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旁觀者清
柳欣怡將話說完,見林樂容已完全呆坐在那裡,如同入定般一動不動,便明白了,她原本是不知道這事的!
“倒是怪我多嘴了!”柳欣怡忙說道,又對藕心和夏至使了個眼色,二人一起退了出去。“看來妹夫是有心瞞着你,不想你爲這事所累!”
林樂容聽了柳欣怡的話,心裡越發昏亂。
她怎麼也沒想到,沈羿銘跟老夫人提的那話,竟然是要沈羿風休了她!難怪老夫人會暈過去,這畢竟是大事,且休了定國公府的千金,對沈府,又能有什麼好處?
不休?因妒亂家,不僅是犯了“七出”之條,也犯了大梁的例律。說不準外面的謠傳久了,會驚動某些愛管閒事的律官們。
這世上總是有些人很閒,閒到專門喜歡挑別人的錯處。也總是有些人見不得別人好,恨不得別人的府裡越亂越好,好有熱鬧瞧,也有茶餘飯後的話題。
但真正讓她的心無法安寧的,還是沈羿風!他不僅沒有休了她,還將這事對她隱瞞了下來。
她又想起他那雙清澈又深邃如潭水的眸子,心跳便不自覺地加快。她自然明白,他這麼做,是爲了護着她,不想讓她參與到沈羿銘與他的爭鬥之中去。
只是,爲什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如她所想,他只是還沒利用她達到他的目的?那個從下喜歡跟在他身後的傻傻的女孩兒,在他眼裡,不過是定國公的獨女,是他攀高妄上的一個工具,如此而已?
就如沈羿銘。千方百計想要趕她出府,也是爲了削弱沈羿風之勢,斷了他這條路一樣?
林樂容咬了咬嘴脣,越想越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樂容!”柳欣怡見林樂容時而恍惚,時而蹙眉,幾乎將兩道濃密秀挺的眉毛擰到一處,似乎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忙拉着林樂容的手臂。輕輕晃了兩下。
林樂容的眼皮動了動,依然是滿臉的茫然,瞧着柳欣怡。
“即便你受到了驚嚇。也不用這樣嚇我吧!”柳欣怡巧笑着,故作輕鬆地說道。“就算我不怕嚇,我這肚子裡的小的,可是怕的緊呢!”
柳欣怡正打趣着。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神態又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說來也奇了!這事既然連你都不知道。妹夫定然不會自己告訴你哥哥。便是你們府上的老夫人和夫人,定也是要瞞着這事纔對,怎麼會傳到你那幾個哥哥的耳朵裡?”
林樂容本就未想明白,如今柳欣怡的話。更是生出了幾分疑惑。
難道,是沈羿風告訴哥哥們的,故意在哥哥面前買好?
依她瞭解的沈羿風的性子。倒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樂容,依我說。這件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我猜的不錯,定然是你們府裡的什麼人,故意讓你哥哥他們知道的,好讓他們去找妹夫的麻煩,鬧的你們兩個不安寧,才更遂了那些人的心意。”柳欣怡見林樂容又開始秀眉緊蹙,忙又說道。
林樂容擡眸,瞧了瞧柳欣怡。
柳欣怡的話,讓她本來堵着的心,似乎看到了一絲光亮。
其實,自己的家人雖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卻也不笨。別的事倒還罷了,若沈羿風因這事刻意來買好,即便哥哥和三哥瞧不出來,二哥也定然能看出來。
何況,方纔柳欣怡還說,幾個哥哥險些沒到沈府去。
若這事真鬧出來,對沈羿風也沒什麼好處!倒是讓別人漁翁得利。
看來,這個按捺不住傳話的人,定然是跟沈羿銘有關。
她對沈羿風,雖依然心存芥蒂,依然無法放下所有的防備,但,她也不允許那個沈羿銘,一次次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搗鬼。
他跟沈羿風如何爭鬥,她可以不理。但,想用她做筏子,便是他打錯了主意!
何況,前世的沈羿銘,在她家人的事情上,也一樣曾經落井下石。這個仇,她一直只是擱在心裡,還從未想過要報。
“長嫂,你的話很對!”林樂容很慶幸自己回家了一趟。
雖她還無法從對沈羿風的迷惑中完全走出來,但她的心,卻忽然平靜了許多。
見林樂容終於回過神來,像是想明白了,柳欣怡欣慰地一笑。
“我原還覺着,是我多了話。如今你既然明白過來,就更應該明白妹夫對你的心。方纔我瞧他走的時候,還小心地看着你,你卻跟沒瞧見他似的,還以爲你們兩個之間,也有了嫌隙!”
“怎麼會?”林樂容對柳欣怡一笑。“他如此維護我,我再怎麼,也不會跟他有嫌隙。”
這話,林樂容原本是想反過來安慰柳欣怡的。不管怎麼說,柳欣怡也是有身孕的人,讓她費這麼多心,還要瞞着母親等人,也真是難爲了她。
但林樂容說着,自己的心卻又微微亂了一下。
“這話說的明白!”柳欣怡聽林樂容這麼說,便放下心來。“只要你們兩個是一條心,就不怕任何人在背後使絆子。兩個人在一起,不比當初未成親的時候,難免磕磕碰碰的,我知道你心裡雖有妹夫,卻難免被咱們家人嬌慣的任性,以後有事,也要跟多商議着些。”
林樂容見柳欣怡說這話時,倒真有些長嫂的架勢了,不由得一笑。看來,當了母親的人,確是比原來沉穩了許多。
爲了不讓柳欣怡再費心,林樂容假裝含羞而笑,不再提這事。兩個人又閒聊了兩句,便有丫頭來,說夫人那邊傳飯了。
用過了午飯,林樂容回到自己的閨房,無言地坐了下來。
藕心上了茶,見林樂容依然在琢磨着什麼,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有些遲疑。
林樂容轉眸之間,瞧見藕心欲言又止的模樣,對她笑了笑。
“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小姐,奴婢若是說錯了,小姐可別生氣!”藕心小心地瞧着林樂容的臉色。
林樂容微微點頭。
藕心似乎憋了很久,見林樂容終於讓她說了,趕緊往前了一步。
“奴婢知道,小姐這兩天,跟大爺似乎有些彆扭。奴婢本是一心向着小姐的,但上午聽了少夫人的話,奴婢也覺着,大爺對小姐的心倒是極好,只是小姐對大爺,過於冷淡了!”
“你又瞧明白了……”林樂容瞪了藕心一眼,心卻是一頓。
“俗話說的好,旁觀者清。”
藕心雖往後縮了縮,卻也不畏懼林樂容,而是振振有詞。
“奴婢瞧着,自從小姐醒來,知道初夏姐姐出了事,小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爲了給初夏姐姐報仇,又不讓別人欺負了咱們,奴婢也覺得,小姐是對的!只是……”
藕心說着,又瞧了瞧林樂容。
林樂容只是看着藕心,並不說話。
“只是,別說周姨娘做的事情,跟大爺無關,便是大爺過去是對她有些縱容,如今也過去了。小姐爲何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也饒了自己的心?小姐成日還對二少夫人說,得樂且樂,爲何到了小姐自己這裡,反倒看不開了呢?”
“還有那個劉姑娘。先前奴婢也覺得,大爺對她更上心,但這幾個月看來,大爺還是對小姐更上心。不說別的,單說大爺日日在小姐這裡,都不曾到趙姨娘和安姨娘那裡半步……”
“好了!再說下去,不知你會說出什麼好話來了!”林樂容忙打斷藕心的侃侃而談。
只是,藕心的話,卻實實在在的,讓她心裡亮堂了很多。
她一向自詡重活了一世,除了要保護和對付的人,更要讓自己活得自在一些。可是,算起來,她除了回孃家,何嘗有過真正自在的時候?
即便是在林府,也不是時時都能沒心沒肺地快樂,也會因前世的陰影,而做些必須做的事。
何況,還有今生出現的那些跟前世不一樣的狀況,讓她的心必須緊緊地繃着。
例如,二哥和南宮宇……
便是連最熱鬧的燈會和花會,本該是要恣意快活的,卻也總是會遇上她不想遇到的人!
沒錯!她是如此地不願意見到,那個每次見了,都會讓她心生異樣的瑞王爺南宮寁!那個莫名其妙的南宮寁,除了會讓她心跳異常,還總是讓她的手心裡,捏着冷汗!
林樂容端起桌子上的茶,淺淺地嚐了一口。
“你這個丫頭,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我還真不知道,你原來竟這麼厲害。”林樂容放下茶杯,含笑開口。
“奴婢不過是平日常聽吳媽媽和那些媽媽們說話,跟她們學了很多俗語。”藕心倒被林樂容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見林樂容的情緒似乎好了許多,藕心的笑也舒展開來。
傍晚,沈羿風依約來接林樂容。
瞧見林樂容的臉色似乎好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自在了,不似早上那般僵硬了,沈羿風暗暗舒了口氣。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誰,不能真正明白他的心,又能如何?
只要她臉上能露出開心的笑,只要她還在他身邊,他能做到,暫且不管自己在他的心裡,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