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俊俏的面孔變成了鐵青色。
他可能被嚴刑拷打?
他可是冰海王國駐德倫帝國大使館的外交官員!
但是……德倫帝國的軍隊,都已經闖入了波特蘭大公的官邸,似乎他的這個外交官的身份,也不是太保險?
被嚴刑拷打?
愛德華想起了,他還在冰海王國的時候,從某些朋友那裡聽到的,冰海王國的監獄裡,對待那些不聽話的犯人使用的各種手段。
他的家族中,更有人在冰海王國的警務部門任職,他也聽說過一些,爲了取得口供,爲了儘快的破案,那些警察對各種嫌疑犯使用的,極其暴虐而殘忍的刑罰。
他,從小身嬌肉貴的愛德華,可能被嚴刑拷打?
哦,不!
愛德華向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護衛指了指,然後朝着一旁的一段兒圍牆指了指。
這一段兒圍牆外面,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愛德華來過波特蘭大公的官邸多次,對他官邸附近的地理環境頗爲熟悉。
在他的判斷中,德倫帝國就算襲擊波特蘭大公的官邸,最多也就是堵住幾座出入的門戶,他們總不至於調兵將整個官邸徹底包圍起來吧?
那得動用多少兵力啊?
所以,如果能夠翻牆逃跑的話……那條小巷子通往另外一條主幹道,只要愛德華能夠跑到那條主幹道上,他就不信,德倫帝國敢在大街上逮捕一名冰海王國的外交官。
那名黑衣護衛迅速跑到了圍牆下方,然後輕輕一躍。
他的半截身體剛剛越過圍牆,不遠處一聲極其響亮的,以前從未聽聞過的槍響傳來。
‘啪’的一聲,這名實力達到了超凡四階巔峰的黑衣護衛,他的整個胸膛伴隨着一片血霧,徹底的消失了。
兩段殘軀落回了園子,附近的積雪被緩緩飄落的血霧染紅了一大片。
子彈應該是從附近的高處射來,子彈擊破了這個黑衣護衛的身體後,斜斜的轟在了園子裡冰封的地面上。
‘轟’的一聲巨響,被酷寒凍得好似鋼板一樣堅硬的地面,被硬生生破開了一個面盆大小,深有一尺多的窟窿。大量的泥土噴濺,灑在了愛德華的褲腿上。
波特蘭大公,還有他身邊幾個護衛同時順着子彈射來的方向看去。
就在波特蘭大公的官邸隔壁,某位富商的宅邸的屋頂上,一名身穿鐵灰色制服,外面裹着一件鐵灰色冬季大衣的士兵,正手持單筒望遠鏡,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邊。
在那個士兵的身邊,屋頂的一座裝飾用石雕獸首旁,一根粗大的、黑黝黝的、散發出金屬寒光的槍管伸出來老長一截。
“他們,怎麼敢!”愛德華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嗓子。
或許是憤怒,更多的是因爲恐懼,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愛德華的嗓音變調得厲害,他破嗓的高音,居然有一點女歌劇演員耍花腔的韻味。
沉悶密集的腳步聲迅速從後方靠近。
波特蘭大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搖頭,滿臉是笑得轉過身來。
成羣結隊的皇家騎士,大隊大隊的帝國軍士兵涌入了這座官邸的後花園,他們迅速分散開來,控制了整個園子。
剛剛波特蘭大公他們還在議事的主樓裡,也傳來了無數沉重的腳步聲。
很快,主樓的屋頂上,就出現了手持槍械的鐵灰色身影。在主樓的一扇扇窗戶後面,也有鐵灰色的身影在晃動。
主樓內,傳來了波特蘭大公的侍女和僕役的驚呼聲。
尤其是那些侍女,她們更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大聲尖叫,莫名給一種大禍臨頭、家破人亡的淒涼和絕望感。
波特蘭大公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他身邊那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波特蘭大公最忠心耿耿的追隨者,三十年前護送着波特蘭大公從波特蘭公國一路逃亡到德倫帝國的瓦西里侯爵,板着臉,步伐沉重的向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擋在了波特蘭大公的面前。
波特蘭大公抿了抿嘴。
他依稀記得類似的一幕,很多年前,當他們的逃亡隊伍路過蘭茵走廊,在某個深夜,被一支高原部族的匪團襲擊的時候,瓦西里侯爵,就是這樣擋在了年幼的波特蘭大公面前。
但是那一次,他們是一羣流亡的、逃命的、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那種滅頂之災就在眼前,所有人都隨時可能被擊殺的絕望,波特蘭大公一直記得很清楚。
但是這一次,他已經成年。
他在海德拉堡積蓄了鉅額的財富,他在海德拉堡勾結了深厚的人脈,他甚至已經看到了殲滅亂黨、回覆家族榮耀的復國希望。
瓦西里侯爵,居然和那一個危險的夜晚一樣,被逼着,手無寸鐵的擋在了波特蘭大公的面前。
波特蘭大公的面孔變得通紅,他碧綠色的眸子因爲充血,眼珠上浮現出了無數血色的紋路。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雙手緊緊握住了拳頭。
“諸位尊貴的大人,這裡是波特蘭公國當代大公的官邸。”瓦里西侯爵看着最前面的幾個皇家騎士:“這裡,受到《梅德蘭外交公法》,以及德倫帝國相應法律的保護。”
“或者,你們更應該知道一件事情,波特蘭大公的身上,擁有德倫帝國皇室血脈……他,也可歸屬爲德倫帝國皇室的旁支。”
“作爲帝國皇家騎士,你們的刀和劍,爲什麼會指向我們?”
“你們的戰靴,爲什麼會踏上這裡的土地?”
一衆德倫帝國的皇家騎士們沉默不語。
能夠加入皇家騎士團,這些騎士當中,大部分都出身德倫帝國大大小小的條頓軍事貴族家庭,他們自幼受到嚴苛的軍事教育,以及德倫帝國特有的刻板、傳統的貴族教育。
他們,恪守一切貴族的規則、制度。
他們堪稱梅德蘭大陸最標準的騎士。
瓦西里侯爵的話,讓他們無言以對。
喬已經在衆人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隔着老遠,他就聽到了瓦西里侯爵義正辭嚴、慷慨有力的話語。
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一名海德拉秘衛。
那海德拉秘衛迅速說出了瓦里西侯爵的相應資料——波特蘭公國的鐵桿近臣,如今波特蘭大公的心腹管家,在海德拉堡的某些灰色地帶,有着赫赫兇名、出手極度狠辣的資深滾刀肉。
這可是個爲了幫波特蘭大公開拓業務,說白了就是搶地盤、搶生意,不惜滅了競爭對手滿門,然後將自己的親兒子推出去頂罪的狠人。
喬瞪大眼睛,緩緩點頭:“黑森會喜歡這樣的老傢伙的……嗯,威圖家,很多老傢伙,都是這樣的老傢伙。我有點喜歡這老傢伙了,但是,他不應該成爲我們的敵人啊!”
喬大步來到了瓦西里侯爵面前,微微歪着頭,認真的打量着這名鬚髮皆白,身形不算魁梧,但是氣息頗爲強勢、甚至有點兇狠的老人。
“瓦西里侯爵,請讓開,這件事情,你說了,不算。”喬打量了一陣瓦西里侯爵,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位……尊敬的少校先生……”瓦西里侯爵上前了一步,他逼到了喬的面前,擡起頭來看着比自己高出了將近兩個頭的喬:“大公……”
‘嘭’的一聲巨響,喬沒有任何先兆的,一拳轟在了瓦西里侯爵的肚子上。
瓦西里侯爵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痛苦慘嚎,他好似一隻燒熟的小龍蝦,整個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就這麼掛在了喬粗壯的手臂上。
喬輕輕一抖手,昏厥過去的瓦西里侯爵就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積雪的地面上。
波特蘭大公發出不可置信,同時又驚怒萬分的怒吼聲,他大聲吼着瓦西里侯爵的名字,雙眼通紅的他咬着牙,飛撲向了喬。
一道道黑色的霧氣從波特蘭大公體內噴出,他身上的猩猩紅大氅,還有潔白的獵裝,都在黑色霧氣的侵蝕下驟然變成了墨汁一般的黑色。
喬吹了一聲口哨。
不愧是敢給費迪南放債的大闊佬,波特蘭大公身上的衣物,顯然是使用昂貴、珍稀的超凡材料製成,所以才能在他的力量侵染下,這些衣物只是變了顏色,卻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
而且,波特蘭大公身上的氣息,喬很熟悉。
海德拉!
九頭蛇!
波特蘭大公擁有德倫帝國皇室血脈,他逃亡來了海德拉堡,託庇於德倫帝國,毫無疑問,他可以從德倫帝國這裡得到海德拉序列藥劑。
而且,他已經是六階超凡!
只是,他的氣息……很虛浮,很弱小,和喬見識過的海德拉秘衛們相比……嗯,如果說海德拉秘衛們是千錘百煉的合金鋼,那麼波特蘭大公的氣息,就好像瑪麗老太太精心烘焙的小圓麪包一樣,鬆軟而多空、外脆裡嫩,一指頭就能捅個窟窿。
一個養尊處優,依靠財富堆砌到了超凡六階,但是從未經過實戰熬煉,從未經過生死搏殺,絕無一點戰鬥力,自身力量從未經過任何淬鍊的……大闊佬!
波特蘭大公的戰鬥力,比起喬在蘭茵走廊斬殺的那些劣等的狼神廟戰士,還要弱了不止一等!
純粹的面子貨!
完全不堪一擊!
喬低沉的呼喝了一聲,他猛地上前一步,避開了飛撲而來的波特蘭大公的重拳,蠻橫的從中路長驅而入,重拳如巨炮轟擊,狠狠一拳轟在了波特蘭大公的胸膛上。
在愛德華,還有在場的衆多皇家騎士們的驚呼聲中,波特蘭大公慘嚎一聲,大口吐着血,被喬一拳轟的向後倒飛了數百尺,一頭撞碎了後方的圍牆,直接摔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逮捕這裡的所有人!”
喬狠狠的指了指臉色慘淡的愛德華:“尤其是這個穿得這麼風騷的傢伙……他一看就不是好人,就在這裡,找個僻靜點的房間,給我往死裡打,我要知道他知道的一切!”
“我是……”愛德華想要報出自己外交官的身份。
“你是誰都沒用。”喬走到了愛德華面洽,狠狠一腳踏在了愛德華擦得油光水亮、可以當鏡子用的三接頭皮鞋上。
‘咔嚓’一聲,愛德華的一隻腳被踩得粉碎。
愛德華髮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嗥聲:“不要打我,我交待,我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