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其軒先一步踩進蓮花船裡,豪放的坐下,發出了一聲舒服的謂嘆。
仇百渡緊跟其上,看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位置,眼皮一跳,不是很想上去了。
這蓮花船並不小,兩三個人一起乘坐都是足足夠的,只是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還是略顯擠了些,何況馬其軒的坐姿也太過豪邁了。
馬其軒汕汕一笑,把自己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蜷縮起來,流出了二分之一的位置。
仇百渡頓了頓,爲了聽一場解說,還是沒有提出單獨上一搜蓮花船的想法。
…
荷花瓣略微帶點水流淌的晃悠,頭頂是上海一片深色的天空,有幾顆零星的星星掛在哪裡,並不是十分閃亮。
水面上有一道道巴掌大的蓮花燈順水而遊,彷彿萬千金黃鯉魚匯流而上,遷徙遷移一般,流淌出了一條又一條明明滅滅的水中大道,有相互交織,有序的分離,最終結成了一張光輝燦爛的水網。
整整一人高的,花瓣尖尖暈開水紅色的蓮花船,就順着這些相比起來極爲袖珍的蓮花燈的簇羣河流,不慌不忙的順流而上。
水流潺潺瀝瀝的聲音空靈清幽,遠處似乎有空靈的合聲在應和着歌唱。
仇百渡閉上眼睛,仔細聆聽了會兒。
“是彼岸風鈴!”仇百渡睜開眼,肯定的說道。
“哎呀,沒錯,就是那種神奇的會唱歌的草。
百渡兄弟啊,你不知道你們當時在一度遊樂場設計的那個鬼屋,是真的嚇人啊!雖然最後出來好像成了佛一樣,有一種佛家的空靈感,但過程中彷彿真的走了以便佛家的地獄,你是不是喜歡佛教啊?咋設計的這麼像呢?”馬其軒一下子話匣子這就打開了,開始偏題吐槽。
“不是,只是從佛教中得到了靈感。”仇百渡面無表情。
“嘿呀,這可對了,我們也是從你那遊樂場得來的靈感,可有感覺了。
當時那聲音,唬得我呀,那叫一個超然世外,這次規劃設計的時候,我們第一個主題不是叫時光琥珀嗎?
組裡面大家冥思苦想,始終覺得還是應該加點聲音,不然就少了些啥。
可這聲音要自然,又要彷彿不是很自然,有點人的感覺,我說不太出來,就是那種人性的,人才能感受到的感覺。
我當時回去睡了一覺,晚上就做了一個夢,就夢見了你們那遊樂場那鬼屋。
早上起來,倒不害怕,只覺得人生一場大夢,彷彿頓悟了似的。
嗨,我一拍腦門兒,那什麼,彼岸風鈴,就是最適合的歌聲嗎?既體現時光,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無論是滄桑,人性,還是超脫,層次豐富,表現完美。
我立刻就上報了我們組組長,組長一考察,嗨呀,太合適了。還誇我是個鬼才呢。”馬其軒滔滔不絕,神情之間自我陶醉。
仇百渡尷尬地笑着,“哦”了一聲。
雖然這位馬同志把這話說的挺尷尬的。
不過他的這個想法確實挺不錯,和水面,和那些在遠處,若隱若現的鋼筋骨架,殘垣廢墟,以及更遠處的蔥鬱森林,好像都挺合拍的。
而且由遠及近,更有一種神秘的悠遠感,彷彿穿越歲月來到了原始,又彷彿聽到了傳說中的海妖的歌聲。
蓮花船晃盪的輕輕微微的,卻很好地舒緩了人的神經,生活的一切煩惱擔憂焦躁,過去的一切,失敗、遺憾與不如意,未來的迷茫、不自信,彷彿都消彌在這種水中行路的過程中,生也悠悠,時亦悠悠,青山流水,千年萬年不改其衷。
古人所言的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彷彿也可以解釋爲順着水流而走,就能找到自己的初心與夢想。(此處非翻譯)
仇百渡莫名的嘆了口氣。
心中彷彿放下些東西。
那些他自己也不曾意識到的壓力和煩擾,不甘與怨憾。
就比如說蔣知欣的出嫁。
她嫁的那一個人未必比得過他,那一個人能做到的,仇百渡自認爲他自己未必不能做到。
可是最終的結果只是錯過,不可能改變了。
往事如風。
不如隨水東流,盡去也,莫再愁。
緣起緣滅,本就有始有終。若不能終身相守,必然是緣分未到,因果難成。
這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放下了,雙目清明,武學的境界又一次提升,不是很明顯,但的確是不一樣。
“嘿,嘿。”馬其軒把他的大腦袋湊到了仇百渡仰躺着的腦袋上面,雙手在他臉前面交錯晃動着。
仇百渡的心境一下子被打斷了。
“嘿,哥們兒,別睡着了呀,雖然我知道這情景是有點催眠,很適合人睡覺,但咱們可不是奔着睡覺來的呀。”馬其軒喋喋不休,力圖以個人的力量幫助仇百渡保持清醒。
仇百渡被唸叨得腦殼疼。
“好了好了,前面馬上就到鋼筋鐵骨架了,你抓緊時間講解吧,別跑題了!”仇百渡沒好氣的說着。
“嗨,明白,明白。”馬其軒一拍大腿,笑嘻嘻的答應了,說着便站起來,指着前面那一片原本是工廠鋼管的地方,開始認真地介紹起來。
“你看到那一片鋼管了嗎?我們規劃設計的時候,對,原來雜亂無章的佈局基本保持不變,細節部分卻是做了稍微的調整,以保持一種整體性,和塑造出更多更有層次的空間。
前面那一篇鋼筋鐵骨圍起來的地方,就是兄弟你即將參加的表演舞臺——上善臺。”
馬其軒控制着蓮花船改道,穿梭過定格如琥珀雕像般的鋼筋鐵管,破爛骨架,穿梭過一道又一道透過透明玻璃藤蔓的折射印在臉上的光痕,向着那中央的一片高高低低的水上木樁而去。
這一過程中馬其軒或彎腰低頭,或斜着身軀飄過,操作風騷,身姿多變,看得仇百渡眼角抽搐,不敢置信。
仇百渡他安靜老師的坐在船裡,過了一會,實在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其他遊客也要這麼過?”
馬其軒一邊完成扭腰低頭轉肩膀這種高難度動作,一邊喘氣着回答到:“嗨,遊客當然不可能這麼走啦,我們這是走的捷徑哎。
你別說,能走這一條路的,可沒幾個人,能鍛鍊到我這樣的,那可是少數。”馬其軒說着說着又開始誇自己,半點兒不臉紅。
仇百渡這次倒是很贊同的點頭,他看着馬其軒變幻多姿的身影,深覺自己的武術功底都難以達到這種舞蹈一般的效果,“確實,能走成,還敢走成你這樣的,這世界上肯定不會有超過五個了。”
“嗨,那當然。
哎呦,到了!上善臺到了!”馬其軒抹了抹滿是汗水的額頭,頭也不回的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