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皮特的口氣,最大的嫌疑人老黃不但不是最大的嫌疑人了,而且好像有可能是清白的。
專案組認爲沒有大的責任的某部和修繕工程指揮部,也口口聲聲地辯解自己沒有多大的責任,現在卻瞬間陷入了困境。
皮特接着說道:“我不是說稀有金屬集團沒有責任或是說老黃同志沒有責任,更沒有說老黃同志絕對不是犯罪嫌疑人。
只是現在時間緊迫,我們要儘早發現這起案件的關鍵點,確定偵破思路的主方向,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
皮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老黃同志代表稀有金屬集團具體負責交付貴金屬工作,根據目前的調查情況,基本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工作態度是嚴肅認真的,做事也是比較謹慎穩妥的。
首先,他知道某部三處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正是打了這個電話後,基本上放鬆了警惕。
其次,接電話的指定聯繫人,也就是小葉,他比較熟悉,關鍵是認定小葉的口音千真萬確,從而徹底放鬆了警惕。
再次,某部的公函和附件沒有絲毫的破綻,剛纔幾位組長也說了,以假亂真。這樣一來,老黃不上當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小了。
老黃在貴金屬交接之際,及時發現了問題,堅持原則,不願敷衍了事。即便是採取了折中的方案,但第二天依然堅持進行正式的交接,只是情況又有了變化,最終晚節不保。
他的這種態度完全不像是一個犯罪嫌疑人的欲擒故縱,或是事後企圖洗清自己的騙人把戲。
試想一下,如果老黃是犯罪嫌疑人,是老黃炮製了這一切,包括假公函、假附件、假電話等,那他不但要欺騙稀有金屬集團的同事,還要欺騙修繕工程指揮部的袁工。
爲了儘快達到作案的目的,他必須要在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貴金屬調撥出庫,然後交付給工程指揮部的袁工。
如果袁工是同夥兒還好說,老黃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把貴金屬交給袁工即可,根本不可能再自尋煩惱地找各種理由拒絕交接。
如果袁工是好人,那老黃斷然不可能將這數十公斤貴金屬直接交付給袁工,只能想辦法換掉數十公斤貴金屬,另外拿來其它的金屬交接。
可老黃身邊還有三人,他應該沒有機會將貴金屬換掉。
即便是他有機會把貴金屬換成了其它的金屬,在和袁工交接之際,也是要快快把東西交給袁工了結此事,然後再伺機將真正的貴金屬私吞後隱匿處理……
所以說不管袁工是同夥兒、還是好人,老黃手裡的是貴金屬、還是換掉的其它金屬,老黃肯定都是巴不得越快越好地扔下東西就走,怎麼可能推三阻四?屢屢拒絕違規交接?
而且如果袁工是同夥兒,老黃這麼磨磨蹭蹭,難道不怕隨行其他三人發現袁工有問題?
如果袁工是好人,老黃還這麼磨磨蹭蹭,難道就不怕自己在交接過程中說漏了嘴、或是驗貨時被其他三人發現交接的貴金屬竟然變成了其它金屬?
當然,除非其他隨行的三人都是老黃的同夥兒,但這種可能性我認爲是不存在的……”
大家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現在老黃的嫌疑,正在通過皮特的邏輯推理而漸漸變小。
皮特:“現在說到袁工了,袁工是有嫌疑,起碼比老黃的嫌疑大多了。如果我沒說錯的話,貴金屬最後正是在他的手裡不翼而飛了。即便他不是犯罪嫌疑人,起碼也是重大責任人。”
專案組的成員都在點頭,
心想是啊!要是袁工和老黃一樣堅持原則,按照正常程序交接,這數十公斤貴金屬是不可能被騙的。
皮特:“根據剛纔的案情分析,以及目前的調查結果,袁工事實上已經撒謊了。
明明是‘小葉’半夜在交接表上籤了名,然後把交接表從門縫兒裡塞進來的,他卻說是‘小葉’剛簽了字後先走了。
他就沒見到來簽字的‘小葉’,卻說自己見到了‘小葉’。
這二句謊話不一定完全是惡意的,但卻是老黃最終上當的主要原因。老黃正是以爲小葉來過了,肯定驗貨了,和袁工也已經交接完畢了,字也簽了,這才最終放下心來。
至於沒有堅持開箱驗貨,我猜老黃和三名同事知道貴金屬不會有錯,本來自己就沒有必要驗貨了,只要收貨人驗過了就行了。陰差陽錯,袁工以爲是不值錢的其它金屬,自然也懶得驗貨。”
專案組的成員都聽出了皮特的玄外之音,那就是袁工好像也不是犯罪嫌疑人,和老黃一樣,只是責任人而已。
皮特突然問劉處長,“袁工和他口中的‘小葉同志’之間的電話來往是否也調取了通話記錄?”
劉處長:“調取了,二人前期通過電話,通話號碼正是袁工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和小葉同志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但袁工接到‘小葉’打來的最後二個電話,也就是下午通知袁工接貨的電話,以及第二天早上通知袁工自己已經把交接表塞進了門縫兒的電話,不是從小葉同志的辦公室打出來的。”
皮特立刻追問道:“小葉同志的辦公室距離袁工的辦公室有多遠?也就是某部距離工程指揮部有多遠?”
劉處長:“好遠,有幾十公里吧!”
皮特:“這二個電話的位置查出來了沒有?”
劉處長:“查出來了。”
皮特點了點頭,說誰能給我一份北市的地圖……
地圖很快就被稀有金屬集團的工作人員拿來了,這名工作人員是一名年輕的姑娘,地圖交給皮特後,突然對着皮特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皮特不明所以地慌了手腳,趕緊也站了起來,想着也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鞠躬,可突然轉念一想,這是幹什麼啊!有點兒像是夫妻……對拜?讓人家看笑話還是咋的?
唉!皮特這三言兩語就讓稀有金屬集團感恩戴德了……
皮特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姑娘正是老黃的女兒,父親突然蒙難,好像是犯下了彌天大罪,而且已經當成犯罪嫌疑人被隔離審查了。可她知道父親是什麼人,一定是無辜的。
現在這位年輕的什麼專家非親非故的,卻思維清晰地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替父親說話,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皮特讓劉處長把這二個電話的位置標在了地圖上,然後說道:“袁工接到了自稱是小葉同志的電話,又收到了從門縫兒裡塞進來的交接表,可以確定一件事兒。
那就是在袁工熟睡後,有人進入了工程指揮部的大院,並來到了袁工的辦公室門前。
現在我想問的是,不知道指揮部的門衛以及巡夜的警衛是否在夜裡見到了這位神秘的‘小葉同志’?”
劉處長搖了搖頭說道:“指揮部的門衛和巡夜的警衛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在當天夜裡以及第二天上午進入了指揮部大院,以及來到了袁工辦公室的門前。”
鮑局長眉頭一皺,劉處長趕緊說道:“倒不是這裡的安全防範措施不到位或是安全意識淡薄,因爲這裡是倉庫,庫裡不乏價值較高的物資和材料,所以安全管理這方面是有保障的。”
皮特:“那就是說不是因爲這裡管理鬆懈而沒有發現這個外人,而是在嚴格執行安全管理制度的情況下,真的沒有發現有這個外來人的蹤影。”
劉處長:“目前的調查結果就是這樣, 當天值班的警衛有三人,一人在值班室當門衛,另外二名警衛負責巡夜。二個警衛一個負責前半夜,另一個負責後半夜。
而且從老黃幾人離開到第二天的天亮,指揮部的大門除了上下班的警衛進出過以外,別說是外人了,內部人也沒有人出入。”
皮特:“袁工現在是怎麼解釋自己對老黃撒謊的事情的?”
劉處長:“袁工說了,自己的確是犯了錯誤,但說的唯一謊話就是給老黃說部裡的人來過了,當着自己的面在交接表上籤了字,然後有事先走了。
自己本來就不知道交接的是貴金屬,所以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小葉同志人很豪爽,既然人家讓這麼說,自己也不好拒絕。
另外,部裡的人是自己的領導,也是自己的財神爺,自己本來就求之不及,難免……”
皮特:“袁工講的是實話,現在需要袁工再說一次大實話,也就是要將他當晚的經歷,一點一滴地全部交代清楚,包括吃飯、喝水、睡覺、上廁所的一切細節……”
哈哈哈!下面的人都鬨堂大笑。
皮特心想這又有啥好笑的,不就是一個帶蓋的水桶嗎?
皮特話題一轉,又說到了某部,“現在要對某部負責發文發函事務的科處室,以及相關人員進行排查,首先要覈實假公函是否出自內部。”
劉處長:“我們已經做了技術鑑定,假公函的一切都不是出自內部。你說的排查我們一直在進行,嫌疑人就是造假公函,也需要知道真的公函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