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音將香上完,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暮晚秋身上,他們在等待着暮晚秋公佈遺囑。
西格爾笑道:“夫人,請吧。”
暮晚秋用手絹捂着嘴咳嗽了幾聲,然後由楊天推着來到了靈堂正中,徐徐的轉過輪椅,暮晚秋從隨身的一個皮包中取出了聞人少龍手寫的遺囑,開始宣讀。
“立遺囑人:聞人少龍,美籍華人,男,45歲……由於本人身患絕症,自知命不長久,爲防止財產繼承糾紛,立此遺囑,本人財產清單如下,一、位於德克薩斯州……”
暮晚秋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房間靜的落針可聞,所以很清晰。
周健聽到身患絕症幾個字微微怔了一下,聞人少龍是得病死的?
因爲聞人少龍的財產項目很多,暮晚秋唸了很久,不過總結起來大概就是,凡是明面上的財產,比如別墅、車、正規公司、股票、銀行存款,全部由暮晚秋和聞人慧音共同繼承,而那些見不得光的,則由幫派裡一干元老繼承。
其實這樣的遺囑算是合情合理,只是周健心裡有點奇怪,遺囑中並沒有提到聞人少龍跟暮晚秋的子女,難道他們沒有子女?
暮晚秋將遺囑唸完,平靜的掃了衆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在了西格爾身上,淡淡的說道:“誰有異議嗎?”
西格爾笑了,用英語說道:“既然是少龍的遺囑,我自然沒有異議,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想法……”西格爾這樣說着,將目光轉移到聞人慧音身上。
“少龍的女兒聞人小姐我早就聽說了,不過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我真是吃驚,上帝竟然創造出了這樣完美的女孩,我見聞人小姐的第一面,以爲是見到了天使,噢,真是一個讓人憐愛的小姑娘……”
西格爾好不吝嗇的讚歎着聞人慧音的美麗,這讓暮晚秋微微皺眉,這個老傢伙想幹什麼?
西格爾繼續道:“夫人應該知道,我有一個兒子,今年二十三歲,剛剛從斯坦福大學畢業,我將兒子命名爲艾倫,是希望他如名字一樣,成爲一個英俊、溫柔的紳士,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也跟我一樣,每天就知道開槍,開槍,開槍,連《聖經》有多少篇都不知道。”
“我們老啦,去年我還跟少龍一起打高爾夫,今年他就回歸了主的懷抱……噢,也許是撒旦,哈哈,誰知道呢?有時候我都在想,也許有一天,我坐在麥當勞裡,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一隻槍口,然後peng-peng-peng三槍,接着我就下地獄了。”
“我們國家有一句諺語,‘what goes around,comes around.(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我想我已經上了地獄的黑名單了,是時候啦,我們這些老傢伙該爲下一代打算了,我看少龍的遺囑也是這個意思,想着讓女兒和夫人你脫離這個泥潭,真是不錯的想法……”
“我也有這個打算啊,如果我沒弄錯,聞人小姐今年十九歲,是吧?按照德克薩斯的法律,早就可以結婚了……”
西格爾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轉過身,對身後一個黃毛藍眼的青年招了招手,那小子便滿臉笑容的走了上來,當然,這笑容在周健看來怎麼都有幾分猥瑣的味道。
“艾倫,來,向聞人夫人打聲招呼吧。”
黃毛小子雖然沒有露出一份豬哥相,但是顯然很興奮的樣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對大多數男人來說,人生無非就是兩個追求——金錢、美女,現在一個大美女,加上一大筆遺產就擺在眼前,只要這門親事成了,那麼很多男人奮鬥一輩子都沒得到的東西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哪個男人不心動?
艾倫對暮晚秋說道:“你好,聞人夫人。”
暮晚秋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聲,這西格爾真是打的好算盤,暮晚秋本以爲他最多在財產分配上刁難一番,沒想到他本來就做好了連人帶財產一塊兒吞了的打算。
好大的胃口!
暮晚秋寧願聞人慧音嫁給周健,也不願意她落入西格爾父子的魔掌,那她一輩子就毀了。
“怎麼樣?夫人,艾倫在學校學的是工商管理,他在經商方面很有天賦,正好聞人小姐還在上學,艾倫可以幫她不少忙,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過幾個月就……”
西格爾說到這裡,一個女聲突然響起,“西格爾先生,您還沒睡醒嗎?”
說話的是聞人慧音,她很少會說出這樣諷刺意味十足的話語,但是今天她實在是被這個西格爾給惹怒了,他那頤指氣使的語氣,完全將自己當成一件物品那樣買賣交易,他以爲他是誰?
聞人慧音的話讓西格爾的聲音完全卡在了喉嚨裡,這讓西格爾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當然想過聞人慧音或者暮晚秋可能會不同意,這沒關係,他可以一點一點的施展手段,但是他沒想到聞人慧音這個小丫頭竟然敢用這樣諷刺嘲弄的口氣和他說話,她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轉頭望着聞人慧音,目光鋒利如刀,每一頭猛獸都有自己的領地,在這個屋子,他絕不容許任何人能挑戰他的權威。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聞人小姐還以爲這裡是華夏?”
隨着西格爾的話,他身後的幾個人下意識的將手摸向腰間,那裡鼓鼓囊囊的,顯然插着槍。
看到這一幕,聞人慧音雖然心中稍稍一虛,但是氣勢卻並沒有減弱,她前幾天在港島國際賓館見的事情比這恐怖多了,現在這種情況都不算什麼了。
西格爾看到聞人慧音的表現,不禁稱讚道:“果然是聞人少龍的女兒,有膽量,可以在某些時候,盲目的勇敢只是愚蠢而已。”
幾秒鐘的僵滯時間,然後靈堂中突然發生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年輕人微笑着走到聞人慧音的身後,然後張開雙臂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懷裡。
看到這一幕,西格爾面沉如水,他剛剛提出了兒子跟聞人慧音的婚事,現在就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跟聞人慧音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這等於狠狠的扇了他的耳光。
而在這時候,西格爾聽到那個年輕男子張口說了一串漢語,西格爾雖然對漢語瞭解一些,但也沒能聽懂那男子的話,他眉頭一皺,轉頭對王煬說道:“他在說什麼。”
王煬臉色白了白,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將周健的話原汁原味的翻譯過來,“他說,他看你不是沒睡醒,是……呃……是腦子被驢踢了。”
因爲英語跟漢語說話習慣的差別,西格爾頓了一下才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他的臉色一時間難看到了極點。
“Fuck you!”一向內斂的西格爾直接爆出了一句粗口,他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殺意,看那個青年的目光已經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如果說剛開始靈堂的氣氛只是有些僵硬,現在這裡的氣氛已經如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連帶暮晚秋的臉色都白了幾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周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挑釁,一開始對周健敢在西格爾面前站出來,她還有些欣賞,可是現在,他居然敢出言辱罵西格爾,這等於直接把戰火給挑了起來,畢竟在這房間中大多數人都聽從西格爾的命令,一旦西格爾發瘋,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事實上聞人少龍死之前也猜到了西格爾可能不滿意這張遺囑,他告訴過暮晚秋,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做出讓步,那些爲聞人慧音準備的股份已經鎖入了瑞士蘇黎世銀行,西格爾再有能耐也奈何不得,至於其他的,放棄了也沒什麼,而現在,暮晚秋這張牌還沒來得及使出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周健就把事情搞到了這一步,這該如何收場?
暮晚秋不禁開始擔心,周健到底是有什麼依仗,還是真的是盲目愚蠢?如果是後面那種情況的話,他根本沒辦法活着離開美國。
靈堂裡的空氣彷彿凝滯了,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周健毫不避諱的抱着聞人慧音,其實周健本人性格偏向於靦腆,身上沒有多少血性,而現在,事情牽扯到了慧音,他當然不會讓慧音一個女孩子站在人前,獨自面對這麼多槍口。
莫說對付這些小雜魚根本不用暴露實力,就算要暴露一部分,周健也會冒險,本來周健就覺得有點愧對慧音,也愧對離,所以除了感情上的事,他不會再讓兩個女孩受半點委屈。
聞人慧音料到周健會爲她出頭,但是她沒想到這傢伙會用這樣過激的方式,雖然之前因爲陰差陽錯,跟周健稀裡糊塗的曖昧了一晚上,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這樣親密,卻還是第一次。
聞人慧音不禁臉頰發紅,心跳加快,她下意識的想掙脫一下,但是周健的手抱的很緊,沒能掙脫開。
對周健這樣霸道的行爲,她其實有些不太習慣,但是卻又覺得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被周健抱着的感覺真的很好,讓人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