這麼帥的弟弟。”
之後林爾都沒再說什麼，也沒堅持不去學校，可是我們上樓時，我看到他坐在沙發上，一下一下地咬着手指，彷彿是有什麼讓他難以抉擇的事情。
肖雲清的辦事速度也很快，他一大早就跟大學的校長通過電話了，說會親自送林爾過去，然後就是一番客套。
吃早餐的時候，林爾無精打采的，就像一夜都沒睡，我對他說道：“你還小，不要任性，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他勉強點頭，可仍然是心不在焉的，每隔一會兒就拿出看一下，好像是在等誰的電話。
肖雲清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才走過來吃了一點東西。然後說道：“我去送林爾，你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來。”
這段時間，我幾乎都和他待在一起，沒有分開過，哪怕只是這一會兒，我也覺得心裡有點害怕。但是還是說道：“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嗯。”肖雲清站起來，走過我身邊時，順手揉着我的頭髮，“一個小時之內回來。”
肖雲清走在前面，林爾揹着書包跟在後面，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着我說：“姐，你看到了，我現在挺好的，你跟姐夫要是沒事的話，就早點回北京吧，他的公司不是都在那邊嗎。”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可是我能聽出來。他不希望我們留下，是因爲叛逆期，不想被我們管？
我站在原地，聽着車子發動的聲音，然後漸行漸遠。
家裡很乾淨，沒什麼好收拾的，肖雲清在之前就付過錢給家政公司。他們會讓人每隔幾天來打掃。
可是我經過洗手間的時候，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龍頭沒有關好，我推門進去，見地板上的水流了一地，而且，那水，竟然是紅色的！
我的第一反應，覺得應該是顏料，可是我走進去想要把水龍頭關好的時候，卻覺得有點不對勁，洗手池的水並沒有漫出來，又怎麼會流的滿地都是，而且。那顏色更像是血，我四處看了一下，見水彷彿是從水箱裡流出來的。
我的後背突然一陣發麻。
好像今天早上，是林爾最後一個從裡面出來的，神色還很慌張，再聯想到剛纔他對我說的話，我不禁懵了，他該不是……
我急着想要知道答案，也顧不上害怕了，立刻就把水箱的蓋子打開，看到裡面飄着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裡應該是一件黑色的襯衫，因爲染了血的緣故，變得一片黑污。
我想這件衣服應該是昨晚林爾拿回來的。可他沒想到我們回來了，所以慌慌張張藏在了這裡，如果不是水箱堵了，水也不會溢出來，更不會被我發現。
林爾，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把那衣服拿了出來，想着既然被塑料袋包着。林爾原本肯定是不希望它溼掉的。
我也沒有去沖洗，換了個袋子裝好，然後就給肖雲清打電話，正撥着號碼，就聽到有人敲門，這兩個人不會都沒帶鑰匙吧。
我手裡還拿着，一邊跑去開門。就在我的手碰到門邊的時候，肖雲清的忽然通了，他笑着說：“才離開十分鐘而已，想我了？”
我聽到他的調侃，就知道外面的人不是肖雲清，我忙縮回了手，從貓眼裡往外看，就見幾個穿得流裡流氣，手裡還扛着鐵棍的人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