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回從小沉迷《堯族諸神圖譜》,尤其喜歡堯族衛星。
傳統神明是通過奇蹟展開力量,但衛星神明卻幾乎不用奇蹟,而是實打實依靠自己的信號能力。
它們能穿破幾乎一切封鎖,能通過信號查探各種詭譎隱秘之地,甚至能跨入外部的空間結構體中,它們展現出了生命可以達到的極限。更多時候大家喜歡稱呼它們爲衛星,而非神明,因爲即使沒有神格,衛星依舊不可阻擋。
堯神大人的器重和關注也證明了衛星們的實力,它們是堯族如今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三環】是首屈一指的導航衛星,【旅行者】在風波四起的接壤帶裡從未出現任何事故,偉大的旅行還在繼續。
【大熊】建立了星視,讓堯族衆多世界都能觀看千里之外的虛空場景,實時瞭解另一個世界的茶葉和房屋價格,更不用說還有那些琳琅滿目的各類節目。只要有星視陪伴,堯族人可以一整年不出家門。
【拓海】在介災地維繫當地的堯族小鎮,爲整個堯族帶來源源不斷的輪齒外匯,讓堯族人有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能發揮其強大的勞動力。從那邊回來的堯族人,幾乎都有各種各樣的能力特性,宛如超人,但他們大多數都保持着低調和謙遜。
鹽回的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保持年輕的曾祖父告訴他:“看到的越多,越是會發現世界之大,能人輩出,英雄無數,有許多堪比神明的生命和種族,自己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員。”
“鹽回,長大後你要出去看看,見識一下。”
遺憾的是,鹽回沒能考上理想的鹽城工程學院。
他沒有繼續堅持考試,而是報名去復活王國參軍。
參軍是落榜者的選擇之一。
復活王國的主體民族是白骨先民,它們優缺點都很明顯,工坊生產和農墾種植它們做得很好,但進一步的精細化改良、雜交培育和深入理論研究很困難。
鹽回加入了【生產兵團】,被分在地質組。
地質組的任務主要是勘察地質地貌,從而查看生物進化、氣候變遷,以及礦產資源的賦存狀況和分佈規律等。
鹽回的工作就是採集不同區域和地層深度的石頭和土壤,用法術箱庭探測其中元素比例,並且從元素的富集程度來推斷地下情況。
遇到可疑的土壤和石頭,還需要使用離解炮進行轟擊,讓其恢復元素狀態,再從中確定答案。
第二年,鹽回得到命令。
“從明天起,你去氣象組報道。”
就這樣鹽回就從地上飛到了天上,乘坐改造的氣象天燈每天飄在空中,他做的事變成用望遠鏡看天和觀察測風儀。
氣象組要記錄和公佈每天的氣溫、降水、風力情況,並且做出災害預警。
鹽回每天在天上飄蕩,工作時不能收看星視,所以他更多時間是看書,一邊記錄一邊看書。因爲測風儀本身會進入不同的轉速,從而發出不同的聲音,很好識別。
氣象組都是單人行動,因爲這一工作並不需要太多人手,重要是應對突發情況,並且通過風母進行及時傳回訊息。
孤獨地工作了兩年後,鹽回再次接到調令。
“你已經通過了輪轉考覈,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氣象組或地質組,二是進入白銀平原考察站工作。那邊需要生者參與工作。”
鹽回毫不猶豫說:“我去考察站!”
……
白銀平原是堯族衛星的故鄉,也是它們神秘的起源。
鹽回一直很想去,但考察站那邊不招人。在這工作,每天都得穿上沉重的防護服,除非回到考察站的多囊複合體小屋裡,只要室外就必須承受着外面難以想象的重量和壓力。
他的任務同樣是觀測天空。
白銀平原的天上有着衆多的電振星,它們在肉眼不可及的高處閃爍,只有通過天文臺的巨型鏡面才能看到那些細小的光流軌跡。
這時候鹽回才知道,之前自己的工作都和考察站有一定關聯,考察站也一直在從復活王國那邊篩選合適的人選過來補充。
不同於氣象組枯燥的單人觀測,天文臺有十幾個人。大家分別觀測記錄不同的區域分鏡,通過電振星「阿爾法」和「阿星」的反射,從而能看到空中清晰的羣星運轉軌跡。
只是電振星速度太快,在鏡面上看起來就是不斷閃爍的爆炸和強光。
天文臺裡還有一個生者索尼克,它是一名俊秀的血妖精。鹽回一到這裡,就讓索尼克表現出極高的熱情和興趣。
“終於來了一個活人,這可真是不容易!我就說,考察站死氣太重,活人味兒不足,這樣肯定是死氣沉沉,要的就是有活力幹勁的新人。”
索尼克送給鹽回一個用鋥元素打造的小錘子,說這是自己做的。
“能不能讓我取一點你的血呢?就一點點就行,不用很多,就十天取一滴,可以嗎?這是爲了血液研究。”
對方一臉請求地看着他。
鹽回覺得也不是什麼事兒,也就同意了。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索尼克高興地攬住他的肩膀,笑容滿面:“當然,我們當異父異母的姐弟或兄妹也行!實在不行,我們在這裡當情人也行,一個人也挺無聊的!”
血精靈是沒有通常意義的性別的。
鹽回立即表示:“我們還是當兄弟好一點。”
“好啊,兄弟之間最純潔了!”
索尼克似乎看他更順眼了一樣,隨口說:“其實是因爲我研究的方向,就是白銀平原對血液的影響。我是血丘的血液研究員,我們那邊開放了很多項目,包括傳統的龍族血液樣本,各種族的標準血庫,海王族的天使之血……我的方向算是冷門中的冷門。”
“白銀平原是一個很特殊的世界,它基本被確定是一個獨立的外界胞宇宙,與我們所處的虛宙是完全不同的空間結構體。所以這裡的律則和規則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形態。在這裡,生者的血液會受到本地的規則力量影響,會有一些細微而特殊的變化,疑似產生一種新元素,這是我目前的發現。”
新元素?
鹽回有些吃驚:“這樣重大的項目和發現,難道都沒有獲得扶植和支持嗎?”
對方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主要是這項目目前缺乏足夠的證據支撐,還處於我的個人設想階段,條件還不太成熟。”
“目前能用以長期研究觀察的血液樣本,也只有我自己的,這裡的其他生者都拒絕了我的請求。還好你來了,真是幫了大忙,一個血液樣本是沒有說服力的,但我們兩個就有機會多了。”
索尼克有一種感染人的熱情。
認識它後,鹽回感覺自己小時候的那些激情和衝勁也在飛速復甦。
到考察站的第十天,索尼克忽然臉色難看地說:“鹽回,我需要告訴你一個消息,希望你能保持冷靜。”
“你的血液活性大幅度提升,這種反常現象和我的血液一樣,疑似新元素也出現在你的血液中,根據我的判斷,你的壽命可能提升了。”
鹽回啊了一聲。
還有這種好事?
“雖然其他人不肯定期提供血液,但生命總是會出血,所以我採集了那些樣本,基本確定,整個考察站的活人都被那種新元素入體了。它不是鋥元素,也不是黑垣,但會與鋥元素產生一些反應。”
索尼克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主要是,考察站早期的生者過來之後,更多是出現血液病和生命衰減嚴重,受到這裡的鋥元素和強撞擊影響。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形勢逆轉成了現在的模樣。”
“沒有無緣無故的變強,這背後一定有着某種還不確定的機制。或許某一天又會開始大量衰減……最重要的是,這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鹽回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他向來是隨遇而安。
最關鍵是想也想不明白,不用去徒增煩惱。
只是從那時候開始,鹽回開始感覺到像被什麼東西凝視着。他穿着厚重的防護服,每天拿着棉布擦子去擦拭鏡面,調整分鏡角度,做觀測和記錄,總是有這樣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詢問了其他人,發現亡者對此基本毫無感覺,只有生者能感應到。
大家說,這和血液異常有一定的關係。是血液與白銀平原產生了某種反應,所引起的特殊反應,最初來的時候都有這反應,習慣就好。
這種感覺在進入多囊的囊泡休息時會消失。
但鹽回覺得結論不對,因爲這種特殊的感應有着一定的規律性,基本上是自己閒下來的時候,反應最強烈。工作時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影響——絕不是因爲沒關注,而是確確實實的消失了。
這更像是一種特殊的信號,想要傳遞什麼消息。
有一天,鹽回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頭盔的縫隙,屏住呼吸。外界涌入防護服的低溫讓他渾身僵硬刺痛,血液幾乎都要凝固。
我真是瘋了!!
可就在這時,耳邊卻響起了一個聲音。
“喂喂喂?請你聽一聽我的話,請你聽一下。”
白銀平原竟有人在說話!
你是誰?
鹽回一張嘴,卻發現自己滿口是血,舌頭都被凍得抻不直了。
“我是伊蓮,你要壞掉了。”
他還想說點什麼,但感覺自己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全身都失去了知覺。
伊蓮,伊蓮……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