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颳去了雙頭獸的髒毛,看清了這頭雙頭獸的廬山真面目,它是一頭雙頭犬。
犬科魔獸並不少見,但這頭雙頭犬似乎和一般的犬科不同。
眼下不是猜測這頭雙頭犬是什麼品種的時候。
雲笙收回了思緒,她同時意識到,自己在無極大陸進行的第一臺手術的難度不小,沒有現代醫療設備,沒有助手,也沒有手術後的各項止血措施。
但,她並沒有喪失信心,至少眼前這頭雙頭犬的情況不算是最糟。
雙頭犬在孃胎時,發育就不齊全,它雙頭同體,幸運的是,它的心臟和其他器官都發育良好,這無疑加大了雙頭犬活下來了的機率。
唯一的問題在於,雙頭犬左側頭顱已經徹底壞死了,必須切除,而且即便是成功切除,它以後的腦袋也會有些歪。
手術最大的難度在於,雙頭犬的左側和右側的頭顱連在一起的,要切除左側的頭顱,就很可能損傷它頸部的大動脈。
若是在現代,出血還能採用輸血的方式,可是在無極大陸,她去那裡找血源和輸血設備?
加之她的神農瞳也才突破了第一重,只能細微地辨認浮在肌肉表面的血管,無法辨認清楚肌肉深處的細小神經,爲今之計,只能是拼一拼了。
雲笙計算着時間,不能再拖延了,否則麻醉藥效一過,雙頭犬的境況將會更加危險。
她果斷地劃開了雙頭犬的脖頸皮毛。
鋒利的手術刀才沾上皮表,就如割裂布帛那樣,迅速割開了道口子。
手術刀靈巧地繞開了衆多的神經,避開了一條條鮮紅的脈絡,繞過了淋巴組織。
油燈下,雲笙的動作很是流暢,渾然不像是在實施一場生死攸關的分體手術,更像是一個在舞臺上肆意揮灑的鋼琴師。
延齡手和神農瞳第一重被雲笙發揮到了極致,她找到了雙頭犬左側頭顱的連接軟骨。
切除壞死的肌肉,剩下的只要摘下多餘的畸形狗頭即可,雲笙手術刀劃過了最後一層軟膜。
忽的,她的手術刀一劃,一條隱藏着的血管被割破了。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雲笙手下並沒有停下,只見她取出了一根最細的骨針,骨針迅速地在周圍幾處扎刺下。
血,神奇地止住了。
止血完畢後,雲笙依舊神經高度緊張着,醫魄神針的快速止血法,只能維持一會兒時間,她必須即可完成手術。
摘除成功,用準備好的獸骨針和獸筋縫合。
當完美地打上一個雲氏手術結後,雲笙渾身發軟,全身的力氣像是瞬間被抽乾了般,靠坐在了牀上。
做外科手術,對主刀醫生的心理和身體的素質要求,都是極苛刻的。
雲笙前世雖是學貫中西,曾以紅十字醫生的身份參加過聯合國的醫療活動。
在無極大陸這樣極端的條件下,完成一臺堪稱簡陋至極又需要融合東西方醫術的手術,負荷在這麼一具六歲女童的身體上,壓力可想而知。
雲笙將手輕放在雙頭犬的胸口上,實施了手術後,雙頭犬的心臟有力地跳動着。
雲笙嘴邊,又漾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拖着疲憊的身子,收拾好了房中的手術器具。
收拾完後,她又將雙頭犬抱到了屋後的雜物間裡,替它堆了個乾草窩。
父親雲滄海並不喜歡動物,雲笙想等到雙頭犬稍微康復些後,再將它放生。
雲滄海回到家中時,屋裡找不到女兒雲笙嬌小的身影,只有廚房裡傳來了咕咚咕咚的沸水聲。
走到廚房一看,雲滄海不由怔了怔。
廚房的粥鍋打開着,鍋裡的米粒不停地翻滾着。
女兒雲笙趴在了飯桌上,睡得正香,她的身上還穿着件嶄新的採藥童子的短袍。
“父親,我一定會成爲一名採藥童子的,”早上,女兒離開家時的那番稚語猶然在耳。
雲滄海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他走上前去,將女兒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眼眶微熱。
雲笙確實是累了,在做飯時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卻是睡得昏天暗地。
迷迷糊糊間,雲笙只覺得自己處在了一個溫暖溼熱的地方。
耳邊有一陣呢喃着的溫柔女聲:“笙兒,你可是會怪孃親?”
孃親?!
雲笙的意識如潮水般涌來,迅速清醒了過來。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小小的,手腳蜷縮着,分明還是一個嬰孩的模樣。
身體的四周是一片溫暖的羊水,這是雲笙出生前的情形。
一名面容美麗的近乎不可思議的婦人,艱難地靠坐在了牀榻上,她的額頭,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掛下。
婦人身處在一座簡陋的民房裡,她即將臨盆,丈夫雲滄海被她遣去找穩婆去了。
女子的手上,還戴着枚戒指,她輕輕地撫摸着肚子。
雲笙可以肯定,這名絕美的女子,就是自己那名短命的孃親。
“儘管你還沒有出生,可是孃親知道,你必定遺傳了我的天賦。不是娘狠心,而是在你還沒有自保能力,他們太強大了,”女子低喃着,她遲疑了片刻,她將手搭在了隆起的腹部上。
“娘只能將它留存在獸語戒中,待到有一日,你自身的能力覺醒時,再召醒它。雲笙,答應孃親,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保護好你的父親,是我害得他有家無法回,成了人人唾棄的逆子。我欠他的,太多了。”
絕美女子說完話,在戒指上留下了一個封印。
又過了片刻,獸語戒又恢復了原狀。
絕美婦人使用了魔力後,動了胎氣,汗雨滂沱,她的雙腿間,溼漉漉一片。
這時,屋外,一陣喧囂聲,“狐九笙,原來你躲在這裡!”
絕美婦人冷笑一聲,她多了一根骨杖,快速吟唱了起來。
轟地一聲巨響,民房炸開了。
在民房炸開的一瞬間,雲笙就從夢境中,驚醒了過來。
天已經大亮了,雲笙抹了抹額頭,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獸語戒,只見本來暗淡無光的獸語戒,戒身上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