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誰在心上
林樂容從正門一直走到這座院子,一路上沒用人帶領,卻再也沒有從前那種記不住路的感覺,心底難免又升起了一絲好奇和疑惑。
不過也只是好奇,她心思並不在這上面。現在她最關心的,是沈羿風的傷情。
整整一晚,林樂容都輾轉難眠。
沈羿風受傷的事,讓她的心慌亂了一天,卻從未仔細想過,自己爲何會慌亂。
待到了晚上,安靜下來,她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那就是,若沈羿風真有個好歹,她就不能跟沈羿風和離了!
雖說在大梁,和離也好寡居也罷,並無太大區別。可說到底,她雖對沈羿風失望,卻並沒有恨到希望他一去不回。
給自己的慌亂找到理由,林樂容一邊放任着自己對沈羿風的牽掛,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陣腳。
老夫人年紀大了,劉夫人又將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沈羿風身上,若是聽說沈羿風受傷,還不知會怎樣吃不下睡不好。
她不能只顧自己的喜怒哀樂,不顧及她們!
畢竟,只要一日不離開,她還是沈家的人,沈家後宅的當家人!
此時的林樂容,臉色已不像昨日那麼蒼白,又儘量壓住心底的慌亂,讓神情顯得鎮定。不動聲色地對南宮宇拱了拱手。
“王爺!”
旁邊早就閃出一人,將藕心帶到偏廳休息。
南宮宇也不請林樂容坐下,盯着林樂容的眸子,一點一點盛滿了笑意,慢慢從椅子上起身,來到林樂容跟前。
“你……還好嗎?”南宮宇臉上笑着,話卻有些遲疑。
“還好!”林樂容隨口答道,忽然後知後覺,覺得南宮宇的語氣有些奇怪。
“那就好!”南宮宇眸光一閃,又露出他那嬌媚的模樣。
“王爺,在下前來,是受人之託,有事相問。”林樂容也沒有落座,輕聲說道。
她還要回林府,沒工夫和南宮宇說太多不相干的話,只能直接相詢。
南宮宇眸子一深,閃過一絲暗影,嘴角卻依然勾着略顯嫵媚的笑。
“說吧!”
“在下聽人說,表姐夫在北域受了傷,不知王爺可知道此事?”林樂容斟酌着用詞,緩聲問道,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特別急躁。
“表姐夫?”南宮宇嘴角的笑意更深,臉上卻露出一絲迷茫之色,隨即又拉長了聲音。“哦——七公子說的是羿風吧?對!我聽說了!”
“那他傷勢如何?”林樂容脫口問道,也忘記了故作鎮靜的事。
“很是嚴重!”南宮宇慢悠悠地答道,轉回身坐下,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落在林樂容臉上,見林樂容臉色突變,他挑眉一笑。“七公子還真關心你的表姐夫!”
“哪裡!”林樂容悄悄地吸了口氣,強壓着心底的翻騰。“在下也不過是受人之託。那……北域的藥物供給,可還充裕?”
“本王不清楚!”南宮宇拿起桌上才茶,掀開蓋子來,抿了一口。
茶有些涼,南宮宇眉心微蹙,很快就舒展開來。
擡眼,從林樂容故作鎮定的臉,一直看到林樂容緊緊攥着的手,笑容裡不知不覺帶出一絲嘲弄,他自己也不知是在嘲笑誰。
“羿風受傷,已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現今已好了許多。雖當時很嚴重,卻不影響他如今繼續帶兵打仗。你儘管放心!”
林樂容微微擰眉。
兩個月前?爲何她一絲也不知道?但無論如何,只要好了就好,只要,人能活着回來就好!
“既如此,就不打擾王爺了!”林樂容對南宮宇拱手告辭。“在下還有事,改日再來叨擾王爺!”
林樂容說着,轉身便往外走。
“若是無事,怕是也不會來!”南宮宇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又笑了。“七公子還真是瀟灑,茶樓的事,連問也不問一句。”
“茶樓有程立春打理,在下很放心。”林樂容駐足回眸,說了一句,便又往外走去。
南宮宇並未起身相送,只是邪魅一笑,目光卻漸漸收緊,變得凜冽而銳利,彷彿一把利劍一般,盯着林樂容漸行漸遠的身影。
……
牀榻上,玲瓏斷斷續續地咳嗽着,終於咳的她自己有些心煩了,便叫靜兒。
“靜兒,扶我起來,我想到外面走走。”
“姑娘……”靜兒有些遲疑。
玲瓏雖每年春季都會犯咳疾,但今年似乎格外的厲害。雖大夫說若好生養着,並無大礙,可每每聽到她一連串的咳嗽,還是讓靜兒揪心。
“總這樣躺在牀上,沒病也躺出病來了!”玲瓏倒對自己的病看的很淡,說話間,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靜兒知玲瓏素來是個不聽人勸的,只好扶玲瓏起來。
二人剛出了門口,便看到走進院子的藍策。
藍策有些許憔悴,目光中沒了往日的灑脫隨意,倒多了幾絲猶豫。
聽玲瓏命靜兒去搬椅子出來,藍策說了聲“我去搬”,便消失在玲瓏面前。
玲瓏見藍策只搬來一張椅子,也不多問,只是一笑,便徑自坐下,對着院子裡滿目的繁華微笑。過了好久,才輕輕擡眸,看着藍策。
“藍公子依然沒打探到沈公子受傷的確切消息,是嗎?”
藍策點頭,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
雖說他認識沈羿風不過一年,且打心裡,十分瞧不上沈羿風在女人方面的爛好心和優柔寡斷,但不管怎麼說,沈羿風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跟他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人,且跟他也很投脾氣。
當初,聽聞沈羿風要去北域作戰,藍策倒並不擔心。
他的功夫,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而沈羿風的武功,又是他悉心相授。
雖說只學了短短几個月,但只要沈羿風不掉以輕心,便不會受傷。
最多也不過是皮肉之傷。
藍策常在江湖上行走,除了喜歡到處留情和路見不平,再就是遊山玩水,對朝廷上的事,一絲也不感興趣。
權勢之爭,奪嫡之戰,所有的溝溝壑壑,他一概都沒放在心上過。
自然不會知道,沈羿風被派往北域的來龍去脈,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只是常會想,若有機會,能到邊境瞧瞧沈羿風是怎麼陣前殺敵的,也不失爲一個好去處,也算是他來到這個地方的一次體驗。
若不是玲瓏忽然病了,也許,他早就走了。
可賀瑤依的話和驚慌還是讓他的心底充滿了擔憂。
又兼這兩日特別打聽沈羿風的消息,雖傷勢沒打探出來,卻聽有人隱晦地說,沈羿風去北域的事,沒那麼簡單。
他想去北域瞧瞧的念頭,便又升騰上來。
只是,玲瓏病的這麼厲害,要走,他還真不放心。
藍策深知到自己穿過來的這副皮囊,顏值爆表,也一直因此而沾沾自喜。他在原來的空間,早就習慣了跟各色女子是似真似假地曖/昧,,儘管那時候,他沒這麼帥!
雖說這古代的女子與現代不同,到處留情也只是留一下情而已,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事情發生。但他還是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對一個女人,牽腸掛肚!
她異常的美貌,她柔弱中帶着剛強的性子,她在那個人身邊,在那個深宅中隱忍地活着,那麼不開心不快樂,一直是他內心深處的疼。
他心動,卻不敢碰觸。他心痛,卻只能忍着。
因爲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子,即便跟那個人之間生了嫌隙,即便她在無助的時候,會想到去請他幫忙,她的心底,卻沒有一絲雜念。
他知道玲瓏已瞧出了端倪,卻從來不說不問。他不知該把這歸之於玲瓏的聰明懂事,還是,玲瓏根本就不在乎!
玲瓏自跟了他,雖還會到雲清那裡跟人飲酒作樂,也會在沈羿風到來時一起撫琴作畫,但他知道,她再也沒有過其他的男人。
開始的時候,他還沾沾自喜,以爲是自己魅力大,玲瓏已對他一往情深,便將以往的人,都一刀兩斷了。
可慢慢地他得知,事情並非如他所想。
玲瓏確是煙花女子,久在風塵,可不管是雲清,還是靜兒,抑或外面的人對玲瓏的傳言,都告訴他,玲瓏是不像雲清般守身如玉,可若是她挑中了誰,那麼,就只有是他了!
其他的人,便都不放在眼裡。
只不過不久之後,玲瓏就會厭倦。
一旦她厭倦,她便會翻臉不認人。任憑人一擲千金,或百般求告,都無濟於事。
緣由很簡單——曾經我心裡有你,但現在沒有了!曾經我喜歡過,但現在我不喜歡了!
因此,很多人都說,玲瓏雖是個風塵女子,可說起來,卻一直是她在挑揀男人,而不是男人在挑揀她。
這樣的玲瓏,難免會讓藍策心生好奇。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懷疑,玲瓏也是從他那個空間穿越而來的。
因玲瓏的許多論調和做派,可是他那個空間的女人,也說不出看不透做不到的!
許多女人會用習慣來約束自己和別人,即便打着愛情的旗號,也還覺得是男人欺負了女人!她們習慣了做男人的附屬品,而不把自己放在與男人平等的位置上!
而玲瓏,卻一個活脫脫的叛逆!一個讓藍策,也常常會覺得不甘心的叛逆!
就如此刻,他忽然發現,他放不下的女子,竟已不再是那個,他曾從心底心疼和憐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