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矇昧,彼時人族無地,顛沛流離,兇獸環伺,每日皆有族人隕落,幼兒夭折,幸而有三聖人誕,教化族人,傳武道,啓神藏,萬年間人族便屹立於上古大陸,崢嶸霸主之象已現,與蠻族爭鋒直至……”
“呼”
雲乾的目光落在那三尊巨人身影之上,即便此時也無法遏制眼中的淚水。這三巨人,便是雲乾腦海之內閃爍的那三位上古聖人,那三位本可以成就神靈卻最終選擇爲了人族犧牲自我的聖人。
雲乾雖然血脈逆天,但他依舊是人族,面對先祖聖人,雲乾也無法遏制胸腹之間翻騰的悸動,這無關其他,只是血脈之間的冥冥聯繫。
而後,也不知雲乾想到了什麼,面上陡然浮現一抹神聖之色,伸手抹去了淚水,身形一動便施了一個幾乎已經消失在歲月長河之中的古禮,一個只在上古時代人族祭祀祖先時纔會出現的古禮。
一邊施禮,一邊雲乾開口道。
“先祖在上,後輩雲乾前來頓首祭告,自先祖之後,人族鼎盛長興,得大氣運之助,福澤連綿,接連渡天地大劫,已主宰大陸,此族龜縮一隅,雖亡人族之心不死,卻已無關緊要。後輩來此,卻是好讓先祖知曉,彼時先祖所發之宏願已然實現。”
“人族大興!”
“萬世綿延!”
話音一落,雲乾身軀立時伏下,神聖肅穆氣息,一時充斥神殿。
“轟”
鉅變,在雲乾禮畢之時出現了。
“轟~轟轟”
天地震顫,虛空轟鳴,冥冥之中雲乾只覺眼前的一切都在變換,三道高高在上擁有無窮威嚴的身影出現在了雲乾的腦海之中,似乎因爲雲乾的那一番話,這三尊神祗對雲乾發出了憤怒的嘶吼,揮手之間便要降下神罰。
可就在這個時候,連續三聲冷哼響起,卻見三道在雲乾目中偉岸無比的巨人身影出現,直接將三尊神靈鎮壓下來。
也便是此時,雲乾的腦海響起了三道好似從古老歲月之中傳遞過來的浩瀚之音。
“人族後輩!”
“呼”
就在雲乾耳中聽到那三道喚醒體內血脈氣息的聲音之後,一股完全無法抵禦的沛然吸扯力量陡然降臨在了身上,一瞬便將雲乾扯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之中。
“嗯?”
待雲乾站定,反應過來之後,立時便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彷彿時間、空間一切都凝固了奇異虛無時空,周遭一切都是白茫茫的,虛無的,唯有面前,懸浮着三團光華。
一白!
一紅!
一青!
而在看到這三團光華的瞬間,雲乾體內竟是無法遏制的生出了一種親近之意。
若是在其他時候,其他地方,雲乾體內出現這種感受恐怕他立時就會心生反感,而後查看體內到底出現了什麼毛病。
可此時,雲乾卻連一絲一毫的惡感都無法生出來。
這般詭異讓雲乾面色微微變化了一下,心底一個猜測念頭浮現了出來。
“莫非是……?”
“不對,那三位聖賢先祖早已與蠻族三尊神祗同歸於盡,這是被天道認可的種族傳說,不可能發生改變。”
那猜測剛出來,就被雲乾否決了。
而在此時,那三團光華卻是分別顫動了一下,古老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
“你說的沒錯,三祖……的確已隕。”
“我們是三祖隕落之前特意催生出的遺靈,爲了守護這個時空,繼續鎮壓……它們。”
“嗡”
幾乎是立刻的,在三團光華內傳出聲音之時,雲乾的目光彷彿是福至心靈一般直接落在了它們的下方。卻見三團光華之下,竟存在着三團陰影,彷彿時時刻刻都在張牙舞爪、千變萬化試圖掙脫出來,可惜力量懸殊巨大,任憑它們如何掙扎都只能龜縮在光芒照耀之下。
在雲乾目光掃過去時,他的腦海忽然“轟”的一下,一幕幕只在上古時代纔會出現的古老畫面開始一幕幕的涌進來,一個即便是整個神血大陸也只有寥寥一部分人知曉的秘聞在雲乾的心神之中展開了。
“呼~”
不知多久之後,雲乾醒轉,一口綿長無比的氣息吐出。
此刻雲乾的目中卻是沒有了之前的疑惑,彷彿已經完全明悟眼前的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它們是蠻族神祗之遺靈!”
說出這句話之時,雲乾腦海閃過了三個若是在上古時代吐出口必然會招來神罰的名字,那是屬於蠻族三尊神祗的名字。
上古時代那一戰之後,三位人族先祖與蠻族神靈同歸於盡,在隕落之前,他們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以自身魂靈爲媒介,催生出遺靈,繼續在虛無時空進行戰鬥、廝殺,直到天地毀滅或者決出最終的勝負。
而現在雲乾所在的這個時空,便是六遺靈的戰場了。
很顯然,先祖遺靈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在雲乾眼中,那蠻族三神祗留下的遺靈已經被消磨的只剩下一點點還在苟延殘喘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的灰飛煙滅了。
“不好,這個時空乃是由六遺靈的力量共同構建出來的,一旦蠻族神祗遺靈滅了,那三位先祖的遺靈豈不是也會……。”
彷彿是洞徹了雲乾心底的念頭,先祖三遺靈的聲音此刻又再響起。
“後輩你無須擔憂,我們誕生的使命本就是爲了鎮壓蠻族的三位神祗之遺靈,一旦它們灰飛煙滅,我們自然也會重新化爲人族之靈融入天地,重新投生於億萬人族體內,雖也是隕落,但何嘗不是另外一種重生。你該爲我們高興,無須憂傷。”
“何況在我們重生之前,還能見到一位人族後輩,能聽見你的祭告,我們已是大歡喜了。”
聽見先祖遺靈的這些話,雲乾心底明悟更多,只是一種不知是喜還是悲的神色卻不由浮現在了雲乾的目中。雲乾看似性子冷淡,其實乃是至情至性,身爲人族,面對先祖的偉大,自然無法不受震動。
好在雲乾也很快明悟,先祖遺靈若是能早日解脫,重生億萬人族,那自然也是一場大造化,一場大歡喜,的確無須悲傷。
雲乾甫一醒轉過來,卻是又聽見了遺靈的聲音傳來。
“後輩,你恐怕是我們重生之前最後一個進入此地的人族了,趁着我們還有一些力量,你若是有什麼願望請求的話,現在便可說出來,我們或許可以幫你實現。”
“呼”
任何人,若是處於雲乾的位置,聽到這句話恐怕都會忍不住心生悸動,無法自已。
眼前,可是三位偉大先祖的遺靈。
雖然不是先祖本人,但遺靈也擁有先祖的一絲力量,對於神血大陸幾乎所有的武者來說,那都是無法企及的偉大力量。
機緣!
這纔是真正的無上機緣!
若是性子急躁的,恐怕現在都忍不住要胡亂許願了。
不過好在雲乾並不是急躁之人,更加不是貪婪之人。
雖然在聽見遺靈之言的時候雲乾心臟也是忍不住停了一下,一抹悸動生出來。不過很快便在雲乾自己強大的心神之下重新迴歸了寧靜。在這人墳之內,雲乾自忖自己的收穫已經是無比巨大了,完全稱得上是滿載而歸。
既是如此,再多生貪念卻是不該。
更何況,此時雲乾的心底,完全被另外一個念頭佔據着。
他要離開這裡,前往那個魂牽夢繞的最終之地。
幾乎是立刻的,雲乾就想好了“願望”,而後毫不猶豫的說出口了。
“先祖之靈在上,後輩雲乾別無所求,只求離開人墳。蓋因後輩來這北域本就是爲了一件必須要做的事,進入人墳卻是一個意外,不久之前後輩已得了不少機緣,如今又得見了先祖之靈,已是無憾了。”
“嗡~嗡嗡”
三先祖遺靈似乎也沒有想到雲乾會是這樣的回答,從它們之前的話中可以知曉。
雲乾應該會是它們重生之前最後一個進入這個時空的人族,但在雲乾之前,卻還有一些福緣深厚之人也曾進入。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從先祖遺靈這裡得了不少的好處方纔離開。
人墳是無上險地,自然也有無上機緣,它們便是最高的機緣。當然,若是蠻族闖入這裡,也有可能從蠻族三尊神祗遺靈哪裡得到好處。只是隨着人族氣運昌盛,反饋先祖遺靈讓他們完全佔據上風之後,此類機緣卻是絕了。
而似雲乾這般,不留戀福緣,只遵從本心要速離此地去完成心中目標的,卻真的獨他一人。
光華閃爍幾下之後,先祖遺靈的聲音再次傳來。
“好,本心難得,不愧爲人族之身。”
“我們答應了,這便送你離開人墳。”
“嗡”
古老的聲音響起時,三團先祖之靈的光華同時閃爍起來,緊接着便有三股沛然偉力陡然降臨在了雲乾的身上,裹了雲乾的軀體便要挪移離開這個虛無的、凝固的時空。
感受到這些,雲乾的面上立刻浮現笑意,目中滿是期待,心底那最終目的地也浮現了出來。
“輕羽,哥哥來了。”
“轟”
雲乾口中輕輕吐出這句話之時,時空中一道縫隙出現,先祖偉力便要將雲乾的軀體自縫隙中挪移出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轟隆”
一聲轟鳴之後,是凶煞、癲狂的古老聲音。
“哈哈哈……等到了,我們終於等到了。”
狂笑之音,竟是來自被先祖之靈鎮壓的那三團蠻族神祗遺靈,只是此刻它們赫然沒有了之前的萎靡之象,凶煞狂暴的力量瘋狂涌出,彷彿釋放出了最後的力量,打算最後一次瘋魔。
下一刻,自蠻族神祗遺靈口中吐出的四字,讓人族先祖之靈同時劇烈震顫起來。
“氣運之子!”
“殺了他!”
“蠻族將大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