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沒有人比谷文東更瞭解羅源。
在他眼裡,這個人外表謙和,內心也很高傲。
或許他可以自己忍受很多委屈,卻絕不允許他的家人受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傷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殺人!
這一點,從徐家的事情就可看出不少的端倪。
谷文東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羅源並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想當初,在那種情況之下,他還是網開一面,留了徐紹一命。
他沒有將徐家的所有人殺光,表明他並非一個不留餘地的人。
但他也絕不會留給對方翻身的機會。
他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
“羅源,這一次是我錯了,我認栽!但是,求你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放過我谷家這些人。他們其實都很無辜,都是我和老爺子的錯。”
谷文東不愧已經有了梟雄的雛形。
他了解羅源,知道自己若是強硬到底,羅源不會手軟。
一旦無法平息他的怒火,谷家上下,但凡核心人物估計都難逃一死。
那就意味着,谷家便是一朝傾覆,再無翻身的機會。
但若以情動之,還有一線生機。
此事他是罪魁獲首,羅源想查出來很容易,他大無畏的承認下來,反而會讓羅源感念他當年的情份和對他有一份擔當的看法。
生機就在這一念之上。
他谷文東必須得賭上一把。
可惜,谷文東這一次又算錯了。
羅源已經非是五年前的那個羅源。
在娑婆古地中經歷了修士的血雨腥風,他的心智已經成熟,谷文東的念頭他一目瞭然。
“谷文東?”
羅源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冷冷的說道:
“若是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麼你死,要麼他們死,你,會怎麼選擇?!”
說話的工夫,他揹着手,一步步的走到了谷文東面前,俯看着這位昔日的對手或是曾經的朋友。
嚴格意義上來說,羅源和谷文東算不得朋友。
羅源一直不喜歡谷家大少深沉的性格。
只是他那個時候希望能夠大家相安無事,互惠互利,因此彼此之間感覺不出來有任何矛盾。
現如今,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羅源絕對會加倍咬回來。
見到羅源淡漠的雙眼,谷文東悚然一驚。
他從未在羅源身上看到這種眼神,頓時叫道:
“羅源你殺了我,放過他們!”
他也在掙扎。
以他對羅源的瞭解,羅源說了會放就一定會放。
但是,從羅源淡漠的眼神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渺視。
自己在他眼中,似乎就是螻蟻一般。
他突然明白了。
就算是用身後家人的性命換回自己的性命,羅源也絕不會給自己翻身的機會。
與其掙扎中求生,不若爲家人做一件事情。
這是谷文東一生中第一次在犧牲自己的利益之下,爲別人作一件事情。
在這之前,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爲了自己。
因爲他的座右銘便是——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能活着就好?我,給你這個機會。”
羅源輕輕
一步,身形一閃,已然邁進了谷家的別墅。
除了軍方就職的人員還有一兩個能挺直了身子站着外,其他人都瑟瑟發抖,如臨大敵。
羅源掃視全場,淡淡的笑了笑:“放心,我羅源從來都不是弒殺的人。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所以,我給你們機會。”
“你,什麼意思?”
谷文東一愣,皺着眉頭問道。
他絕沒想過,羅源會放過他們。
羅源並不回答,而是雙手結出法印,臨空虛劃。
呼!
一道道青色光芒在空中凝聚,構成一個非常複雜的法陣。
“空間之印。”
羅源輕喝一聲,青色神芒爆發,在空中凝結成又似符籙,又似印鑑的東西。
上面勾勒着無數神秘的符紋,如同纏繞的藤蔓一般,緩緩連結在一起。
“血脈之炎。”
羅源再喝一聲。
他手指一凝,從指尖滴出自己一滴血液,融進這虛空之印上。
“血承之奴。”
羅源第三次大喝。
他右手一引,在谷文東和谷家衆人身上,頓時射出道道血線。
這些血線迅速的在虛空中凝聚在那印上,無論谷家血脈,還是家族的外戚之血,全都凝聚其上,折射出妖異的紅芒。
“以汝之血盟誓,永生永世爲奴!”
羅源輕輕一跺腳,看似沒有用多大力量,但大廳內所有人無不感覺自己的靈魂都狠狠的震顫了一下。
呼!
虛空之印最後化成一朵血色火焰升騰而起,綻放出絢爛的光芒之後,迅速融散在天地間。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他們都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多了些東西,但卻不明所已。
“血奴印成了!你們也不用死了!”
羅源面沉如水,聲音冷漠。
血奴印,是血宗的震宗功法之一。
在羅源救了連楓之後,連歸農便有了交好之意,將這個血奴印的功法告知了羅源。
這是一種很歹毒的功法。
施術者以血奴的血脈爲引,只要是谷家的血脈之人,全都被下了奴印。
只要羅源動一動念頭,對方就只得聽命與他。
況且,這種奴印是根據血脈傳承的。
換言之,谷家生生世世都受羅源的控制,連後代都難以逃脫。
而從這一刻開始,谷家之人從靈魂深處根本不能對羅源及其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懷惡之心。
一旦起了歹念,靈魂便會震顫,血脈即會翻涌,痛苦難當,生不如死。
更有甚者會,會在受盡折磨之後肝腸寸斷,七孔流血而死。
只要羅源在世一天,他一個念頭就可以要谷家任何人的性命。
當然,這種術法也有弊端。
就是被施術的家族修爲要遠低於羅源才行。
否則,他很可能施術不成功。
但他如今的修爲,對谷家這些人施展此印,卻是易如反掌。
此印一成,幾乎無法破解。
即便是羅源自己,也不可能再一次性集體爲他們破解此印,只能一個個替谷家之人剔除。
唯有谷家的後代,什麼時候能夠出現一位大能,修爲遠高於現在施術的羅源,纔有可能破除
這個血咒,解除家族的奴印。
至於那些外戚,他們只是附帶的。
雖然也遭了池魚之殃成爲羅源控制的血奴,但是卻不會影響他們的後代。
這也算是羅源網開一面。
正如羅源自己說的那樣,他畢竟不是噬殺之人,他沒有殺谷家所有的人,只是出於自保的目的,給他們施加了血奴之印。
做完這一切,羅源默默的轉身離開。
谷文東怔怔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足足一刻鐘之後,他才緩緩的回過神來,默默地走向了祖父的房間。
他知道,谷家完了,徹底完了。
他不知道羅源對他做了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他起不到一絲對羅源的反抗之心。
他有野心,而且很大。
他認爲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做梟雄的料。
他的一生,必然是縱橫捭闔,叱吒風雲的一生。
可是現在,要讓他做一個平凡的人,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他沒能完成谷健華那一眼的囑託,但是谷家畢竟還在。
不久之後,書房中再度一聲槍響。
谷家兩代梟雄,就些隕命。
谷家的輝煌,也至此宣告終結。
羅源離開西山別墅後,一閃身出現在了段千空三人所在之處。
以他的神識,當然知道三人到來。
甚至葉家老祖請來的幾名幫手,他也全部知曉。
只是那些人他有很多不相識,也不準備相見。
但是葉家老祖三人,他不得不見。
葉家老祖見到羅源,深深點頭,有些興奮的說道:
“小羅,沒想到你走到了這一步,真是讓人大感意外,實在可喜可賀。伊人,她還好嗎?”
葉家在羅源失勢的這幾年中,並未對羅源家人有太多照拂。
這與利益有關。
葉家老祖不問世事很久,也從未乾涉。
但他人老成精,第一句話便擡出葉伊人來,希望羅源看到葉伊人的份上,不要對葉家有嫌隙。
對於葉家老祖的示好,和他的擔憂,羅源其實心知肚明。
他只是微微點頭,淡淡的說道:“伊人她很好。她不想回來,暫時留在了古地內。”
羅源輕描淡寫的回了葉家老祖一句,後者眼神一沉,不由的輕輕一嘆。
一句葉伊人不想回來,足以證明,葉伊人也對葉家沒有太多的感情。
葉家老祖當然明白,這錦上添花的事情好做,雪中送炭的世情最難。
這五年來,羅家受到的排擠,以葉家在華夏的勢力,想解決起來並不十分困難。
至少簡單照拂一下是沒問題的。
可惜,葉家剩下目光短淺,終於還是因爲認爲羅源已死白白錯過了拉近關係的機會。
明面上,羅源是葉家的孫女婿沒錯。
但是孫女婿有事葉家不出頭,今後葉家想要羅源出手,恐怕也不那麼容易。
蘇天行此刻也是心事重重。
看到羅源對葉家老祖都是這麼冷漠,那麼他所供奉的羅家在這件事情之中的角色恐怕更是不堪。
不過,該說的話總還是要說的。
他定了定心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羅神醫……”
可惜,羅源根本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