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的窗戶裡冒着滾滾的黑煙，戰友們疲憊地從樓裡走出來，灰頭土臉的，樣子異常狼狽。
幾個穿着白色長衫的醫務人員擡走了屍體，一層層地在地面上的血跡上噴灑消毒劑，這種情況說明這裡以後會成爲基地開發的區域，否則有這樣的專人前來清理消毒。
李儒疲憊不堪地背靠着裝甲車的輪子坐着，出神地瞪着地面已經開始乾涸的血跡。
忽然一個身影擋在了李儒跟前，喬峰抱着槍坐在他的身邊，疲憊地問：“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這次的事情有些突然，他有些擔心李儒承受不了，所以專門來看看他。
幾十個從樓裡解救出來的男男女女，有的呆滯麻木，有的默默啜泣，還有的慌張地東張西望。
“一共打死了多少人？”李儒嚥了嚥唾沫，仰頭看着天上淡淡的雲朵問道。
“算上你打死的一共二十個……地下室的停車庫內還找到了近百具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了”，喬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不想再回憶堆成小山般的屍體堆積在一起的情景，可那一幕就像刻在他的心上一樣怎麼也揮之不去。
“喪心病狂……”喬峰從牙縫裡崩出幾個字，他怎麼也無法想像人竟然能狠毒到這種地步，難道大難臨頭就能漠視他人的生死，不擇手段麼？
李儒因爲親手殺人而堵了一塊千斤巨石的心口突然一鬆，他這也算是讓他們爲自己的行爲贖罪吧。
他明白末日之下秩序的崩塌，但是世界末日就一定要回歸原始迴歸野蠻嗎？人的陰暗面就一定要在災難來臨的時候爆發？他可以理解了爲了生存而做出的暴行，但無法認同爲了慾望而犯下的罪惡。
也許是獲救的喜極而泣，原本被帶出來如同木偶的女孩們開始縱聲號啕起來，女兵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們纔好，李儒默默地轉開視線，她們在這期間遭遇了什麼他沒有問，也不想問。
這時李儒頭頂的陽光突然被擋住了，他一擡頭，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李儒！”李薇蹲在李儒身邊，眼睛紅通通的。一旁的喬峰知道自己多餘，很自覺地站起來離開，給他們留下獨處的空間。
“你怎麼來了？”李儒輕輕地問，她應該是留在後方纔對。
“這兒需要幾個女兵照顧她們，你也知道現在人手本來就不夠，我都身兼好幾個職務了。”李薇偏偏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聚在一起的倖存者，“我感覺好難過”
“你哭過了？”李儒看着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嗯。”李薇低頭抽噎了一聲，擡起臉來看着李儒的眼睛，“他們…他們…那些人簡直就是畜牲！”
她應該是剛纔得知了那些女孩遭遇了什麼吧，李儒雖然沒有問，但想也想的出來，他刻意不去了解只是因爲內心的軟弱，不願面對。
李儒拍了拍李薇的肩膀，李薇這才擡起頭來，她同情那些女人的遭遇，可心底更多的卻是感同身受的慶幸。若遇到的不是李儒這個傻瓜，她的下場也可能跟這些女人一樣悽慘。也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碰到了李儒吧。
李儒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傳給她一樣。李薇悲從中來，猛地撲進李儒的懷裡……李儒輕輕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剛纔激戰的樓完全清理了一遍，李儒看見隊友們正兩人一組拎起裹屍袋進進出出的，過了一會兒，所有屍體都被大家擡到了樓外的空地上堆在一起，李儒還在想到底在幹什麼，突然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李儒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處理屍體。
現在無論人力物力都是有限且寶貴的，總部沒時間也沒精力替每一位遇難都收屍，所以按照慣例，都是直接焚燒處理……
李儒雙手抱緊了李薇，李薇不過是一時的情緒爆發，嗚咽了兩聲，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垂着頭離開李儒的肩膀。
等一切打掃乾淨，李薇就告別了李儒，隨着大部隊撤回了。
喬峰突然接到命令，帶着全組人邁着大步返回裝甲車。
“什麼？撤退回基地？”李儒詫異地盯住喬峰，驚疑不定，“救援行動就這麼完事了？”撤回臨時營地他還想的通，但回總基地是幹什麼，那裡基本都已經清理乾淨了，沒有需要救援的倖存者了，而C市這邊纔剛剛開始，留給倖存者的時間已經很少了，可以說每時每刻都有幸存者在生死線上無力地掙扎，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讓返回中止救援，豈不是等於任憑倖存者自生自滅？
全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喬峰身上，等待他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基地緊急召集周邊所有戰鬥部隊回去”喬峰不斷地深呼吸，心思沉重，基地這次的舉動過於反常，他的軍銜不高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感覺不太妙。
……
……
昏暗的總指揮部大廳裡鴉雀無聲，一排排的通訊儀器整齊劃一地擺在一邊。
幾名將領模樣的軍人端端正正地圍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地一語不發。
坐在正中間的中年軍官面無表情，別看他表面平靜，但內心的焦慮已經快達到了頂點。
軍區的其他幾個高級將領時不時地互相使個眼色，同樣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緊急程度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程度。
“那D區的情況怎麼樣了？”
這次突如其來的屍潮規模空前之大，全力抵抗的D市的軍事基地已經失去聯繫，這樣看來已經凶多吉少，屍潮是怎麼形成的至今沒人能給出答案，但目前迫在眉睫的問題不是探究原因，而是怎麼面對這場屍潮的襲擊。
怪物個體是弱小的，沒有智慧的它們其實並不能怎樣，但數十萬甚至上百萬聚在一起，那就是災難，真正的戰場上，幾千人的衝鋒都會給人漫山遍野的感覺，如果是百萬之衆，就如同潮水涌來，勢不可擋。
通訊參謀在一旁報告：“已經偵查清楚了，按照它們目前的行進速度，這百萬規模的屍潮將在三天後與基地遭遇。”
中年軍官的心裡揪成了一團亂麻，消息現在必須對外封鎖，否則影響軍心就麻煩了，可D市的軍區已經被屍潮吞沒了，他們又能抵抗多久呢？要是選擇放棄基地，還能逃的掉，可失去苦心經營的基地後，部隊漂泊在外會被慢慢蠶食殆盡，現在的情況如同死局。
“報告！”
“講！”
“專家已經請來了”
“讓他們快進來”
“不要廢話，趕快說說你們的成果！”他沒有耐心等下去了，人一進來就直截了當道。
“我們已經研究了屍潮的起因很久了，樣本也抓了不少，但我們發現屍潮裡的怪物與普通怪物並沒有什麼區別，簡單來說就是並不存在所謂智力上的差異，但從之前各軍區遭遇的小型屍潮來看，它們又具有很強的目的性和策略性，彷彿被什麼東西驅使着，又或者被什麼東西召喚着，就像蜜蜂一樣，一隻蜜蜂可能什麼也幹不了，但一羣蜜蜂甚至能做出令人歎爲觀止的成就，目前我們只能推測屍潮的形成跟整體智慧有關，它們也許就跟蜜蜂一樣形成了某種聯繫。”幾個研究員模樣的人也知道事態緊急，也就開門見山地講解起來。
“你說了這麼多，我只想知道有什麼方法能阻止它們。”中年軍官聽來聽去似乎也沒聽出什麼來。
“抱歉，就目前的研究來看，基地被襲擊不可避免，我們曾試過通過爆炸等大的動靜使屍潮分散，但結果是我們無論怎樣干擾，它們如同被召喚一般，心無旁騖地朝着目標方向遷移，摧毀一切。”研究員代表鞠躬致歉道。
“這樣啊，可以了，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中年軍官沒有發火，而是心灰意冷的再次坐下吩咐道。如果避無可避，那就只能死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