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崢的態度很簡單,回去之後直接把聖旨送回宮中。而且還是親自進宮,在養心殿面見聖上。
夏嘉言看上去和從前一樣脣紅齒白青蔥年少,看不出半點兒的早夭跡象。
“愛卿,你對婚事有何不滿?”
“全都不滿。”
駱崢堂而皇之的把聖旨塞回了龍案上。
“愛卿可知君無戲言?”
“皇上英明神武,可不要亂點鴛鴦譜。”駱崢微笑的回道。
“你與六姑姑多年情義修成正果,怎麼能說是亂點鴛鴦譜?六姑姑爲了等你,蹉跎到如今的年歲還成親。愛卿難道不該負責?”
六公主等沒等他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就因爲說了句等他十五年,他就該把這被人睡爛了貨娶回家?
“六公主入幕之賓有多少,皇上是希望臣一一說明嗎?”駱崢眼睛眯了起來,看向夏嘉言沒有半點兒恭順之色。
從前面對先皇的時候,他就不曾有過恭謹之意,更何況是夏嘉言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駱愛卿,那是朕的姑姑。”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英明神武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夏嘉言忍了又忍,幾乎就要拍案而起,指着駱崢的鼻尖開罵了。他是君駱崢是臣,身爲臣子有這麼和皇上說話的嗎?
“聖旨已下,覆水難收。”
“我不可能娶這麼個爛貨,皇上你要是不收回成命。你的六姑姑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不想娶,如果皇上非要的逼着他娶的話。他就只好,做掉六公主了。如此一來,婚約不就作廢了嗎?
“你敢!”
“臣還是敢的,皇上虎符已交,臣也解甲歸田,皇上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夏嘉言氣得臉色發紅,握緊拳頭重重的捶了下椅子,才勉強的壓制住怒氣。
“這婚事是你的母親進宮來向太后求的。”
“她是繼母,當不得臣的主。”
“既是繼母,駱愛卿當聽得母命。”
駱崢連臉上唯一的帶着笑意的勾起嘴角也撇了下去。利眼如刀,看向新皇。
“太后當初已經逼死了臣的祖母,莫不是皇上也想逼死臣的繼母?”
“朕何曾這麼說過。”
駱崢凜冽的目光收了回來,靜立在養心殿裡。
“那這聖旨皇上還是收下吧。”
夏嘉言面色變了又變,咬着牙盯着桌上的聖旨。駱崢這是逼着他把自己的臉面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駱愛卿——”
“皇上,駱帥已經走了。”
進了養心殿,扔了聖旨,藐視天威,然後就這樣走了?夏夏嘉言擡頭茫然的掃視了養心殿一眼,呆呆的看向全德。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的一口血噴了出來漸的滿桌子都是。
“皇上,皇上!快來人啊,傳太醫,傳太醫啊!”全德急忙的撲上去,一把扶住夏嘉言,尖利的嗓子高聲疾呼。
養心殿裡頓時亂做一團,有去太醫院請人的。又去慈寧宮通知太后的,也有去後宮傳遞消息的。
這一切的兵荒馬亂都與駱崢無關,他晃悠悠的從養心殿裡出來。也沒什麼心思在皇宮裡停留,直接出宮,本想回南郊蘇宅,結果走到半路,想起新皇的那句話,又折回去前往駱府。
駱大夫人替駱崢求了一門親事。
求娶的是六公主,她這是在向皇上向太后表態,駱崢並沒有反意。熱切的盼求着駱崢起復。
與其當蘇微晴那個兩面三刀手段奇多的女人入住駱府。還不如給崢兒娶一個愚蠢的蠢貨。
從前她對六公主並不看好,可是六公主竟然會自掘墳墓的買通玉堯去探聽崢兒的情報。
她便覺得這個兒媳也是娶得的,六公主做了這樣的事,就別想再得到崢兒的寵愛了。娶一個公主回來獨守空閨,多好。
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算盤是打的天衣無縫的。駱大夫人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
吃齋唸佛的時候都比從前要誠心了不少。
“崢兒?”當黃鶯進來通傳的時候,駱大夫人是不信的。
她和崢兒已經幾個月沒見了,自從上上次守歲,她被奪了掌家的權利之後。便不曾再見。
結果從佛堂出來,竟然真的見到了崢兒!
“大夫人,我來找你是有事要說。”
“崢兒有什麼話快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都爲你去做。”駱大夫人坐過來後,忍不住的伸手去抓駱崢放在膝蓋上的手。
駱崢把手收了回去,避開了駱大夫人的親近。
但是駱大夫人並不氣惱,轉而抱住了駱崢的膝蓋。
“你還是回去坐好吧,我問你,是你自己進宮去,向太后求娶六公主的?”
“崢兒,六公主只是一個幌子。娶了她扔在府裡我幫你看着就行。你向皇上表明瞭衷心,便不用再閒賦家中了。”
“但是我不想娶。”
見駱大夫人不肯走,還抱住自己的膝蓋,駱崢不耐煩的一腳把人踹開。
“崢兒,這只是權宜之策,難道崢兒真想解甲歸田,不回軍營了?崢兒你明明最喜歡的就是軍營的。”
想回軍營他自有辦法,不必駱大夫人曲線救國。
“權宜之策也不行,六公主我不娶。以後我的事情,你也少插手。”
駱大夫人從地上爬起來,慢慢的回到位子上坐好。
“崢兒是爲的蘇微晴?”
當然不是,駱崢皺眉。
“崢兒,那蘇微晴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你莫要被人哄騙了。而且她的身份遠不足進咱們駱府。”
“進不進得了駱府,是我說了算。”
駱崢自覺說清楚了,起身,就要走。
“崢兒你果真還是想娶她的。”
“娶誰也是我說的了算。大夫人還請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試圖干涉我的生活。”
駱大夫人悽然一笑。
“崢兒,你可曾記得我的名字。從前你都是叫我環環的,如今卻張口一個大夫人,閉口一個大夫人。難道你忘了我們從前嗎?”
那時候的他們多好啊,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聽曲兒。他們結伴踏青,結伴遊街。
難道這些都駱崢他都忘了嗎?
駱崢死皺着眉頭,剛想說話,忽然從皇宮的方向,傳來悠遠悲涼的鐘聲。
一聲,兩聲,三聲……九聲過後,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