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京都欠債的一共有二十人,如今還銀子的有十五人,總共有一千五百萬兩,已經盡數交到國庫了。”陸翔之將京都的收銀子情況詳細地彙報給墨容湛聽,將還銀子的人也都清楚說了一遍。
墨容湛嘴角微微上挑,眼中露出寒意,“八千萬兩的債銀,南越那邊就佔了六千多萬兩?”
陸翔之低聲回道,“皇上,這六千五百萬兩隻怕從來沒有送到國庫,在南越的時候就被借走了,臣在賬冊中找到當年南越潘家和馮家的抄家情況,收回國庫的銀子和當時兩家的盛況不太一樣。”
“拿來。”墨容湛臉色陰沉,他當初在看到賬冊的時候,就想過這些銀子不一定都是從國庫出去的,南越那邊究竟是誰膽子敢這麼大,直接將稅銀留下打了欠條給先帝,先帝居然也不過問,其中貓膩讓人不得不細想,一旦細想,又覺得太不可思議。
福公公過來接過陸翔之手中的賬冊,墨容湛翻了幾頁,心口的怒火直涌上來,“南越潘家和馮家當年都是富可敵國的,他們抄家收上來的就這麼一點東西嗎?”
陸翔之承受着墨容湛的怒火,“皇上,依臣猜想,應該有許多是沒有記檔在案的,那些東西都去了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墨容湛壓住胸口的憤怒,“當年潘家和馮家所犯何事?”
這件案子應該是很多年前了,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後來長大懂事,也沒聽旁人提過這件事,要不是在國庫發現那些賬冊,他根本不知道南越潘家和馮家的事情。
“這個……”陸翔之露出爲難的神色,“皇上,臣這兩日想要到天祿閣調出卷宗,卻沒有找到。”
天祿閣是宮廷檔館,除了存放律令圖籍,還有歷年來重大案件的卷宗,潘家和馮家這麼大的抄家案子肯定會有卷宗收在天祿閣的,卻連一點隻言片語都沒有。
墨容湛擡眸看向陸翔之,“天祿閣沒有找到卷宗?那黃冊庫呢?”
黃冊庫收錄全國案件卷宗檔案,不可能沒有潘家馮家的記錄。
“臣也去找過了,還是沒有找到。”陸翔之說。
墨容湛氣極反笑,“這是不打算讓後人知道潘家和馮家的案子啊。”
隱瞞到這個程度,要說這兩個案子沒有貓膩,說出來誰相信呢。
陸翔之微微低頭沉默不語,他在追討銀子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案子有問題了,本來是好奇想要看一看的,卻發現全都沒有記檔,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個冤案。
“潘家和馮家當年是被判了抄家,他們兩家的後代如今都在何處?”墨容湛低聲問。
“皇上……”陸翔之喉嚨有些乾澀地開口,“當年是判了抄家流放荒原,潘家和馮家共三百一十人在荒原遇上饑荒疫症,無一活口。”
墨容湛微微眯眼,深邃漆黑的眸子彷彿凝一層冰霜,“無一活口,全死在荒原?”
陸翔之低下頭,他還有一件事不敢說,在查不到潘家檔案的時候,他想要查一查跟潘家有往來的究竟有什麼人,或許可以查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因爲陸家以前的生意做得極大,他就去找了二伯父和陸瓚之,才知道陸家還沒有發跡的時候,祖父是在給潘家當過走商的。
關係太重大,他沒有查清楚潘家究竟因爲什麼事被抄家滅口之前,他不會將陸家牽進去的。
“臣查到的……是這樣。”陸翔之低聲說。
墨容湛低眸看了看桌案上的賬冊,他眼中閃過一抹冷厲,“你去南越和小王爺見面,將潘家和馮家的案子跟六王爺說,讓六王爺暗中查當年的案子。”
陸翔之低聲應諾。
“下去準備吧。”墨容湛說,他將賬冊放到一邊,如今京都的銀子已經收得差不多,能夠應付葉淳楠在西涼的糧草了。
西涼那邊一直還僵持着,萬子良是受過重傷,他雖然沒有親自出戰,葉淳楠和完顏熙想要聯手將北冥大軍趕出去也不容易,畢竟萬子良手中有二十萬精兵。
除非此時北冥國再爆發一場內亂!
墨容湛靠着太師椅陷入沉思,如今錦國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如果不是在墨容沂發現這些賬冊,他都沒發現原來宗室和南越那邊存在這麼大的問題,先帝之所以昏庸,是後來皇室的權利被宗室控制大半,後來他依靠葉亦鬆的能力才壓住宗室,他登基之後將葉亦鬆殺了,宗室並沒有什麼動作,所以他就忽略過去了。
在葉亦鬆之前,宗室究竟對先帝做過什麼?逼得先帝不得不權利下放?
這是內憂,外患就是在西涼的戰爭了,每一場戰爭都越拖越不好,他還要想着是不是該再親征一次。
不,不行,如果他要親征,那也不放心夭夭留在京都,除非他能確定京都不會有問題。
“皇上,薛林在外求見。”福公公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打斷墨容湛的沉思。
墨容湛立刻就回過神,他讓薛林留在承德山莊的,他這時候回宮了,難道是夭夭出了什麼事?
“讓他進來。”墨容湛暫時將其他事情放了下來,如今夭夭的事纔是最重要的。
薛林從外面走了進來,給墨容湛行了一禮,“屬下見過皇上。”
墨容湛皺眉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並無慌張,想來不是夭夭出了什麼事,“怎麼回宮了?是皇后有事?”
“回皇上,娘娘說她想吃小然做的牛肉麪,讓屬下來把小然接到承德山莊。”薛林低聲說道。
想吃牛肉麪了?墨容湛聞言勾起脣角,對福公公說,“去把這個宮女帶來,讓薛林帶去山莊。”接着他又看向薛林,“皇后這幾日好嗎?”
“皇后娘娘有陸夫人陪伴,已經好幾天沒出過山莊,就在莊子裡散步賞花。”薛林回道,至於關於京都和宮裡的消息,他們都把守得很嚴,一個字都不會傳到皇后娘娘的耳中。
墨容湛指腹摩挲着下巴,夭夭的日子是不是太逍遙了……
就算什麼都沒聽到,她難道心裡沒有懷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