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廣沐打出的黑色珠子看起來很不起眼,卻擁有着無比暴虐的氣息,一次次撞擊在古墨的寒玉弩上,每一次撞擊都讓他心血澎湃,搖搖欲墜。
木祖體外,無數書院的弟子焦急無比的聚在了一起,他們當然感覺到木虛境內發生的變化,雖然焦急卻不得其門而入,不是木祖不讓他們進,它是不想有人打擾千貞顏,這個小丫頭既然與它有緣,能夠吸收自己佈下的天道,得到自己的體內元素,當然只能將造化留給她了。
所以,無論這些弟子在外面喊的多麼大聲,多麼羣情激昂,依然沒有人理會,只能心焦氣燥的望着眼前的巨樹,感受着它一次比一次劇烈的震盪。
地底深處,還有窮奇不時的攻擊,木祖的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堅持等千貞顏完全吸收完,只有這樣它的修爲和內丹才能全部傳授給她,或許才能助乾坤書院乃至整個人族,在即將面臨的浩劫中贏得一線生機。
哪怕千貞顏的修爲還淺,卻不代表她有朝一日不能突破到地仙期,以她的領悟能力,定然是可以的!
帶着這種信念,木祖穩了穩心神,繼續與那妖物搏擊,另一邊不斷加固窮奇的封印,幾乎是耗盡心血將其鎮壓在地底,鎮壓在自己經營了數萬年的牢籠之中。
古墨已經感覺到不妙了,那黑色珠子太強了,妖屬性太濃烈了,他再退就會敗亡,還會殞落。所以,他不得不收起了寒玉弩,取出了師傅臨時贈給他使用的仙器,雖然以他目前的修爲,馭使仙器會心神透支,修爲透支,卻已經沒有辦法了。
這個仙器名乾坤鏡。是乾坤書院的鎮院之寶,巴掌大的鏡子背面呈無比古樸的青銅色,看不出什麼材質所鑄,乍看去很不起眼。卻瞬間暴長,迅速長成一輪銅面的圓月形,陣陣金光閃爍,將那黑球逼得步步後退,光芒迅速黯淡。
而那隻巨大的妖物。一直控制着黑色珠子的主人也被這金光分了下神,暫時放棄了行動,只是死死盯住了對面的黑袍老者。
一直呆呆站在妖物背後的凌廣沐本就神識被侵,渾渾噩噩,被這金光一照居然清醒過來,迷糊的望了一眼四周,驚駭不已。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但他也是乾坤書院的弟子,所以曉得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秘境,有大機緣大造化的地方。可這個黑乎乎的通道是哪裡?眼前的一隻龐大妖物又是什麼?
他擡起頭,呆呆望着那隻妖物,它渾身青黑色,乍看上去似猿,卻腦袋巨大,圓滾滾若西瓜,頭上長着一對犄角,有點像犀牛的角,它的體形足有五人之高,發出的聲音似狼嚎。又似虎嘯,驚天動地。因爲背對着,他看不清楚那妖物的面相,單從它的動作來看。充滿暴虐,殺意騰騰,無論拳腳撞在青木似的牆壁上,都會引起整座巨樹的震盪,令人咂舌。
而在妖物對面,一位黑袍老者髮鬚皆白。臉色晦暗,一看就是時日無多,他雖然只是簡單的釋放着法訣,每一道法訣看似簡單卻充滿殺意,威力無比。
古墨見凌廣沐的雙目恢復清明,長舒一口氣,朝那黑袍老者揮了揮手,後者會意的將凌廣沐送出通道,那黑色珠子卻咻一聲飛回了妖物身上。
這妖物回頭看了一眼,凌廣沐臨走前一眼瞟見,驚的渾身戰慄,那是怎樣一張臉?肥頭大耳,雙目赤紅,鼻孔朝天,大嘴中兩顆尖尖的獠牙伸出了嘴外,透着森森的寒光,令人望之便心膽俱裂,膽小些的恐怕當場就會嚇死。
幸虧凌廣沐並不知道這妖物一直潛藏在自己體內,否則他早就嚇昏了,他一走古墨的壓力倍減,連忙吞了丹藥調息,然後指揮着乾坤鏡朝那妖物移動。
金光閃閃,一道光束若門戶朝妖物籠罩過去,那妖物卻也不急,目光冷冷的瞟了乾坤鏡一眼,揚手祭出一支巨筆,那筆通體烏黑,筆芯卻潔白如蠶絲,但那蠶絲一抖,居然化身千萬縷朝着乾坤鏡飛了過去,速度快如閃電,令人目不瑕接。
古墨大驚,慌忙朝乾坤鏡中注入元力補充,可他畢竟只是元嬰期的修爲,當然不如駱靈陽的大乘修爲使的順當,就是這一透支,他的身體晃了兩晃,噗一口鮮血吐出,濺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星星點點,觸目驚心。
乾坤鏡得到元力補充,金光立刻大盛,硬生生將那些柔韌無比的白鬚阻擋在金光之外,且金光寸寸朝前推移,迫使那些白鬚牢牢抱成團狀,堅強抵抗着金光的威力。
那妖物見乾坤鏡暫時被阻,當然全身心去對付黑袍老者,黑袍老者正是木祖的化身,方纔那空隙間他感應了一下千貞顏,她已經將那些字跡領悟了三分之一,這讓他非常欣喜,這個速度真是很快,可他又覺得遺憾,若是有人不僅僅只是靠煉化每一個字吸收到木屬性元素,而是將整篇字和畫聯接起來,則會領悟到他畢生所學,可惜千貞顏的境界不夠,單純只是吸收了古字上的木元素,終究只是吸收了他的修爲,卻不能得到傳承,太遺憾了。
“荒木,我倒想看看你這個老不死還能撐多久?”那妖物突然一抖,化身成一箇中年男子,雙目冷森森盯着木祖道。
木祖悠閒一笑,“生死不過天命,熾勿,你爲何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原來這妖物叫熾勿,古墨心想,可他此時正全力支撐乾坤鏡同那支巨筆抗衡,想來那巨筆能抵擋得住乾坤鏡的威力,最少也是半步仙器,雖然它在步步後退,後退的速度卻很緩慢,若是師傅駱靈陽在這兒,也許輕易就能將巨筆收服吧,他有些感慨的想。
“你我當年一戰,若非我走火入魔,哪裡就會敗給你?這幾萬年來我吃了多少妖丹才恢復傷勢,這筆仇絕不能這麼善了,可你若肯交出你的內丹,我可以放過乾坤書院,否則……,”熾勿陰森森的笑了笑,揚手又是一道黑光若練,破空擊向木祖荒木。
荒木臉上雖帶着笑,目光卻是一凜,一來這黑光是熾勿的拿手絕技,二來他的修爲還在不斷跌落,此刻已經快要跌到空冥期了,再打下去他必敗無疑。
黑光打來之時,荒木已經打出一道木屬性法訣,這是一匹青色的布匹,看似柔軟,與黑光對擊時卻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聲,整個樹體都爲之震顫,轟隆不絕。
那黑光驀然散開,三道鐵鏈般的黑氣發出令人心驚的撞擊聲,自上中下三個方位朝着荒木的頭部、胸部、腹部狠狠撞了過去。
“木祖……,”古墨驚駭,卻分不出身去幫忙,荒木自知抵擋不了,還是化出一個青色光罩,手指飛快捏訣,那青布倒豎如一道門戶,三道黑鏈擊上來被反彈了一下,但依舊掉頭筆直衝了過來。
嗤一聲響,如三把巨刃將青布撞出三道口子,這青布本是法訣所化,荒木遭受反噬,脣角有鮮血流出,卻只是淡淡望着那三道黑鏈不斷衝撞他的青色光罩,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
這些場景寫起來慢,在現場卻只是轉瞬之間,熾勿抱拳站在那裡,臉上止不住的冷笑,眸中卻暗藏焦慮。他當然看得出荒木的修爲在不斷跌落,造成這種情況的主要原因當然是有人在吸收他的體內元素,這兩個人苦苦阻擋自己,難道是爲了保護那個人?
他咬了咬牙,恨不得將荒木捏的粉碎,可這老傢伙實在難纏,明明修爲在不斷跌落,卻仗着這是自己的體內空間苦苦支撐,若是在外面,他早就將這裡催毀的渣兒都沒有,哪兒用這麼麻煩?
兩個鐘頭後,只聽轟的一響,荒木的青色光罩破碎,三道黑鏈砰砰砰擊穿了他的身體,血霧亂飛,他的身體一陣劇烈搖晃,耳中傳來古墨倉惶心碎的喊聲,“木祖……!”
荒木吐了一大口鮮血,臉上卻沒有表情的看了看自己身上三道血孔,那三道黑鏈一衝進他體內就進化成三道實體的鎖鏈,竟是將他釘在了自己的洞壁上,還在不斷絞動,陣陣黑氣擴散,在他體內瘋狂遊走,他不得不急喘幾聲,運轉體內的木屬性元素分別去抵擋這些黑氣。
黑氣乃是黑暗屬性元素,熾勿乃是上古兇獸的後代,雖然已經不是純血脈,卻因爲自幼生長在黑暗世界而深諳黑暗一道,荒木早就知道今日難逃一劫,卻沒料到在自己的體內世界,這些黑暗屬性也能如此強大,威力無窮,這讓他嘆了一聲。
不到最後一步,他是不願毀掉這個世界令自己自爆於天地的,可是腳下鎮壓着窮奇,體內又有熾勿這隻妖族大能,他本就身受重傷,修爲又不斷跌落,再也撐不下去了!眼下自爆,卻有可能讓熾勿和窮奇隨自己一起毀滅,他曾經的修爲超越地仙,即使現在修爲跌落,元神和本體的境界擺在那裡,一旦自爆,雖然乾坤書院和整個滄都城都有可能毀滅,卻也比兩隻妖族大能逃出去,令整個大荒毀滅的好!
拿定主意之後,他晦暗的臉上露出個絕然的笑容,熾勿一愣,立刻感覺他的意圖,嚇得臉色一黑,正待轉身逃走時,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擋在了他面前,這人正是聞訊而來的乾坤書院院主—駱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