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誰是外人

別說解除關係了,就算她還是蔣家長媳,也沒資格對他的事情指手畫腳。

蔣一凡不想再與她爭辯,拉着白素的手,就要往外走。

白素卻輕輕將他的手從胳膊上抹了下來,走到顧欣跟前,看着她,只說了兩個字,“道歉。”

顧欣一怔,以爲自己聽錯了,白素擡高聲音,再次重複,“道歉,爲你剛剛的言行。”

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在他們看來,白素能在這種情況下脫身,就該燒高香了,這人居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讓顧欣道歉,她是腦子被門夾了嗎?

顧欣回過神,冷嗤一聲,“白素,全組上下,誰不知道你結婚了,誰不知道,你跟蔣一凡是老同學,他因爲你,不止一次來工作室,讓我對你多加照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別怕見光。”

“老同學幫忙照顧一下怎麼了?”小宋在旁邊聽着,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替白素髮聲,“再說,白素姐都離婚了,蔣總就算想追她,男女自由,怎麼就見不得人了?顧組,您跟白素姐共事這麼久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您還不清楚嗎,這麼說也太過分了。”

白素突然想把小宋嘴堵上丟下水道里,這傢伙簡直是來幫倒忙的,本來這事兒就夠糟心了,現在被她這麼一燎,簡直成了年度三角大戲。

周圍那種懷疑猜忌的眼神,並沒有減弱,反而變本加厲,白素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自己的人生,憑什麼要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來評頭論足?

她掙開蔣一凡的手,轉身朝外走去。

蔣一凡皺起眉就要追上前。

顧欣拉住他的衣襟,“一凡,我認輸,這場戲到此爲止好不好?”

蔣一凡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涼薄而淡漠,他抽開她的手,淡淡道,“沒人在跟你演戲。”

說罷,徑直追着白素離開。

顧欣看着他的背影,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白素離開旋轉餐廳,直接坐電梯下樓,這個地方,她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呆。

蔣一凡追到樓下的時候,白素正在路邊攔車。

她身上還穿着剛買的那件裙子,外套都沒顧上拿,他穿着西裝,都覺得寒意逼人,更何況白素這樣露着肩膀的。

她就不該來參加什麼年會,糟糕透頂的經歷!

白素搓着雙手,突然肩上一熱,她身體一頓,轉身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蔣一凡,幾乎是本能的,白素後退一步,跟他保持距離,然後就要將肩上的衣服,拿下來還給他。

蔣一凡阻止住她的動作,低聲道,“抱歉,剛剛讓你受了委屈。”

“跟你無關。”

顧欣針對她的本質原因還是因爲蔣一凡,怎麼會跟他無關,她只是不想跟他說話罷了。

蔣一凡卻突然笑了,他說看,“你生氣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生氣了,不發怒,就是不理會對方,這比你直接罵我還讓人難受。”

他掰過她的肩膀,誠摯的看着她,輕聲道,“對不起,本來想借着年會,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會搞成這樣,很抱歉。”

白素嘴脣動了動,終究是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我也打算辭職了,沒有什麼爭辯的意義了。”

“複試通過了嗎?”

蔣一凡突然問道。

“週一出結果,”白素剛一開口,就愣了,“……你怎麼知道的?”

蔣一凡微微笑了笑,“你考試的資料都放在辦公桌上,想不知道也難吧。”他頓了下,試探道,“你跟韓昭雪,吵架了?”

“沒有,”白素抿了抿嘴脣,“我們要離婚了。”

“難怪,”蔣一凡低喃一句,白素這纔想起來,剛剛小宋說她離婚的消息時,蔣一凡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蔣一凡解釋道,“昨天送你回家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你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了,那個王長寧,我記得是個離婚律師。”

白素怔了一下,可笑還以爲自己當時掩飾的有多好,原來對方早就看見了,只是沒有戳破罷了。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不用了,”白素攏了攏頭髮,“週一我就會申請辭職,謝謝你這段時間一來的照顧。”

“我其實……”蔣一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剛好路邊停了一輛計程車,白素將外套脫掉塞進他懷裡,“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等等,”蔣一凡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將人拽回來,重新將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用力的壓了壓她的肩頭,隨即垂眸看向她的眼睛,輕聲道,“天冷了,還是穿厚一點,一個人,更要好好照顧自己纔對。”

白素怔了一下,就是短暫的一秒,蔣一凡突然捧起她的頭,在她額前輕輕吻了一下,白素受了驚嚇,當即就要後退,蔣一凡緊緊的摟住她的腰,低聲道,“很對話想跟你說,卻又覺得很多話都是多餘,白素,如果你真的放棄韓昭雪的話,餘生能不能讓我照顧你?”

“蔣,蔣一凡……”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白素有些不所錯,她推着他的胸口,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個巨大的力道,便從後面揪住蔣一凡的衣領,將人扯到了地上,接着白素眼睜睜的看着來人一腳踹在了蔣一凡的腹部,他痛吟出聲,當即就白着臉在地上弓起了腰。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白素險些驚叫出聲,直到看清楚來人,臉色剎那就變了。

韓昭雪雙眼泛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豹子,渾身散發的嗜血的氣息,彎腰一把將蔣一凡從地上揪起來,掄起拳頭,就朝對方臉上砸去。

第一次被他偷襲得了逞,第二次蔣一凡就有了防備,他敏捷的伸手擋住韓昭雪迎面而來的拳頭,接着反手一拳,直接將韓昭雪掄翻在地。

不同於韓昭雪雜亂無章的出拳,蔣一凡明顯是有練過,他的出拳速度又快又準又狠,幾乎幾下便將韓昭雪打翻在地。

他蹲下身,一把揪起韓昭雪的衣領,脣角挑起一絲涼薄的弧度,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聲音,低聲道,“十年了,韓昭雪,你以爲你還能像當年一樣讓我那麼狼狽?”

他說着攥起拳頭,眼看那就要落下,身後突然傳來白素的聲音,“住手,別打了!”

她看着韓昭雪滿臉的傷,終於回過神來,說的話,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蔣一凡舉起的拳頭,在空中頓了頓,然後才緩緩放下。

他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塵,活動了一下手腕,居高臨下的看着韓昭雪。

那是一副勝者的姿態,一副淡漠嘲諷的嘴臉。

韓昭雪眼前花白,足足幾秒纔看清楚眼前的人影。

“白素。”

他低聲叫她的名字,聲音像是被風撕破一般,居然有幾分愴然。

“白素,跟我回家。”

一句話,突然讓白素的眼睛酸澀起來,她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好久才發出聲音,“韓昭雪,我已經委託我的律師發起了離婚訴訟,如果你找我,是爲了商議囡囡的撫養權問題,我跟你談,如果不是,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我們還沒離婚!”

韓昭雪撐着身子站起身,臉色蒼白,“我跟你之前的談話,用不着一個外人在場吧?”

白素沉默下來,蔣一凡卻輕笑一聲,“韓總是不是弄錯了一點,現在誰纔是外人?”

白素皺起眉,很不喜歡蔣一凡在這種時候激怒韓昭雪,但是她還未動,蔣一凡已經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不容她半點掙扎。

韓昭雪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嗎,蔣一凡幾乎是強硬的拉着白素的手,低聲道,“你若是心軟,就永遠掰扯不清,如果你不是真心想離婚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轉身把他扶起來,繼續恩恩愛愛過你們的日子,如果你不想,就不要回頭。”

白素攥成拳頭的手,緊了又緊,終究是沒有甩開他。

她必須要拿出一個明確的姿態告訴韓昭雪,這個婚,她離定了。

韓昭雪看着白素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神終於變得恐慌,“白素!”

他聲嘶力竭的喚着她的名字,受傷的雙腿,每走一步,都那麼艱難。

白素硬下心腸,背對着他,嗓音清冷道,“法庭上見吧。”

再也不願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秒,都會讓她心生動搖,這場婚姻太累了,如果可以,她寧願找一個普通人,無歡無愛的過一輩子,因爲愛情,太傷人……

韓昭雪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白素跟着蔣一凡上了車,然後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直到看不見蹤影。

他頭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那個人明明就咫尺天涯,他卻無能爲力。

他終於體會到了白素所說的愛而不得,卻是這麼的傷人。

他衣衫上沾滿了灰土,臉上掛着彩,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滿身狼狽,像一條被丟棄的狗,無家可歸。

他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滿身的狼狽,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平時那麼注意形象的他,現在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了。

白素……白素……

腦子裡只有這兩個字,重複着,盤旋着,用盡了他一生的愛意,卻再也喚不回那顆已經冰冷的心。

他進了一家酒吧,服務員看他一身狼藉,本來準備攆人,卻在韓昭雪丟出來一沓錢的時候,滿臉堆笑着將人迎了進去。

酒是好東西,短暫的麻痹,至少可以忘卻當時的痛苦。

韓昭雪是一個相當自律的人,不管對什麼東西,都是相當剋制,很少會有喝醉酒的時候。

這樣的人,在商場上幾乎是沒有弱點的,太清醒,又太冷靜,所以他才能十年時間,創造了自己的商業帝國,這在整個海城,乃至全國,都是傳奇式的存在。

他曾經引以爲豪的事情,此刻卻只覺得諷刺。

他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灌酒,他的酒量並不好,這也是他剋制的原因之一,但是今天,這些東西好像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好好的醉一場,夢裡若是能回到七年前,,這一次,他想好好愛一回。

韓昭雪長相出衆,即便臉上掛了彩,也依舊引人注目。

酒吧往往是單身男女放縱慾望的地方,韓昭雪這樣的精品,自然會成爲一些人的目標。

他幾瓶酒下肚,人有些微醺的時候,一個穿着暴露的,身材姣好,化着濃妝的女人變上前搭訕。

“帥哥,一個人喝酒啊。”

韓昭雪連看都沒看她,倒上一杯,就要一飲而盡。

女人柔弱無骨的小手摁住他的手背,笑盈盈道,“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不如一起玩個遊戲,我要是輸了,”她說着,突然貼近韓昭雪的耳邊,嗓音騷魅道,“今天晚上隨便你。”

刺鼻的香水味,涌入嗅覺,韓昭雪皺了皺眉,一把推開她,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女人臉色變了變,青一陣紅一陣,咬着牙,罵了一聲“神經病”,站起身,扭着水蛇腰走了。

等她人一走,酒保才低聲道,“先生,剛剛那個女的他哥是在這一片混的,這人記仇,上次就把一個年輕人打進了醫院,您還是快走吧。”

韓昭雪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喝完那一杯,眯着眼道,“再開一瓶。”

酒保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勸半天也勸不動,只好嘆了口氣,又給他開了一瓶。

事情果然像是酒保說的那樣,那女人走之後不多久,就領着幾個長相粗獷的男人進來,指着韓昭雪,一臉羞憤道,“哥,就是他!”

爲首的男人,油頭粉面,聽見女孩兒說話,立馬就指使手下的一幫人去給韓昭雪一點顏色看看。

韓昭雪喝醉了酒,但是戒備心還在,所以在有人拍他的肩膀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的拉過對方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將人摔到了地上。

那男的一看碰見了硬茬,臉上橫肉直顫,怒道,“還敢還手!***,給我打!”

四個人,一擁而上,韓昭雪本來就喝醉了,身上沒多少力氣,很快就被人踢翻在地,拳腳很快就密密麻麻落在了身上。

酒吧亂成一團,跑的跑,報警的報警,韓昭雪腦子裡嗡嗡只想,身上的痛覺這一刻,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了,唯有腦子裡清晰的印着白素那句話,“韓昭雪,我不愛你了。”

許安顏從二樓下來,就被酒吧樓下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她很反感這種公共場合鬧事的行爲,所以只是厭惡的瞥了一眼,卻在那一眼,看到了被圍堵在中間的人——韓昭雪。

在這裡看見韓昭雪,是她所意外的,更意外的是,韓昭雪居然跟幾個流氓混混動起手,被人圍毆起來。

她皺起眉,擡步就要過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她回過頭,之間戴春生微笑着望着她,“怎麼了?”

許安顏掌心緊了緊,低聲道,“那邊在鬧事,我瞧着像是韓總。”

“哦?”

戴春生將視線移到鬧事者那一片,扭頭低聲跟助理吩咐了兩句,很快,就來了幾個保鏢模樣的人,上前將那一幫鬧事的人全都制服了,剛消停下來,巡邏的警察也到了現場。

許安顏眼看着韓昭雪被人從地上攙扶起來,心裡一緊,快步走了過去。

戴春生說完話,扭過頭的時候,就看見許安顏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他眸色沉了沉,在原地站了幾秒,纔跟着過去。

韓昭雪昏迷不醒,警察那邊也沒辦法詢問,知得趕緊將人送去醫院,那幾個鬧事的,被刑事拘留,等到韓昭雪醒了,雙方錄完筆錄才能處理。

許安顏跟着韓昭雪上了急救車,臨走的時候,跟戴春生說了句抱歉,“戴總,合約的事情容我考慮幾天,再給您答覆好嗎?”

“當然可以,”戴春生笑了下,一雙眼睛,透着城府跟精明,“我倒是很意外,許小姐原來跟韓總關係這麼好。”

許安顏面色有些僵硬,勉強笑了一下道,“畢竟從小一塊兒長大,韓總一起也沒少幫我。”

戴春生淡淡笑了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

“謝謝。”

等關上車門,許安顏才輕輕鬆了口氣。

戴春生有意邀請她做他們公司旗下一款新產片的代言,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但是戴春生這個人,總是有意無意透露出的那些曖昧,卻讓她不知如何應對。

海城,戴春生的勢力相當雄厚,這正是許家要依附的對象,但是戴春生這個人,四次婚姻,現在還是已婚狀態,她一顆高高在上的心,哪裡甘心做別人養在外室的寵物,所以一直在跟他從中斡旋。

就在剛剛,戴春生提出帶她去參觀他的豪宅的邀請,許安顏並不傻,這種邀請什麼意思,她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碰見韓昭雪,她可能真的就答應了。

一想到此,她就產生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惡。

“白素……”

躺在擔架上的韓昭雪低喃出聲,聲音帶着苦楚,莫名讓人心疼。

許安顏回過神,低聲道,“昭雪,你能聽得見我講話嗎?”

韓昭雪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白素,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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