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原本在落梅城已經準備等死的百姓已經看到希望,他們不再反覆發燒,原本身體比較強壯已經能夠幫忙收拾地震後的廢墟,大街上一些商鋪已經重新開門了。
落梅城重新迎來了陽光普照的日子。
葉蓁已經不需要再去看診,她讓每家每戶領了藥回去,再喝幾天就可以了。
趙天霽送來的兩車藥材用得差不多了,而陸庭之也終於帶着藥材和藥方來到落梅城。
雖然有葉蓁的藥,水一琛的病已經是控制住了,不過還沒有完全痊癒,恢復速度比較慢,馮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進城的時候,陸庭之就拿着藥方和兩車藥材來了。
因爲是姓陸的,水一琛親自接見了他。
病了幾天,水一琛看起來虛弱蒼白,披着錦袍坐在太師椅,冷眼望着站在前面的陸庭之。
“誰讓你來的?”水一琛冷聲問道,他知道陸庭之,這個人是陸夭夭的堂哥,以前在齊國翰林院的。
“沒有人讓我來,我爲積福,往各個受災的地方送藥和藥方。”陸庭之淡聲說。
“你從哪裡來的藥方?”水一琛冷聲問道,他又不是大夫,何來有藥方。
“是從安平鎮得到的,那裡的疫症早已經得到控制。”陸庭之說道。
水一琛目光銳利地看着陸庭之,“你受過傷?”
“水災救人,不小心受了點傷。”陸庭之目光坦然,風輕雲淡地看着水一琛,“皇上所憂慮,是因爲我來自錦國,又曾在齊國翰林院,兩月之前,齊國安寧侯去世時,我便已經離開齊國,一直到處流浪,恰好路過安平鎮,陛下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立刻離開。”
“你知道陸夭夭就在落梅城嗎?”水一琛沉聲問。
陸庭之全身僵住,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落梅城?不是已經……”
“沒有屠城,因爲她在裡面。”水一琛冷冷地說。
“我以爲她回京都了……”陸庭之怔怔地說道,“原來是來落梅城了。”
水一琛打量着陸庭之的面色,見他不似說謊,“要不要朕讓人送你進城找她。”
陸庭之苦笑搖頭,“只怕她不願意見到我,既然有夭夭在這裡,那落梅城的疫症應該會迎刃而解,那我就去另外一個地方,在下告退。”
“站住。”水一琛喝住陸庭之,“你千里迢迢送藥到元國,只是爲了積福嗎?”
“在下的家人……曾經做過不少錯事,我是替他們恕罪。”陸庭之低低聲地說。
水一琛嘲諷地看着他,“僅是如此嗎?那麼多地方你不去,爲何要來元國?”
“皇上真是目光如炬,如果有選擇,我的確更願意留在錦國,然而錦國的欽差大臣是我的堂弟,我無顏面對他們,就算我去錦國,這輩子只怕是碌碌無爲,齊國……因爲程錚的死,不會再重用我,我唯有選擇元國。”陸庭之坦坦蕩蕩地說道。
“你憑什麼覺得元國就能容得下你?”水一琛淡淡地問。
陸庭之笑了笑,“聽聞皇上求才若渴,善待天下投靠的能人,我不過是來試試。”
“你確定朕會留下你?”水一琛冷笑,他的確想要籠絡天下能人,纔剛剛登基的他,還沒有太多能用的心腹。
不過,這個陸庭之,他是抱着三分懷疑的。
“不確定,我只是來碰碰運氣。”陸庭之說。
水一琛看向旁邊的雷應春,“讓馮春鬆進來,看看這藥方。”
“是。”雷應春看了陸庭之一眼,他聽說過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在齊國算是有才華的,聽說以前趙雍挺重視他,而他的身份附近在齊國的確是很尷尬,雖然他是陸夭夭的堂哥,但因爲陸翎之的關係,恐怕陸夭夭對他是沒有太多舊情的。
馮大夫很快就進來了,他給水一琛行了一禮。
“看看這藥方,是治療疫症的嗎?”水一琛將藥方給馮大夫。
“這是……”馮大夫詫異地看着手中的藥方,這藥方居然跟天妃的藥方一樣,只是有些劑量有出入,“皇上,這藥方的確是治療疫症的。”
水一琛看了陸庭之一眼,“如果你能夠憑這張藥方治好朕的病,朕讓你跟着回王都城。”
“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陸庭之低聲說。
馮春鬆回頭看了看陸庭之,低下頭不語。
“去煎藥吧。”水一琛淡聲地命令。
“是,皇上。”馮春鬆拿着藥方,垂頭退了出去。
陸庭之目光坦然地看向水一琛,“皇上,那您是要留我下來嗎?”
“暫且安置在這裡,你不是說聽天由命嗎?那就讓上天決定,朕該不該帶你回王都城。”水一琛淡淡地說。
“是。”陸庭之從善如流,真的一副聽天由命的淡然。
雷應春讓人將陸庭之帶下去休息。
“皇上,這個陸庭之……”雷應春琢磨不透水一琛的心思,陸庭之是天妃的堂哥,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這層關係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他會出現在這裡,還拿着她的藥方,不會是偶然。”水一琛淡聲說,站起來要走向牀榻,腳下卻一軟。
雷應春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皇上,保重。”
“她不讓朕死,是想要折磨朕。”水一琛的語氣夾雜着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怨氣,他寧願她連馮春鬆都不要派來,讓他直接病死了,她不肯來,就是不想救他,她在懲罰他。
“天妃她……不會這樣想的,她是個心軟的人。”雷應春低聲說。
水一琛笑得有些悲涼,她對誰都會心軟,唯獨對他不會心軟。
“讓人盯着陸庭之。”水一琛寒聲地說。
“是。”雷應春應着。
“落梅城如今是什麼情況?”水一琛問道。
雷應春說,“聽說疫情已經控制住了,好些人都已經能夠自己收拾廢墟。”
“派人進去幫忙,不用再封閉落梅城了。”水一琛低聲說,“免落梅城三年的稅賦。”
“是,皇上英明。”這是雷應春猜到的結局。
水一琛沒有提到葉蓁,他在牀榻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沒有再說話了。
雷應春靜默了一會兒,悄然無聲地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