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兒小腹絞痛了一個晚上,全身痠痛難受,她被痛得暈死過去,又醒來繼續吃藥,吃完藥繼續忍着痛楚,接着又睡了過去,就這樣反反覆覆,外面已經漸漸地天亮了。
她全身都是汗,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苗玲叫來另外兩個宮女,扶着她到屏風後面梳洗,換了乾淨的衣裳,又讓她重新躺下了,連牀單都已經換了,她才覺得好了一些,有種終於活下來的感覺。
“苗玲姐姐,淑妃娘娘還在睡嗎?”有宮女進來小聲地問道。
胡月兒迷迷糊糊的,只隱約能聽到聲音。
“剛服藥,這會兒正睡着,是不是福公公那邊有什麼吩咐?”苗玲低聲地問道。
“福公公差人來問的,應該是皇上關心呢。”宮女笑着說,“皇上很關心娘娘呢,希望娘娘能夠一舉得男。”宮女笑着說。
整個秀和宮,除了苗玲和另外一個太監,沒人知道淑妃娘娘躺在牀上的真實情形,都以爲是在保胎。
苗玲微笑着說道,“是啊,誰不希望呢,銀杏,你去跟福公公說一聲,就說娘娘一切都好。”
銀杏用力地點頭,“我這就去。”
看着小宮女興高采烈離開的身影,苗玲回頭看了牀榻一眼,見胡月兒依舊在沉睡,她才放心下來。
她一直是在掖庭做事的,原本就是罪犯之女,根本到不了貴人身邊伺候,本來日子過得很艱難,是福公公將她從絕望中拉了出來,她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離開皇宮。
福公公說只要她好好在秀和宮做事,做她應該做的事,等再過一兩年,他就會讓她離開皇宮,她能夠得到想要的自由。
出宮,這個誘惑太大了,即使刀山火海,她都願意去嘗試。
一開始她還以爲淑妃娘娘真的是有喜了,等她來到秀和宮,她才知道她想錯了。
之前宮中流傳的關於淑妃娘娘受寵的話,原來都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皇上不會那麼冷漠對待淑妃中毒的事情。
淑妃可憐嗎?苗玲又看了躺在牀上的胡月兒一眼,她在心裡嘆息搖頭,這宮裡的女子哪個不可憐,這都是命。
她轉身走了出去,在寢殿外面的臺階坐了下來,陽光正好曬到她腳上,她手裡打着瓔珞,等着御醫院送藥過來,她再喂淑妃服下。
胡月兒慢慢地睜開眼睛,剛剛那個宮女的話讓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什麼叫希望她一舉得男?難道大家真的相信她是有喜了嗎?她明明是中毒了……
好像是皇上要大家這麼認爲的……爲什麼?皇上爲什麼要這樣做?有人對她下毒,那是想要害她,皇上不去找出想要害她的人是誰嗎?
她自問做人謹慎,從來不在宮中得罪人,究竟誰會想要害她?
因爲她受寵了!
胡月兒渾身一震,彷彿醍醐灌頂,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有這一劫,不爲別的,就因爲她最近成了宮中最得寵的妃子,有人在嫉妒她想要害她!
不,不,她根本沒有得寵啊,那都是假的,皇上根本不是真的寵愛她,他最愛的人依然是皇后,是陸夭夭啊。
可是,別人不知道,只有她最清楚,陸夭夭不是被冷落到承德山莊,而是被皇上保護起來了。
她是替陸夭夭在宮裡中毒的可憐蟲,昨天該中毒的人是陸夭夭,而不是她。
爲什麼……她到底做錯什麼?憑什麼要她遭受這樣的苦,她根本沒想過要和陸夭夭爭寵,難道就因爲她在御花園奉茶,所以就活該要承受這些嗎?
“娘娘,您醒了?”苗玲進來想看一看胡月兒,卻發現她全身都在發抖,便小聲地問了一句。
胡月兒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依舊陌生的宮女,她想要開口說話,半天都說不出來,她的喉嚨又幹又痛。
苗玲去倒了一杯水,一點點喂進胡月兒的嘴裡,“娘娘,您喉嚨傷到了,還得休息幾天才能好呢。”
喝了水,胡月兒感覺喉嚨舒服了不少,她艱澀沙啞地開口,“把香橋叫來,本宮要她在身邊。”
苗玲聽到這話,溫婉地笑了起來,“娘娘,香橋她已經出宮了。”
什麼?胡月兒臉色微變,“怎麼會出宮?”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聽說是沒伺候好娘娘。”苗玲笑着說,“娘娘,您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奴婢說。”
她想要見皇上,想要問這是爲什麼?
胡月兒的腦海裡浮現墨容湛清雋冷漠的臉龐,她露出一抹苦笑,就算見到皇上,她又是否能問得出口嗎?
“本宮想要去那邊躺着。”胡月兒指着窗邊的軟榻,那裡有陽光,她不想躺在牀上,感覺陰冷得快要讓她死掉了。
苗玲低聲地應好,將她扶了起來,慢慢地走到軟榻去躺好。
“娘娘,您餓了吧,奴婢去讓人送些膳食來。”苗玲說道。
胡月兒輕輕地點頭,如今大概她想要什麼都不可能得到的,皇上要她在秀和宮養胎,她就必須裝出是在養胎的樣子,否則她肯定活不長的。
苗玲走出寢殿,對着在外面的太監低聲耳語了幾句,才笑着讓小宮女去御膳房取膳食。
那個太監轉身就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了。
墨容湛正在御書房和許老和陸世鳴在商議事情,說的是關於南越舊案,許老和陸世鳴活的年頭比較久,他們或許以前聽過一些潘家馮家的事情。
“皇上,潘家和馮家兩個案件在當年其實是同一個,都是因爲不肯交稅銀,又私賣官鹽,因爲當年先帝剛登基需要立威,如果整個南越都不交稅銀,那影響就是錦國,所以纔會雷厲風行地抄家。”許老說道,“當年主審這個案件的人是南越的曹總督,皇上,難道這個案件有問題嗎?”
墨容湛說,“如果這個案件沒問題的話,那天祿閣和黃冊庫就不會一點案底都找不到了。”
陸世鳴想起纔剛到南越不久的兒子,難道皇上讓他去南越是爲了這件事?
“朕會讓人重查當年的案件,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你們暗中相助就行了。”墨容湛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