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已然成了太后,一應裝束沉穩持重。她親手將羅啓煜扶到了龍椅上,而後在一旁的鳳椅上坐下來,笑道:“既然新皇已登基,是時候該確立皇后的人選了。”
羅啓煜面不改色,只是含笑朝皇后點頭。
朝臣們齊聲道着“恭賀”,彷彿早已經忘卻了先皇剛剛過世的實事。
皇宮朝堂就是這樣,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走,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朝臣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恨不得太后與羅啓煜能夠第一時間瞧見自己。要知道,能夠在大殿裡站着的,可都是跟隨先皇十餘年的老臣,他們家中自然不缺適齡的女子。
羅啓煜卻是根本沒有拿正眼瞧過任何人,只是坐在龍椅上,接過雯女官遞來的畫像,漫不經心地看着。
太后對衆人笑道:“諸位大臣們的千金各個都是知書達理、聰慧靈秀的女子。哀家瞧着諸位大臣的千金們,都是十分的喜歡。不過這其中最令哀家屬意的還是周將軍家的二小姐周寧寧,以及袁侍郎家的大小姐袁箏兒。”
此言一出,周將軍和袁侍郎趕緊上前兩步,替自家女兒謝恩。
太后扭頭看向羅啓煜,微笑着道:“不知皇帝更屬意哪位小姐。”
羅啓煜道:“婚姻大事雖關係朕一生,娶妻娶賢,尤其是選立皇后,更是需要母儀天下,賢德遠播。但朕到底不瞭解女兒家,所以這件事還需母后與諸位大臣們商討纔好。”
太后見羅啓煜這般尊重自己,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轉向朝臣們道:“周將軍爲大雍朝鞠躬盡瘁,忠心耿耿。周小姐又是賢名在外,她若能母儀天下,也算是佳話一則。至於袁小姐,通曉典籍詩書,更是尤擅禮樂,她爲貴妃,也是當得起的。”
太后選中的女子,又有何人敢有異議呢。於是朝臣們都齊聲道着:“太后與陛下英明,周小姐與袁小姐受之無愧。”
如此一來,皇后與貴妃的人選便是定下了。
皇后與貴妃的冊封禮就在三日之後,那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然而太后爲怕趙郡然從中生事,倒是將她早早地送出宮去了。
趙郡然回到相府,正準備換過衣裳後就去棲霞酒樓見陳先生,卻見三姨娘和四姨娘正指揮着丫鬟們在前廳裡大擺筵席。兩人笑容滿面地說着什麼,卻又像是有些言不由衷。
趙郡然朝海蘭看了一眼。
海蘭走上前去,問三姨娘道:“府裡是誰過生辰嗎?”
三姨娘道:“哪裡啊,是大……萬小姐被陛下封爲了掌書女官,夫人特地請萬小姐來府上慶賀。”
趙郡然聞言不禁冷冷一笑,“掌書女官”是什麼?還真是聞所未聞呢。
四姨娘卻是有些抱不平的樣子,她走到趙郡然身旁道:“若非郡然你要爲老夫人守孝,今日怕也是能夠跟着皇后與貴妃一道冊封的。”
“百事孝爲先,何時受冊封倒是無妨。”趙郡然說着便轉身離去。
邵敏茹受封女官,秦蕙蘭便試圖將她請來府裡巴結,只怕是要空歡喜一場吧。想到這裡,趙郡然再次冷笑了一聲。
換過衣裳之後,趙郡然便推說着不想見到邵敏茹,準備出府去用膳。
府上衆人心知她與邵敏茹水火不容,倒也不曾疑心什麼。
秦蕙蘭點了點頭,有些愧疚道:“今日爲了給她慶賀,倒是要委屈你去外頭用膳了。”
趙郡然淡淡道:“倒也無妨。”說着便福身告辭了。
來到棲霞酒樓,掌櫃和趙興達都拿異樣的眼神看着趙郡然。那眼神中彷彿有同情,又不解。
也難怪旁人會這樣看她,羅啓煜對她愛護有加,又加上她是皇帝親自下了聖旨指婚給羅啓煜的。依照常人的思維,她再不濟至少也能被封個妃。可進入皇后與貴妃冊封大典,太后卻是連宴席都不曾讓她參與。
趙郡然對掌櫃道:“去給陳先生燙一壺好酒,再備幾樣小菜送上去。”她說罷便帶着海蘭上了樓。
海蘭讓小二找了一間幽靜的雅室,隨後將陳先生請了來。
陳先生進到雅室的時候,小二早已經送上了香醇的美酒,以及幾樣涼拌小菜。
趙郡然對陳先生道:“沒來得及知會陳先生便過來了,不知可有打擾到你。”
陳先生含笑搖了搖頭,看趙郡然的眼神倒是依舊如往常一樣,帶着三分敬意,七分警覺。
人人都爲她的前途感到疑惑,唯有陳先生倒是不曾有半點的疑慮,可見她並沒有看錯此人,他確實是有些才智的。
陳先生對趙郡然道:“昨日大當家派人送信過來,說是既然陛下已經登基,便希望即刻進京。”
趙郡然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問道:“哦?那不知陳先生是如何回信的?”
“我以陛下尚未剷除異己爲由,請大當家稍安勿躁。”陳先生說着朝趙郡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問道,“敢問陛下可曾透露,欲給大當家何官位。”
趙郡然問:“你們大當家是作何想的?”
陳先生答道:“大當家自覺武功高強,當個將軍也是綽綽有餘的。”
趙郡然十分敏銳地抓住了“自覺”兩個字,可見這位陳先生並不認可他大當家的話,只是轉述罷了。她微微一笑,說道:“武功高強與否我不能妄加評論,但此次陛下登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之事,你們大當家並沒有對陛下效過一絲一毫的力,這將軍之位未免獅子大開口了。”
陳先生確實有些爲難地點了點頭:“大當家不便入京,對於儲君之事的確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此次能夠順利將四皇子剷除,大當家已然託我爲陛下出力,如此也可算大當家功勞一件吧。”
趙郡然聽了陳先生的話,只是輕輕揚了揚秀眉。她替陳先生倒了一杯酒,說道:“陳先生對你們大當家忠心耿耿,這一點很是受我敬佩,也得陛下器重。但是你們朝堂是個講究功過的地方,既然你們大當家無功,陛下自然不能夠胡亂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