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蘭蝶衣
“吾欲敘兮，紛於爭兮，天若佑兮，瑤伴姬兮......”緩緩的開頭，沉甸甸壓的飛雷喘不過氣，王小奴眼裡溢滿了淚珠，桂文麗紅了雙眼，胡歸農輕嘆一聲。只一句，小女孩就將歌唱進了四人心裡。
古箏不響，二胡悲鳴，小女孩的爺爺拉響了自己的樂器。飛雷看向老頭，老頭眼中也是含淚，彷彿二胡的嗚咽就是自己的哭泣。短短三四聲，二胡停，古箏響，越來越急。小女孩似乎要將琴絃彈斷，十指彈掉，把一切都彈的灰飛煙滅。箏聲急促、雜亂，似紛紛擾擾的亂世，像跌宕起伏的浪潮，如七上八下不得安定的人心。
快，快到飛雷才聽進耳裡剛上心頭，小女孩突然用手掌按住了古箏琴絃，聲音陡然而止。“難還情兮，無語對兮，得安寧兮，勿求索兮！”琴聲轉輕，歌聲細細，這一句，飛雷只覺心清耳明，落寞異常。
二胡和聲，箏聲鏗鏘，小女孩繼續唱道：“天無情自開天兮，佛無義自戮佛兮，捨得身兮，萬無懼兮，落凡塵兮，亦無悔兮，莫道楚楚兮，心心相印兮，亂欲紛飛兩難兮，愁思不解落離兮......”琴聲鏗鏘，歌亦鏗鏘，這句快詞快曲，四人都覺胸中烈火熊熊。就在這時，琴音忽轉急下落回初始的輕慢：“離欲悲兮，困於境兮，天不佑兮，瑤無姬兮~！”
曲越往後越慢，調越往後越緩，音越往後越細，最後一個兮字幾不可聞，最後一個音輕如浮雲。良久，小女孩起身盈盈一拜，飛雷四人才猛然驚覺。“好！”胡歸農叫了一聲，又將幾人的魂拉回一些。飛雷這才發現，說過不再流淚的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拂掉淚珠，飛雷取出一塊黃金，揹着那唱歌的祖孫兩人煉成一把小金豆，取了幾顆遞給老頭。不是他小氣吝嗇，而是他知道，給的太多未必就是好事。若是因爲自己多給的錢爲這祖孫兩帶來什麼災禍，飛雷肯定會內疚的，懷璧其罪的道理在哪裡都一樣。
老頭連連道謝，飛雷問道：“老人家，您二位可是叢道城人氏？”他想等到了墨狐，將這祖孫兩接到墨狐去。這樣的歌聲琴聲，到皇宮裡做個樂師歌姬綽綽有餘，也省的這祖孫顛沛流離。飛雷這是起了愛才之心，他覺得這個小女孩真是不同凡響，只憑這琴藝歌聲，以後肯定不是凡人。
老頭作輯答道：“小老兒和孫女乃是虎耀人氏，幾年前暴君離道派兵圍殺虎耀城，小老兒帶着孫女逃了出來，這一走就是快四年。如今小老兒年歲已大，再也行之不動，只想找個好人家收留我這孫女兒，自己也就無牽無掛了！”
“爺爺！”小女孩拉着老頭，兩眼泛淚。老頭拍拍小女孩的手，也是悲苦不已。
“你們跟我來，我找人安置你們。放心，不會讓你們祖孫分離，以後你們不必再流浪天涯，也不會凍餓難捱。走吧！”飛雷起身朝外面走，王小奴去拉小女孩：“來，姐姐帶你們去找個好地方安頓。”
那老頭看四人衣着華美，仙氣縹緲，知道是遇到了貴人，忙拜謝四人。
胡歸農提着老頭的二胡，桂文麗抱着古箏，拉着祖孫跟着飛雷走。小女孩還很怕，一手被王小奴拉着不敢掙脫，另一手緊緊拉住老頭的手。老頭輕聲安慰，好一會兒小女孩纔不那麼害怕了。
桂文麗又拿出棒棒糖誘惑小女孩，小女孩吃着棒棒糖，臉上才露出一絲放鬆，有了一點笑意，對兩女也稍稍親熱了些。
胡歸農悄悄對桂文麗道：“還是你有辦法，棒棒糖一出手，小孩子都拜倒在你的糖衣炮彈之下了。”
桂文麗笑了笑道：“是師弟有辦法。以前我還不知道師弟幹嘛要在糖果上插根小棍子，現在知道了。小孩子不捨得一口吃掉美味的糖果，有了小棍就可以多吃一會兒了。連這樣的細節師弟都能想到，他還真是有心。”
胡歸農點點頭：“那是，跟着雷哥什麼心都不用操，我就是因爲這個纔對他不離不棄的。”胡歸農這句話聲音大了點被飛雷聽到了，飛雷回頭道：“說話注意用詞，什麼不離不棄？一會兒師姐吃醋了有你好果子吃！”
胡歸農吐吐舌頭，倒是逗的小姑娘呵呵笑出聲來。
飛雷帶着五人一路直奔城主府，來過一次他對這裡還算熟悉。
到了城主府報上名號，門房將六人請進府中才去通報。護國公大駕光臨這是何等榮耀，門房哪敢怠慢。
不一會兒城主匆匆趕來，飛雷一看，呵，熟人！居然是霸王山自己任命的六當家！
六當家看見飛雷簡直熱淚盈眶，拜倒在地就是三個響頭，倒是嚇的飛雷慌忙躲避：“哎哎，六當家你幹什麼？這不是折我壽麼？”
六當家起身抱拳道：“護國公見諒，下官就是看見您老人家太激動了。走走走，我給幾位接風洗塵，今晚一定要喝個痛快！”說完就要拉飛雷，飛雷忙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老人家還沒到走路都要人攙扶的程度，你帶路就行。”
六當家只好帶路，飛雷笑道：“混的可以啊你？都是城主了，其他兄弟呢？”
六當家笑道：“還不都是拖了護國公的福，其他兄弟有的進了善平軍，有的回了家，還有幾個跟着我在叢道城做事，都好，都好！”
說着話來到飯廳，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剛剛在小飯館幾人都沒有吃，這下倒是有了口福。老頭和小女孩有些拘謹不敢上桌，被胡歸農三人半是強迫半是拉扯按到了椅子上。
六當家胡歸農飛雷三個談天說地一通胡扯，又給老頭灌了兩杯酒，老頭也就放開了。至於小女孩，已經在王小奴和桂文麗的溫柔照顧下吃起了從未見過的山珍海味。其實就是普通的雞鴨魚肉，不過四處漂泊的祖孫兩真覺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飛雷問六當家：“你怎麼跑這兒來干城主來了？當初不是被善平軍收編了嗎？你應該在軍中才是啊？”
六當家笑道：“咱們霸王山下來的兄弟連打戰都沒撈着，離齙國就滅了，這不就進了叢道城了嘛。咱們剛到定屏山，善平軍就出發了，咱們一起的四百兄弟就留守定屏山了。衛景宰相見咱們兄弟每日操練，又不上戰場，就派兄弟們在定屏山做役差。我被推舉成了頭領，帶着兄弟們幫助百姓做事。”
喝了口酒六當家繼續道：“後來沒多久，衛宰相就前去接手被善平軍打下的城池，命我跟隨左右。不到一年金龍國成立，衛宰相入墨狐，就將叢道城交給了我。至於那些老兄弟，得知天下太平了，有家室有親人的就回家了，剩下的不是從軍了就是做了捕快衙差。這都要感謝護國公和陛下啊！想想以前在霸王山做強盜山賊，真是汗顏！”
飛雷笑道：“都過去了，英雄不問出處，今後多想想怎樣造福百姓就是。”
六當家豎起拇指道：“護國公英明，和陛下說的話一模一樣。我現在也是知道了，這離齙國爲何滅亡的那麼快，這百姓都被禍害成什麼樣了豈有不滅之理？我現在不想別的，就想讓叢道城百姓能夠吃飽飯。護國公有所不知啊，這叢道城老百姓，金龍國老百姓，好啊！”
飛雷胡歸農都看向六當家，連狼吞虎嚥的老頭都豎起了耳朵。六當家眼含熱淚道：“我從定屏山帶來了一萬斤谷種，三年前分發給百姓的時候，那些百姓都餓成什麼樣了。我當時都想把谷種煮了給他們吃一頓飽的，可我不能啊！想不到百姓們居然比我明白，這是來年的希望來年的收成。他們寧可餓肚子，寧可吃草根樹皮，都不肯吃分發給他們的糧食。”
飛雷和六當家碰了一杯：“現在呢？”
六當家笑了，很得意：“現在？看看桌上的飯菜就知道了。叢道城的百姓如今都能吃飽，三不五時的還能割兩斤肉下酒，好！百姓對陛下都感恩戴德，說要給陛下立長生祠，錢都是他們自發籌集的，可陛下不準。陛下說了，什麼時候百姓能夠天天吃肉，老有所養少有所教，再立長生祠，明君哪！”
飛雷點點頭：“這樣就對了，老有所養少有所教，人人安居樂業，戶戶家有餘糧。承恩這小子不錯。”
聽見飛雷直呼皇帝的名字，老頭和六當家都嚇了一跳。六當家還提醒飛雷在別人面前不能這麼說，飛雷笑道：“咱們金龍國陛下可不是小心眼之人，你若不信哪天見了他你叫他一聲試試，他一定不會責怪於你。要是你做出成績，他還會賞賜你呢！”
六當家頭搖的像撥浪鼓，給六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啊！
飛雷笑道：“明天我就要趕回墨狐，這位老人家和小姑娘就託付給你了。你派人將他們儘快送到墨狐找我，我打算將他們送進皇宮做樂師。”
老頭喝了幾杯酒本來就臉色通紅，現在更是紅的發紫：“恩公，這使不得，使不得啊！”
飛雷擺擺手道：“您老就聽我安排吧！您不爲自己想，也要替，呃，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老頭忙道：“蝶衣，她的名字叫蝶衣，小姓蘭，蘭蝶衣！”
“你得替蘭蝶衣想想。”飛雷接着說道：“看她不過十一二，琴藝已經非常高超，若是加以栽培，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再說了，您也不想蝶衣像您一樣生老病死吧？到了宮裡，學到上乘修真功法，以後成了仙超脫生死不是更好？”
蘭老頭高興的就要下拜，飛雷揮手打出一道仙力不讓，小姑娘蘭蝶衣的命運就這樣徹底改變了。也因爲今天的決定，許久之後成就了琴帝雙聖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