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十幾個丫鬟被帶到前堂,管家將一支簪子呈上來給蘇青雲。
“你們先說說之前都看到了什麼?”蘇青雲看向那幾個丫鬟,冷聲問道。
其中一個丫鬟瞟了一眼大夫人,顫抖着回答:“回稟侯爺,奴婢幾人奉命將關在祠堂裡的三小姐帶出來,去跟方少爺見面,可誰料半路上三小姐藉着去茅房的由頭逃得無影無蹤,奴婢們便急着去找三小姐了……”
蘇妙攥緊了指節,她們分明在說謊!她是被蘇瑤派人綁進偏房裡的,哪有機會逃跑?可是能爲此事做見證的人都是大夫人的眼線,如今她就是有口也辯不清了!
另一個丫鬟接着道:“沒錯,三小姐逃得太快,奴婢也追趕不上,而後便發生了方公子遇害之事,奴婢早就聽三小姐說她不喜歡方公子,無論如何也不想嫁給他,沒想到三小姐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已經不必再問下去了,十幾個丫鬟都能作證。
蘇青雲看着手裡的簪子,對管家問道:“你是在何處找到此物的?”
“回侯爺,在方公子遇害的那間屋子裡的……牀榻上。”管家回道。
蘇青雲認得這支簪子,是蘇妙十五歲之時,他命人送給她的唯一一個禮物,蘇家的規矩就是在女子成年之時送一件禮物作壓歲,蘇妙既然跟着姓了蘇,自然也不能少。
大夫人勾了勾脣,藉機添油加醋道:“話說起來,今日我與元兒敘舊時,元兒的確說過,蘇妙告訴他在哪裡等着見他,我本以爲即將成親的兩人之間總要有點小秘密,便隨元兒去了,卻不想……”
說完,大夫人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看起來極爲心疼這個外甥。
“事情還有什麼好查的?”方文慶坐不住陣腳了,“人證物證都在,蘇妙殺了我兒之時已成定數,我一定要讓他給我兒償命!”
“等等!”
跪在地上沉默許久的蘇妙忽然擡起頭,一字一句地開口道:“那支簪子又不是隻有我一人有!大姐姐不是也有一支麼?我的那支其實早在半年前就被我給弄丟了,我知道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我,可大姐姐分明也有嫌疑……除非她能拿出自己的那一支!”
蘇瑤的臉色一震,雙手攪緊了帕子,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
若不是蘇妙害她,她怎麼會差一點被方天元給……
蘇妙冷冷一笑,蘇瑤看向她的目光裡明顯藏着幾分心虛。
大夫人勾起脣角,喚丫鬟下去從蘇瑤的房裡將她的那支簪子拿出來。
過了一會兒,丫鬟拿來一個錦盒,盒子裡放着的正是一支完好的蝴蝶銀簪,與管家呈上來的那支一模一樣……
蘇妙咬緊了牙關,有氣卻只能憋着,一定是大夫人不知從哪裡弄到的一支一模一樣的簪子!
“蘇妙,你還有何話可說?”老太君怒道。
瑤兒果然比她強了百倍,那簪子被她保存得一點灰塵也不染,蘇妙那個野丫頭怎麼及得上她?
“要殺我可以,我只有一個請求,請爹找仵作驗屍!”
蘇妙的話一出口,立刻被方文慶否決:“不行!我兒子的屍體絕對不準別人碰!”
“如今證據確鑿,蘇妙我就帶走了,雖說此事發生在侯府內,但我是個明理的人,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他人……”方文慶揮了揮手,立刻有家丁進來要將蘇妙拉走。
方文慶的意思很明顯,他並不想將她交給官府,而是想動用私刑殺人!
蘇青雲和老太君都不爲所動,明顯就是默認了的意思。若是此事傳出去,對永安侯府沒有好處,蘇青雲權衡利弊過後,自然會選擇犧牲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庶女了……
蘇妙反抗也不是,那樣的話娘和六六就要受到連累了,可不反抗就只有等死,方文慶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現在能救她的就只有百里雲曜了……
蘇妙在心底祈禱,希望百里雲曜念在自己往日盡心盡力伺候他的份上,救她一條小命吧。
當然,她也不是甘當魚肉的,她在袖子裡藏了一把匕首,在性命攸關之際也好搏一搏,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們不能帶妙兒走!”
跪在一旁的藍氏突然開口,推開那兩個打算拖走蘇妙的家丁,倏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刀來。
蘇妙一驚,娘竟然也……
“你們若是要帶她走,就先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藍氏瞪圓了雙目,雙手張開護在蘇妙身前,就像母鷹護住雛鳥,那是一種極力保護的姿態。
蘇妙是她的親生女兒,也是她的命,誰也別想動她的女兒!
“娘……”蘇妙看着面前這個孱弱的身影,她竟然從沒有發現,孃的頭髮裡已經摻雜着幾縷銀絲,她承認自己是個不孝順的女兒,這些年來除了惹禍就是惹禍,從來沒有讓娘省心過。
大夫人坐在一旁嗤笑,蘇妙以死償命已經是在所難免,藍氏如今演這一出又有什麼用?
藍氏攥緊了手裡的刀柄,忽然將刀刃貼在脖頸上,頓時留下一道不淺的血印,鮮血順着脖頸流下來。
“胡鬧!”蘇青雲拍案而起,怒吼道。
“娘!不要!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您要好好活着!”蘇妙想要上前奪下藍氏手裡的刀,卻被她推開。
“妙兒,退下。”
藍氏的眼底噙着淚,看向一邊的方文慶,“你想爲你的兒子討回公道是麼?我家妙兒絕不是兇手,你若不能解氣,我把命賠給你就是!”
話音落,藍氏握着刀朝自己的脖頸上刺去。
“娘——!”
蘇妙從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毫不猶豫地伸手抓向刀刃,在那刀刃沒入藍氏的脖頸時用自己的手爲她擋住。
鮮血順着指縫汩汩流出,蘇妙顧不得手上的劇痛,抓住短刀扔向一邊。
藍氏的身子一軟,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裡,“妙兒,都怪娘沒用……”
蘇妙打斷她的話,“娘,如果你替我死了,我這輩子還怎麼從陰影裡走出來?會有人來救我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