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幾人離開,腹部已經高高隆起的何優雅自然也呆不住了,不由猛地站起身抓住段藍橋,焦急地問道:“藍橋,端木夫人會不會有事?我們過去看看吧!”
“放心吧,有耀曦在,不會有事的!”段藍橋忙安慰了愛妻兩句,然後指了指監護室的方向,“所以我們還是在這裡看着洌,萬一他有什麼狀況……琳琅一個人會應付不來的。”
也是,總不能把瀟琳琅一個人留在這裡吧?何優雅剛剛點了點頭,可是下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她便突然一下子皺緊了眉頭,低低地叫了一聲:“啊……藍橋,我……”
“優雅?你怎麼了?”突然看到何優雅微微彎下了腰,兩隻手捧着高聳的腹部,顯然是有什麼狀況發生了,所以段藍橋自然嚇得不輕,忙一把扶住了她,“你哪裡不舒服?啊?”
“肚子……肚子疼……”何優雅幾個字說出口,額頭的冷汗已經涔涔而下,而且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了,“不會是……寶寶要出生了吧?啊……好疼……”
“怎麼可能?還不到預產期啊?”段藍橋一聽這話自然嚇壞了,所以更加不敢撒手,一個用力把何優雅抱了起來,“難道孩子要提前出世嗎?不行,我們必須馬上去找醫生,否則……”
說着,本來要留下看護端木洌的段藍橋也顧不得其他了,抱着何優雅同樣往急救室的方向而去。真是,所有的狀況都擠到一起去了,逼得他們不得不拋下了生死未卜的端木洌。不然怎麼樣?難道任由洛雨竹昏厥,或者任由何優雅在這裡生孩子嗎?橫豎端木洌已經……已經是這樣了,何況不是還有瀟琳琅嗎?由她照應着,相信有什麼狀況她都可以立即去叫醫生過來,應該可以應付的。何況端木洌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麼狀況呢?
一時之間,所有人居然都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了監護室內重傷等死的端木洌,以及瀟琳琅兩個人。瀟琳琅的心思似乎只放在了端木洌的身上,所以不管外面鬧得多麼天翻地覆,她都始終沒有看過一眼,只是靜靜地看着端木洌,安靜得讓人覺得她好像已經變得不正常了。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且明顯是衝着這個方向來了。本來瀟琳琅心中已經被悲痛填滿,根本無心去理會那些閒事的。但是一來此刻端木洌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毫無轉圜的餘地。二來那腳步聲在這寂靜的走廊裡顯得十分突兀,讓人不得不去注意,所以當腳步聲越走越近的時候,一直安靜不動的瀟琳琅終於忍不住轉過了頭,注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於是,她便看到有一道頎長的人影正向他們走了過來。
這個時候了,還有誰會因爲端木洌的生死而出現在重症監護室呢?要說他不是衝端木洌來的,那他爲什麼哪裡也不去,就那麼徑直走過來了呢?正當瀟琳琅疑惑滿腹的時候,來人已經輕輕地走進了監護室,並且停住了腳步,一張俊美不凡的臉上掛滿了凝重的神情:步雲霄?
來人居然是雲霄集團的總裁,步雲霄!他顯然已經知道了端木洌生命垂危的消息,所以俊臉上不但沒有一絲笑容,而且凝重得不得了,就連臉色都微微的蒼白,顯然心裡也非常不好受。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瀟琳琅,他艱難地張了張口說道:“他……端木洌他……”
“步總,你來了?”瀟琳琅嘆了口氣,卻坐在牀前未動,微微下垂的眼瞼遮住了她的眼眸,所以沒有任何人看到她的眼底其實有着濃濃的失望,彷彿步雲霄並不是她期盼中的人一樣,然後輕輕搖了搖頭說着,“醫生說……沒救了,只等着洌他……”
步雲霄的身軀突然顫了顫,彷彿有什麼尖銳的武器刺入了他的心裡一樣,一抹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哀傷也迅速浮現在了他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眸中。輕輕抿了抿脣,他接着開口問道:“他怎麼會……突然……”
“唉!車禍,誰能預料到?”瀟琳琅的眼圈紅紅的,若不是強行剋制,只怕早就哭出聲來了,“好好的開着車,誰知道就能……對了,步總,你是怎麼知道洌出事的?”
“我看到了新聞報道。”步雲霄輕輕地說着,轉頭看向了躺在牀上的端木洌,“所以……就趕過來了。今天恰好不在公司,在外地出差,所以……耽誤到現在。怎麼他……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步雲霄的表現很奇怪,因爲他的哀傷也很奇怪,那似乎不僅僅是因爲好朋友出事而難過,更有一種……怎麼說?好像是心願再難得償的悲哀吧。不過瀟琳琅當然看不懂他的眼神,所以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沒關係,你能來,洌已經很高興了,他……他大概也沒想過你會來送他最後一程……嗯……”
說到這裡,瀟琳琅再也忍不住悲痛了一般,聲音哽咽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不得不暫時閉住了嘴,強行壓制着就要衝出眼眶的熱淚。步雲霄則難過地閉了閉眼睛,然後轉頭看着一動不動的端木洌,低聲說道:“我可以……看看他嗎?”
瀟琳琅無聲地點了點頭,然後讓開了身子。步雲霄一直都是端木洌爲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況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可以的?見到瀟琳琅讓開,步雲霄的身軀再次微微地顫了顫,竟似乎有些拔不動腳步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邁出了第一步,慢慢地蹲在了端木洌的牀前。
他看到端木洌依然靜靜地躺着,臉色蒼白蒼白的,似乎比紗布還要白上三分的樣子。除了輕微的呼吸,他全身上下都靜得可怕,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樣。看着看着,步雲霄的眼睛裡又浮現出了那種奇怪的哀傷之色,並且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端木洌的身上,甚至連一旁的瀟琳琅都沒有心思去理會。片刻之後,他突然慢慢地蹲在了牀前,近距離地看着端木洌雖然蒼白卻不減俊美的臉,然後他居然伸出了手,彷彿想要去撫摸一下。
“端木洌……”步雲霄的手終於撫上了端木洌的臉,這才感覺到兩人的肌膚居然是同樣的冰冷,同樣的沒有絲毫溫度。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步雲霄的聲音很低很低,彷彿是夢中囈語一樣,“你……你要死了嗎?怎麼可能?你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
端木洌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始終靜靜地躺着,彷彿下一秒鐘,他就會徹底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樣。步雲霄也一直維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勢,同樣靜靜地看着端木洌的臉,撫摸着他臉頰的手也一直沒有縮回來。不過他倒是注意到了門外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很,所以他突然輕輕一挑嘴角,扯出了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深沉的笑容。
“笑什麼?”不知是聽到了步雲霄略顯諷刺的笑聲,還是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瀟琳琅雖然沒有轉頭去看他,卻突然問出了一句話,“洌變成這個樣子,你覺得很好笑?步總,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先回去吧,洌他……會感激您的心意的。”
步雲霄轉頭看着瀟琳琅,一張絕美的臉上佈滿了深沉的笑容,更將他那雙原本就幽深得很的眼眸映襯得更加如碧水寒潭一般,怎麼都看不到底。看着瀟琳琅,他靜靜地開了口:“你趕我走?爲什麼?難道你不希望我送端木洌最後一程?還是……我其實並不是你想要等的人?”
“你說什麼?”步雲霄這句話簡直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將瀟琳琅炸得暈頭轉向,險些一蹦三尺高!他他他……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怎麼知道我們在等什麼人?難道他……
不等瀟琳琅反應過“難道他”怎麼樣,就見步雲霄快如閃電般一伸手,然後瀟琳琅只感到自己的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痛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並且“啊”的一聲驚叫了出來!
驚叫聲中,她還來得及低頭一看,才發現步雲霄的手中居然拿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的針筒,而頂端的尖針消失在了自己的體內,針筒內那些透明的液體已經所剩不多,顯然已經被注射到自己體內了!
什、什麼東西?瀟琳琅頓時嚇得渾身劇顫,想要甩動胳膊擺脫步雲霄的注射,可是渾身上下卻突然沒有了絲毫力氣,莫說甩開步雲霄了,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得很!不過幸好她還是可以開口說話的,因而掙扎着問道:“你……你給我注射了……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步雲霄冷笑不語,施施然地繼續將剩下的液體全部注射到了瀟琳琅的體內,然後纔將針筒收了起來,低聲說道:“進來!”
進來?誰?誰要進來?瀟琳琅聞言大驚,然而就在她終於反應過來應該大聲呼救的時候,卻突然感到腦中一陣暈眩,顯然是步雲霄注射到她體內的液體開始發揮作用了!所以幾秒鐘之內,她便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而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剎那,她只來得及看到突然有幾個身穿黑衣、並且黑巾蒙面的人走進了監護室……然後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瀟琳琅不知道自己是在昏迷了多久之後恢復意識的。她只是感到意識似乎是突然回到了腦子裡,然後便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接着卻又因爲那刺眼的燈光而不得不暫時閉了閉眼睛,等重新適應之後才慢慢打開了眼瞼。雖然已經醒了過來,可是她的腦子卻依然有些昏沉,所以根本搞不清目前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