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大帝……”
這是一座無邊無際的廣場,廣場最中心有一座半徑爲千丈的巨大圓形平臺拔地而起,獨冠羣騷。
在這做巨大平臺四周,則充滿了數之不盡的人影,他們此刻如山高海呼,看着最中央的那座廣場,眼眸無比熾烈,皆在吼叫着同一個名字。
楚天與丘名山睜眼,看到的就是此幕,他們心頭震驚,此刻他們漂浮在最中心的廣場之外,最是能直觀的感受到那種山高海呼的氣勢。
但又說不出的詭異,原本這麼浩浩蕩蕩的聲勢,以他們的修爲是絕對承受不了的,因爲他們可以看出那山高海呼的每一個人,都在抱丹之上,都有着自己獨自的道,此刻他們歡呼,猶若千千萬萬種大道一起歡呼一般,在迎接着大道王者!
楚天原本以爲是來到了地下那個礦洞,因爲他看到了那個氣泡,也看到了這個平臺,可終究不是的。
因爲氣泡還在,平臺還在,但卻終究已不是他們第一次所見所處之地了啊!
原本氣泡雖夢幻,可卻有一絲萎靡,不似現在這般鮮豔,他們至少還能夠掙脫出來。可現在,雖然他們也沒有被氣泡所影響,但卻是另一種隔閡之感,好似不在同一片時空的隔閡一般。
若是他們真的親眼見到這個氣泡,楚天完全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夠保持正常的思緒!
原本氣泡所在雖也是一個平臺,但卻不失如今的千丈,而只是方圓十米左右。
可此刻,這是……
楚天臉色無比陰沉,瀰漫着一絲即便自己都不信的光彩,仰頭看着從所未見的漫天祥雲白霧,他喃喃道:“莫非,這是,上古時候,數千年前,黃泉聖宗,黃泉大帝?!”
“大帝,大帝……往生,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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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爲了迴應楚天的所想,圍繞着平臺那看不見邊盡的廣場,那看不見邊盡的仙人,此刻正在呼喚着這兩個名詞。
楚天回首一看,突兀再次震驚,原本他們是隨着那羣陰靈而來的,可此刻那支陰靈大軍已經消失不見了。
準確來說不是消失不見,而時從陰靈,變成人了!
至於那身高十丈的金毛巨人,此刻也首次露出真容,竟不是人類,而是在古籍記載中已經消失了的上古神獸,甚至光論力氣可與真龍堪比的大力神猿!
此刻他站在平臺之下,無數將士之前,那些將士還是陰靈的時候給人一種死氣陰森無比恐怖之感,可此刻還原成原本摸樣,頓時一個個都變得英姿勃發,俊朗堅毅。
他們身姿修長,氣息博大,穿着一樣的戰衣,持着一樣的戰戈,一聲吼即便真龍都要退卻,一戈出即便太古巨山都要破碎,擁有無與倫比的威勢,很難想象世間還有這樣的軍隊,很難想象世間還有誰,能摧毀這樣的軍隊!
大力神猿更是魁梧剛直,一身金黃色的璀璨毛髮端寫着最爲神聖的光芒,雖然陰靈時也是金黃色,但卻是一股死氣,可此刻,卻是充滿了力量的龐大感。
楚天專修肉身,更能看出箇中真跡,他不由駭然色變,因爲他越看越恐怖,那奇石閣悟道林中的盤古巨人跟他相比根本就是渣渣,楚天能感受到,或許只是這頭神猿的一根毛髮,都能將他壓垮壓毀!
此刻他亦是扛着一杆大旗,不過大旗之上的往生二字,此刻已換成黃泉了。
楚天怔然,隨後瞭然,是了是了,若這真是上古年前,黃泉大帝時代的話,那自然是黃泉大帝的聖軍。
黃泉既在,怎能往生?
黃泉不在,何不往生
?
他回首看向平臺,後世數千年以後只有十米大小,此刻卻是千丈,只見這座只有一個氣泡虛懸,空無一人的平臺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影。
他並不高,只着普通白衣,一頭如墨般的長髮隨意垂在背後,不驚一絲風雲。
他並沒有所謂大帝的威嚴,只是好似一個尋常青年一般,普普通通。
青年?
楚天一怔,不明白爲何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因爲若這真的是黃泉大帝的話,那不應該是一個青年纔對啊?
但他卻沒有注意的是,他只注意到了那個青年的年紀,卻不曾注意到,爲何平臺寬廣達千丈,一個普通人扔進去簡直如沙粒般渺小,他卻爲何,不動用任何秘法神通一眼就能看到那人?
“黃泉,黃泉,我知黃泉,黃泉知我,我知往生,往生知我……但可惜,我不能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了……”
青年看着那個色彩斑斕好似聚集了世間美好的氣泡,輕輕嘆息。
隨後自那個千丈平臺上緩緩升起,那個氣泡嚶嚶,好似在歡呼又好似在哭泣,追隨環繞着那個青年一同升起。
待升到半空中讓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時候,青年淡淡道:“黃泉不才,竟得諸君捨命相陪,諸君,辛苦了。”
全場一肅,廣場上無數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與熾熱聲剎那凝滯,雖然他們是仙人,是各族各派各宗最強橫的天驕,將來必將創造出獨屬於他們的風華。
可此刻他們卻甘願,臣服在那一人之下,爲那一人而赴死!
“君予我生,我爲君死,天上地下,寧死相隨,黃泉往生,既死既從!”
千千萬萬個天驕絕豔,千千萬萬個黃泉聖軍軍人,齊齊朝黃泉大帝一禮,那呼聲如山,那呼聲如海,震驚這片世界,震顫這方天地,震徹宇宙蒼穹,亙古往今!
楚天震顫,臉色略有發白,仰望高空那一人,竟不知不覺又一絲熱血沸騰,也想追隨他而去,三生三世,輪迴往生,既死既從了。
而這本是不應該的,因爲此刻他與丘名山張恆應該是處於一種奇異的狀況,被那一支陰靈軍隊帶到這裡的,可他們並不屬於這片時空,所以他們能看到這片時空的一切,可這片時空的一切卻無法看到他們,更別說影響了。
可此刻,他卻真的,感受到了一絲熱血沸騰的味道!
君予我生,我爲君死,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這就是黃泉大帝麼,我爺爺說他或許不是上古最強橫的大帝,但卻絕對是上古最得人心的大帝,因爲他是唯一一個真真切切爲黎民蒼生着想的……”旁邊丘名山喃喃,他自然也見到了這一幕,此刻眸中閃爍着和大力神猿等萬千仙人一樣的熾熱與瘋狂,看着高空那個背影,有種追隨他而去的衝動。
“這是,哪裡?”此刻醉酒的張恆昏沉醒來,拍着自己的腦袋迷茫說道,隨後掃蕩四方,雖然千萬人齊齊拜禮的場面很震撼,不過經歷過這麼多事他的心已經很大了,不太在乎了,甚至就算楚天告訴他西遊記是真的他都會信了。
最後他看向高空那一個背影,輕咦一聲,覺得那個背影有點熟悉,給他一種親切感。
“大帝,你可還在,你可還好,你可還存……”
“黃泉路上,兄弟們與你一起征戰,三生河畔,兄弟們等你再度歸來,輪迴之地,你是否會重現世間?往生的盡頭,我們……在等你!”
身後大力神猿走來,看着高空那一個身影,自語呢喃,金黃色的瞳孔中,飽含熱淚。
楚天驚疑看他,大力神猿也看向他,或許是對楚天驚豔的欣賞,竟然察覺到了他們在走時空大道,重回上古之時,或許也只是對一個同修肉身之道的後輩的提攜,他的聲音迴盪在楚天三人心頭腦海。
“你所想沒錯,這的確是上古之時,最後一戰之處,大帝隕落之刻……”
“而我們,隨他一起征戰,一起隕落,但大帝用往生池最後的力量爲我們往生,讓我們成爲了不人不鬼的陰靈,可長存世間,但他自身,卻是不可能往生了……”
楚天恭敬朝他一禮,疑惑問道:“前輩,莫非真的有往生麼?人是否有前世?又是否有後世?前世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後世的自己又是不是自己?輪迴往生之後,我們,是否還是我們?”
大力神猿看他一眼,眸中狂熱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悲憫,他搖頭說道:“不知……”
“不知?”楚天錯愕。
大力神猿看向高空黃泉大帝,那人至始至終都背對他們,所以楚天等人看不清真容,只是那樣的人,想必絕對有着經天緯地之姿,震古爍今之容。
他悽然道:“大帝說過,輪迴是真,往生也是真,千百年後必定會有一朵相似的花出現,只是那朵花會經歷新的人生,蘊含新的記憶。當前世今生的記憶相融後,我們,必定還是我們,但我們,是否還是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楚天沉默,他聽懂了黃泉大帝的意思,輪迴之後,往生之時,前塵舊夢皆成空,或許一個偶然的機會能覺醒一段特殊的記憶,但覺醒之後,我們是前世的我,還是今生的我,則無人知曉。
“所以大帝,行的是大功德,做的是大功績,他不該死的啊,他要讓世間輪迴消失,他要讓往生失效……如果天地真的有輪迴,那麼他將以自己的輪迴取代天地的輪迴,如果世間真的有往生,那麼他將以自己的往生,取代天地的往生。”
“他要讓世間從此無痛,他要讓世人永生不滅,死能復生,他要讓仙人不再有仙人的高傲,他要讓普通凡人,也有普通凡人的尊嚴!”
大力神猿大吼,金黃色的眼眸充血,變得赤紅,哪怕千百年過去,他都依舊無法釋懷黃泉大帝之死,一直在默默行駛在時空大輪迴中,等待着黃泉大帝的歸來。
楚天震撼,可能凡人認爲世間最大的不公是財富,但其實不是的,是生死啊!
財富憑自己努力去創,你不努力憑什麼說它不公?
但卻唯有生死,纔是天地間最大的不公,憑什麼有人長生有人短命,這憑什麼啊?
而黃泉大帝希冀的就是創造出這樣一個完美世界,讓天地無痛,讓世人從此永生不滅,讓普通人,也可與仙人等價齊觀!
“所以大帝此舉,註定會遭遇無數艱難坎坷,仙人乃是人上人,怎會甘於和凡人相提並論?甚至哪怕是同一世界的那些大能,都對大帝抱以敵意。”大力神猿心頭苦澀,黃泉大帝天縱之姿,可最後換來的確實連屍骨都無存。
他心頭冷冽,仙界之人來襲也就罷了,但這千百年的輪迴,他心有疑惑,黃泉大帝之死,未嘗沒有本世界大能的推波助瀾,甚至還暗中下了黑手!
此刻,他擡頭,看着黃泉大帝更上方的天穹,這一次,他要睜大猿猴眼,好好看清!
“黃泉道友,大限已至,吾等送你往生……”
此刻祥雲飄動,白霧迷濛的黃泉聖宗的天幕之上,忽有一隻漆黑大手從天而降,破碎蒼穹,籠罩黃泉大帝周身,空間嘩啦啦碎了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