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趙郡然讓海蘭將藥箱捧過來。她從藥箱裡取出一頂假髮交給段明瑞,又取出一瓶傷藥來,對段明瑞道:“這瓶傷藥是我自己研製的,我已經在自己身上試過了,很是有效。”
段明瑞接過傷藥聞了聞,從口中報出一些草藥的名字來。
趙郡然笑道:“好了,現在不是賣弄的時候,你快回房去好好養傷。我也該回府裡去了。”
段明瑞想要將趙郡然送到樓下,趙郡然卻是推說道:“你現在身上化膿,還是不要吹風爲好。”
他只得乖乖地回房去了。
等段明瑞走後,趙郡然換了一間雅室坐下來,纔剛坐定就看到羅啓煜走進來。他穿着一件銀灰色的袍子,腰上掛着一個蜀錦香囊,頭上戴着一個嵌着藍寶石的銀髮冠,這樣的打扮看起來很是……風騷。對,這是趙郡然唯一想到的詞。
趙郡然看着他腰間的荷包,不禁打趣道:“六皇子腰上的香囊很是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送的。”
羅啓煜解了腰上的香囊丟到趙郡然面前道:“你若喜歡,賞了你就是。”
趙郡然並沒有接手,只是笑道:“這東西我可不敢收,若是被哪家的小姐瞧見了,我真是百口莫辯了。”
羅啓煜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解釋道:“什麼小姐?莫要胡說,不過是出宮的時候,平陽貪玩將它系在我腰上罷了。”
他的口氣是何其的認真,聽得趙郡然心中莫名地一動。
她見氣氛有些異樣,很快就扯開了話題道:“有一件事,我想請六皇子幫忙。”
羅啓煜看着她道:“你是想讓我替你查本草堂失火一事?我早已經替你查明白了。”
趙郡然壓制着情緒,儘量使自己看起來平定。她問道:“究竟是何人所爲?”
羅啓煜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在趙郡然臉上掃過,過了許久才說道:“上一次義診一事,你可是從我這裡拿走了一千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那麼我替你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你是否也要負我酬勞呢?”
羅啓煜莫不是想讓她拿自己來交換消息?這般乘人之危的事,他竟也做得出來!
趙郡然道:“六皇子若不肯說,郡然大可以讓海欣去查。”
羅啓煜氣得咬牙,這個女人真是一點都不懂得風情,凡事非得這般直來直往嗎?難道就不能服個軟,撒個嬌,或是說幾句好聽的話也行。
他心中想着,卻是不曾說出口來。
誰知趙郡然卻道:“我這個人學不來別的女孩子那般,還請六皇子莫要見怪。”
羅啓煜覺得自己的一口銀牙就要咬碎了。
趙郡然道:“不過我這裡有一件事,不知道值不值得同六皇子交換。”
羅啓煜眯起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關於邵家二小姐的。”趙郡然說道。
羅啓煜冷笑了一聲,不屑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趙郡然淡淡笑道:“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是利用得好,何嘗不是一顆好棋子呢。”她在海蘭耳邊說了一些話。
海蘭點了點頭,又走到羅啓煜跟前,附在他耳邊將趙郡然的話同他說了。
羅啓煜的眸色愈發清亮了幾分,眼中露出些驚喜的神色:“即便稱你京師女諸葛都不爲過。”
趙郡然微微笑道:“怕是六皇子謬讚了。”
羅啓煜說道:“本草堂失火,看起來是因爲一名病人不當心踢翻了藥爐子。然而,我已查過那人的來歷,她原是在譚府府中莊子上做長工的,因做工傷到了肩膀,又加上是譚府的老人,便被譚府榮養了。”
譚府,便是大夫人的孃家鎮遠大將軍府。
趙郡然聽到這裡,一口銀牙狠狠咬住,殷紅的指甲深深扣進掌心裡,幾乎要沁出血珠子來。
羅啓煜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心,將一杯茶水遞到她面前,作勢塞進她的手心裡道:“這麼沉不住氣,如何報得了仇。”
溫熱的杯盞被塞入掌心,趙郡然頓時感覺到了掌心傳來的痛楚,她張開手,卻沒有去接杯盞,只是道:“那長工如今在哪裡?”
“她如今依舊住在京師的老屋裡,許是爲了不露出破綻,因此不曾挪地方。”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說着便起身福了福,滿面心事地離去。
羅啓煜把玩着手中的杯盞,慢條斯理道:“你還是早些回相府去吧,這些日子多留意你家小姐的動向,若有什麼異常,需及時來報。”
雅間隔壁走來一名少女,朝羅啓煜深深一福,正是海欣。
海欣是和趙郡然同一時間回到相府的,只是趙郡然並不知曉海欣已經回來了。她一路上心事重重,回到府裡便將自己關在了廂房內。
殺害段重樓和沈靜嫺的兇手果然是大夫人,此刻的她恨不得一劍刺向大夫人胸口,讓她爲姑姑姑父賠命。可是誠如羅啓煜所言,她如今必須沉住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終有一****會讓大夫人追悔莫及的。
海蘭捧着銅盆從屋外走進來,說道:“小姐的手受傷了,快洗一洗傷口,海蘭給你上些藥粉。”
趙郡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上面有幾道月牙斑的指甲掐痕,此刻已經有些結痂。她搖了搖頭道:“不必管它,你替我把妝卸了。”
段重樓和沈靜嫺初喪,她理應是要爲他們戴素的。然而她如今身在相府,實在不便爲她們戴素,唯有素顏四十九日,算是聊表心意了。
海蘭替她卸了妝容和釵環,從匣子裡選出了一套玉簪子插戴在她鬢邊。剛拾掇完畢,卻聽到清雅在外頭道:“小姐,魏王妃方纔送來了請帖,說是今日魏王府中擺了宴席,讓小姐過去參席。”
趙郡然應聲道:“知道了。”
海蘭問道:“小姐可要換一套鮮豔的首飾?”
趙郡然搖頭道:“不必了,玉簪子並非素色,想來魏王妃是不會介意的。”口上說着,心中卻是覺得奇怪,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魏王府中竟然擺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