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站在那裡想了半晌,心裡升起不好的感覺,她輕聲道:“簡鈺,你說鳳姬天會不會對付鳳無儔?”
簡鈺搖頭道:“不知道。”
蘭晴萱有些無語,簡鈺有些酸酸地道:“在你的夫婿面前問其他男子的事情,你會不會做得太過了些?”
蘭晴萱磨了磨牙道:“他是我的兄長!”
“那他也是個男人。”簡鈺理直氣壯地道。
蘭晴萱覺得和他無法溝通,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道:“你管不管他?”
“管!”簡鈺嘻嘻哈哈地道:“我家娘子都發話了,我又豈能不管?”
蘭晴萱此時看不得到他那副沒正形的樣子,氣得拿起一旁枕頭就朝他砸了下去。
他誇張地慘叫一聲道:“謀殺親夫啊!”
曲綰心在旁看到兩人這副打鬧的樣子,一時間心裡極度不是滋味,面上卻帶了一絲笑意,然後退了下去。
鳳無籌把鳳無咎埋好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因爲太過倉促,他並沒有找到合適的棺材,只從棺材鋪子裡尋到了一口薄棺。
他在墳前燒了不少的紙,昏黃的光照得他的臉顯得無比的落寞,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殺機陡起,他的心冷若寒冰,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他在京城素有儒雅之名,卻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其實也很好。
只是那些殺手的武功也不低,十幾個回合下來,他的身上已經受了好幾處傷。
鳳無儔沒有問那些殺手從何而來,因爲他的心裡有如明鏡。
他不管不顧的奮力拼殺,卻很快就顯得力不從心。
眼見得一把刀就要刺進他心口的時侯,一隻利箭射來,將那把刀射偏。
鳳無儔微愕,一扭頭,便見得戰殺帶着幾個暗衛衝了過來。
他們的加入,戰局立變,那些殺手一看情況不對,當即就撤走了,只是就算如此,地上依舊還有好幾具屍體。
鳳無儔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輛馬車停了過來,簡鈺和蘭晴萱從馬車裡走了下來。
風吹起雪花,天地間一片蒼茫,鮮紅的血染紅了那片雪白。
鳳無儔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眼裡卻有了幾分憂傷。
蘭晴萱看了一眼那個墳包,拿起香來就在墳前點了三支。
鳳無儔輕聲道:“無咎對你積怨憶深,只怕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死後,你會來給她上香。”
“人死了,過去的恩怨就全部了結了。”蘭晴萱輕聲道。
她的語氣很平緩,沒有太多的情緒,她今日戴着雪帽圍着狐毛的圍脖,將她俏麗的容顏遮了大半。
鳳無儔長嘆一口氣道:“她若能將這件事情想明白,想就不會死了。”
“人總歸要死的,只是早晚的問題。”蘭晴萱輕聲道。
鳳無儔的眸光暗淡,近日來一連串的打擊已經將昔日那個丰神如玉的男子打擊的形消骨立,再無當日的溫潤光華。
北風自他的耳畔吹過,他微微合上了眼睛。
蘭晴萱問道:“大哥如今有什麼打算?”
鳳無儔輕聲道:“不知道。”
蘭晴萱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頓時有些呆,他卻又輕聲道:“不過我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糊塗地過着了,人這一輩總歸會遇到一些挫折,我總不能一遇到挫折就被挫折打得爬不起來。”
蘭晴萱問道:“那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
“你爲什麼要幫我?”鳳無儔輕聲道:“我們初次相見的時候你就救了我,而後你住在侯府裡和我母親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卻並未幫你,我不值得你幫。”
“人這一生哪裡能將所有的事情都算得清楚明白。”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對我來講,你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朋友。”
鳳無儔的眼裡盈出水氣,卻強自壓下情緒,努力用最平靜的語調道:“謝謝你。”
蘭晴萱笑了笑,伸手遞給他一個荷包道:“你離開侯府離開的匆忙,想來手邊沒有帶銀子,我今日出門的時候備了些,想着你能用上,就給你帶過來了。”
那是一個精緻的荷包,上面繡着兩隻肥胖胖的小豬,很是可愛。
鳳無儔原本想要拒絕,卻在看到那個荷包後改變了主意,他伸手接過,荷包帶着她的體溫,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天氣裡成了唯一能讓他了感覺到溫暖的東西。
簡鈺看到倆人的舉動後有些不太高興的皺起了眉頭,卻並沒有阻止,而是淡聲道:“想來如今這京城裡再沒有什麼能讓你留戀了,你之前曾跟我說要去軍營,西北軍在招人,你可以去試試。”
鳳無儔靜靜地看着簡鈺,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好,如果我真的要是沒有地方去的話,我會考慮的。”
簡鈺笑了笑,沒帶說話,牽起蘭晴萱的手就上了馬車。
蘭晴萱走到馬車邊的時候終是說了句:“兄長,保重。”
鳳無儔沒有答應,只是點了一下頭,他怕他一出聲,他就會放聲大哭。
等到簡鈺和蘭晴萱離開之後,他拿起那個荷包,只覺得那上面繡的小豬越發可愛,他將荷包打開,裡面放了一些碎銀和幾張銀票,銀票都是一千兩一張的。
他原本以爲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卻沒有料到那個從天而降的妹妹會在這個時候爲他挺身而出。
他想起和她初識時,他曾用警告的口吻和她說話,還曾爲了緩和她和崔氏的關係而對她算計過,他突然覺得他雖然是個七尺男兒,但是在胸襟上卻及不上她。
他心裡原本存有的那個念想,在這一刻也變得無比複雜,他無聲道:“妹妹,你一定要幸福!”
他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鳳無咎的孤墳,然後翻身上了馬,直接朝西北的方向奔去。
蘭晴萱不知道的是,她這個舉手之勞對鳳無儔的影響有多大。
蘭晴萱和簡鈺回到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透,簡鈺收到了一封簡報,他看完對蘭晴萱道:“你兄長去了西北。”
蘭晴萱愣了一下後道:“這對他而言是個很好的選擇。”
簡鈺笑了笑,沒有說話。
蘭晴萱感覺到異常,有些擔心地問道:“怎麼呢?哪裡不妥嗎?”
“沒有哪裡不妥,他的選擇也許是對的。”簡鈺淡聲道:“亂世出英雄嘛!”
蘭晴萱頓時愣了一下,問道:“亂世?西北有什麼動亂嗎?”
“算不動亂,是那邊一直都不是很太平。”簡鈺淡聲解釋道:“前段時間那邊出了些事情,然後西莽一直在那邊生事,他去了,也許會立下不世功績。”
蘭晴萱一時間無言以對,咬了咬脣齒道:“那邊那樣的情況,你怎麼還讓他去?”
“傻丫頭。”簡鈺有些無語地道:“鳳無儔雖然這段時間一直呆在萬戶侯府裡,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也曾手掌過重權,他又豈會不知道那邊的情況?他會做這個選擇,那就證明他心裡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
蘭晴萱愣了一下,一想也覺得很有道理,不由得鬧了個大紅臉。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輕咳一聲道:“晴萱,你還沒有送過我荷包!”
蘭晴萱再次一愣,很快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輕撫了一下額道:“我改天給你繡。”
“我要四隻小豬的。”簡鈺開始提要求。
“啊?”蘭晴萱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四隻小豬的?”
簡鈺答道:“你送了兩隻小豬的給鳳無儔,我當然就要四隻小豬的了,怎麼着我也得在數量上壓他一頭。”
這一次蘭晴萱徹底哭笑不得。
依着規矩,十二月二十四小年,在這一天,皇族裡所有的皇子都要進宮給皇帝請安,然後在晚上,會有極爲隆重的家宴,這個家宴也許比不得大年三十那麼隆重,但是卻是年前皇族最大的盛事,沒有半點因爲靠近大年三十就有一分敷衍。
簡鈺在王府裡貓了好些日子了,這日一早,就帶着蘭晴萱進了宮。
倆人先是在賢妃那裡說了會話,簡鈺見賢妃面有憂色,寬慰道:“母妃不用擔心,九弟這一次南下賑災我派了一隊暗衛在他的身邊保護他,必會護他平安無事。”
賢妃柔聲道:“我知道你安排的事情必定是極爲妥當的,只是往年小九總是在我的身邊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如今他不在身邊陪着,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簡鈺微微一笑道:“九弟也快及冠了,已經長大了,自不能再時時陪在母妃的身邊。我很多時候都羨慕九弟,有母妃這般疼愛着他,爲他擋風遮雨。”
“我能爲他擋什麼風雨?”賢妃輕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年來爲他遮風擋雨的都是你這個兄長,我雖然是你的母妃,但是這些年來都還需要你來照顧我們母子。你的母妃去得早,這些年來苦了你了。”
蘭晴萱聽簡鈺和賢妃說起當年的舊事,聽到這些她心裡有些許的傷感,那邊簡鈺卻爽朗一笑道:“母妃說這些做什麼?當年若不是母妃,我怕是早已經死在冰河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