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絢日明亮,奇花異草被微風輕曳。
暮雪緊閉一夜的杏目陡然睜開,一抹略帶朦朧的舒適感涌上全身,其微微欠身,慵懶地舒展起雙臂,這番動作更是將身體上的曲線給盡數勾勒而出,誘人至極。
忽然,其似是瞬間想到了什麼一般,瞬間看向自己的身體,昨日所中的毒,已是全然不見,身體也是分外舒爽,未有半點不適。
暮雪微微起身,面露疑惑地望向周身,卻是瞥到了一旁盤坐在草叢的蘇凌。
此刻的蘇凌,盤起而坐,雙指虛捏,面露虛弱,一圈圈淡淡的靈在周身流轉,其身旁有着一灘妖豔的紫血,顏色濃郁。
暮雪見得那攤紫血,頓時臉色一變,旋即望向蘇凌,蘇凌覺察暮雪投射而來的目光,面帶憔悴的微微偏頭,艱難一笑:“你……醒了?”
暮雪見得他一臉憔悴的容貌和那一地的紫血,便是料到了什麼,玉指摸了摸自己的紅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幫我,把毒?”
蘇凌虛弱一笑,微微點頭:“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不過我當時若是不那般,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對你以後的修習……都有影響,咳。”
暮雪美目溼潤,輕聲喃喃,話語低不可聞,如同蚊蟲輕哼:“謝謝……謝謝……謝謝。”
蘇凌見得暮雪此刻嫵媚動人的小女兒樣,也是展露笑顏,對其微揚拳頭,一臉坦然,“沒事,咯,真炎石我已經到手了,若是無妨,那便來分贓吧?”
暮雪乖巧的點點頭,旋即其輕喃道:“真炎石我不要啦,給你。”
蘇凌聞言,全身一震,臉上有着濃郁的震驚之色涌現出來,雖然這真炎石,他也是勢在必得,不過心中也是想到了藉口將真炎石佔爲獨有,可不料這般,暮雪竟是將真炎石主動奉上?
“呃……”蘇凌也並未過多矯情,溫和一笑,點點頭,“剩下的草藥便全給你吧,我不取絲毫,不過也不要把草藥全部收取,還是要留着一些做種的。”
暮雪螓首輕點,眉目中盪漾着春波,說不出的美豔。
蘇凌望着手中緊握的火紅小石,也是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眼中滿是自信,經歷瞭如此之久,終於是將這真炎石給拿到手了!接下來,也是該離開此處了。
旋即其微微起身,看向身旁的暮雪,笑道:“既然已是各取所需,那我們便離開此地吧?”
暮雪點點頭,把玩着手中的湮神戒,此地的一半藥草,都是被其徹底拔光。
旋即蘇凌欲要邁開步伐,向着前方下山,卻是覺察一股凜冽的狂風對着自己吹刮而來,讓人不寒而慄。
蘇凌臉色驟然一變,旋即那道狂風一顫,竟是有着一道人影落下,眉目清秀,此刻卻是蘊含凶煞,鎖定蘇凌。
銀秋!蘇凌赫然是認出了這道人影,暮雪也是眉頭一蹙。
蘇凌連忙笑面相迎,走上前去:“呵呵,前輩,真抱歉,這真炎石,我就先取走啦。”
銀秋沒有回答,只是眼瞳深處,夾雜着黑芒閃爍,一股危險的氣味,從其身上散發開來。
暮雪覺察濃郁的殺氣飄蕩開來,俏臉頓時一變,旋即玉手緊握上冰霜劍,一聲寒音響徹開來。
“小心!”
蘇凌渾身一震,只見得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頓時從四面八方涌上,將蘇凌死死鎮壓。
“唔。”一口鮮血從蘇凌嘴角溢出,腳下的大地被其踏出裂縫,條條蔓延至遠處,其雙掌緊握,一絲殷紅的靈縈繞而上。
“不知前輩?”蘇凌艱難說道,臉色驚疑不定,若是銀秋捨不得那真炎石,中途反悔,要將其奪回?
“嗤。”銀秋嘲弄一笑,猙獰之色涌上那原本俊秀的臉,一頭銀髮如同利刃般飄揚:“你還好意思問我如何?你重傷我弟子,奪採我藥圃,現在你反倒來問我了?”
暮雪俏臉慘白,其感受得到,銀秋對蘇凌是真真切切的起了殺心,其緊握的冰霜劍劍柄一顫,利刃瞬間出鞘,就要擊砍在銀秋的脖頸上。
“雪兒,不要。”蘇凌輕柔的聲音盪漾開來,蘇凌腦袋微偏,看向暮雪,聲音堅定:“你先走,我自己惹下的禍,我全然承擔!”
旋即其渾身暴漲起濃烈的紅光,那強烈的威壓頓時被蘇凌控制而下,蘇凌彎曲的身形緩緩站直,最後如同槍桿一般筆直!
“前輩,那事是我不對,可那藥圃,不是先前約定?”蘇凌面色凝重,叩拳沉喝。
銀秋猶如未有耳聞,袖袍甩動,凜冽的狂風便是如同刀鋒般抽打在了蘇凌的臉龐,一條深深的血痕也是被隨而擦出。
“咳。”蘇凌隨意將臉龐的鮮血抹去,深邃如潭的漆黑眸子中,同樣是有着寒光縈繞。
“先前我看你是針魔後人,對你心有所偏,而此刻你將我最得意的弟子毀去前程,我自然也要讓你痛不欲生!”
旋即其袖袍再度連連揮動,一條條青色的匹練便是對着蘇凌抽擊而來。
“咿……”那撲面而來的壓迫令得蘇凌近欲窒息,蘇凌死死咬牙,雙臂護在身前,猛烈呼嘯的勁風吹打着其,讓其感覺下一瞬骨頭就會散架一般。
就在此刻,那股讓人窒息的壓力全然而散,一隻巨大的手臂,擋在了蘇凌的身前。
一股熟悉的感覺,悄然滋生開來。
“師父!”蘇凌啞然大叫道,眸子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暮雪此刻也是滿目驚駭,此刻她已是徹底認證,眼前的這道人影,便是先前救助自己和父親的那位老者,針魔聖尊!
此刻的針老站立至蘇凌的前方,身影高大,一席袖袍獵獵作響,其枯瘦的老臉上有着殺寒之意流露,其口嘴微張,厲叱道:“我與天脈流派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逼我弟子,欠我一個解釋!”
“這話應是從我口中道出!”銀秋面龐扭曲,猙獰凶煞,其瘋癲般的鼓動袖袍:“今日你那小狗我是殺定了,縱然是你針魔聖尊,也是阻擋不得!”
針老怒極反笑:“鑄造師的成就你我相差不下,而淪靈的修爲,你可是大大落後!殺我?滑天下之大稽!倒是我殺你,只在反手之瞬!”
銀秋沒有回答,只是原本似是虛幻的靈體頓時一顫,漲動起濃烈的光芒,旋即一具實實在在的軀殼,也是從半空落下。
“軀殼?!你不是靈體嗎?!”針魔聖尊眼瞳一縮,而且這道軀殼的模樣,還和銀秋的靈體本人一般模樣!
“我本來便是具備軀殼,不過要在鑄造上再爲精進,自然是要靈魂出竅,以魂來感受天地萬物,我距離那巔峰的聖品,只有一線之距!”銀秋得意道,旋即其舒爽地活動着四肢,滿目戲謔,“沒有軀殼的你,縱使身前修爲再高,也不過是我腳底的螻蟻,莫非你想附身在你那徒弟的身體上?那你又能發揮出幾分實力?”
針老臉色陰沉,自己的弱點和不便,竟是被其輕易道破。
“這你無需擔心,我自有打算。”針老陰沉道,旋即其顧望四周,一句壓低的聲音,便是傳入了蘇凌的心中。
“小凌子,我與這銀老鬼糾纏,勝算渺茫,但我會施展所有的手段將其困住,然後你和那小妮子便能逃去。”針老凝重道,“待我將其徹底顫住,你們二人儘管以全力跑!記住,縱然不得回頭!”
蘇凌聞言,頓時如遭雷擊,身形微微顫抖,輕抿嘴脣,道:“可這……那師父……你怎麼辦?”
針老眼芒閃爍,並未回答蘇凌,旋即靈影一顫,便是向前暴掠而去。
“老東西,想要殺我弟子?先洗淨脖子緊候身亡!”針老不羈地大笑道,似是恢復了之前在江湖橫行鬥蕩的針魔聖尊的氣勢。
銀秋一聲冷笑,袖袍連連揮動,一陣陣密語如同鋼珠一般彈射而出,針老見狀一笑:“以鑄造師的手段來挑釁我嗎?那我自然也是要緊然回擊!”
旋即其雙手猛烈抄動,又是一顆顆鋼球被彈射而回。
嘭!嘭!嘭!嘭!
一陣陣林槍彈雨在空中肆虐碰撞,硝煙濃郁,旋即銀秋也是手掌一翻,一柄纖細的利刃也是被其緊握在手:“老東西,你我分別爲鑄造師,那便看看誰的武器更勝一籌吧!”
針老屹然不懼,枯瘦的手掌連連翻動,一根銀針也是被其握在指中,鋒利的鋼芒時而閃爍。
“鎮海針,火海焚天!”針老結出一道道玄秘的印結,靈體被那四散的烈氣給震得連連顫抖,旋即纖細的銀針頓時涌動起濃烈的火浪,那般高溫蔓延而出,將此地僅存的一絲草藥都是給徹底焚化。
“針魔聖尊最爲得手的神器麼……”銀秋眼瞳微縮,即便是心高氣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針老在全力使用鎮海針時,他心中也是存有一點忌憚之意。
“那你也嚐嚐我的利刃之芒吧!”其厲叱道,旋即手中緊握的利刃也是一閃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