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丟掉了手中的大公雞,嘴裡大叫着爺爺衝了過去。
村裡圍觀的人轉頭看着我,眼神都很疑惑,怎麼這啞巴突然會說話了?
我用力扒開人羣,來到了爺爺的遺體下面,這才發現在爺爺的遺體下面蹲坐着一個頭發乾枯蓬亂,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癲婆。
顛婆,在我們那裡就是女傻子和女瘋子的意思。
癲婆蹲坐在地上,謹慎的看着周圍的人,顯得很害怕,和我還是傻子的時候一樣,感覺周圍都是惡意,充滿了威脅。
我沒有管那麼多,抱起樹幹就準備往上爬,因爲爺爺的屍體吊的太高,只有爬到槐樹上才能解開那繩子,把爺爺的遺體放下來。
見我要上樹,老王頭趕緊說道:“傻子別爬,趙三爺這屍體不能放下來,這是祭蛇仙的,屍體放下來就徹底完了。”
老王頭是村裡年紀最大的人,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今年已經快九十了,牙齒都掉光了,卻絲毫不影響他用那三寸肉舌阻止我。
老王頭一發話,另外幾個人趕緊衝過來將我抱住,阻止我上樹。
我用力的反抗着,大聲說道:“放屁,什麼蛇災不蛇災的,根本就沒那麼回事,你們這些老封建,就想讓我爺爺一直這麼吊在上面?滾,滾開,都給老子滾開。”
話一說完,我就被幾個大漢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那個癲婆見狀突然大叫起來,她快速爬起身來,衝到我們身邊,不斷的對着那些壯漢拳打腳踢着,嘴裡啊啊啊的叫個不停,似乎想要把我救起來。
只是她的力氣根本不夠看,王痞子伸手用力把她一推,額頭狠狠的撞在了槐樹上,癲婆痛苦的大叫一聲,鮮血瞬間滲了出來。
王痞子一口痰吐在癲婆身上,嘴裡厭惡的說道:“傻子配癲婆,你倆還真是絕配。”
“就是你這個傻子,每次都去小龍廟偷貢品吃,蛇仙娘娘生氣了,才殺了你爺爺的,你這個掃把星,要害了小龍村的所有人。”老王頭繼續說道。
一旁的村長趕忙問道:“張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老王頭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先把他關在他們的屋子裡,趕緊組織人去祭拜蛇仙娘娘,蛇仙娘娘如果還生氣,也不至於找不到人。”
“爺爺,那這個癲婆怎麼搞?”王痞子開口問道。
老王頭看了一眼癲婆,沉聲說道:“也一同關起來,這個癲婆突然出現在這裡,肯定也是個禍害。”
“放屁,你這個老不死的,別他媽的瞎指揮了,你這樣會害了小龍村的,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我大聲的爭辯着。
可在他們耳中,這完全是瘋言瘋語,根本就沒有人聽得進去。
我被四個大漢直接擡起,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王痞子也扛起癲婆跟在後面,任憑我們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很快,我和癲婆就被丟進了我們家爺爺的臥室,他們把門直接關了起來,從外面上了鎖。
爺爺的臥室是鐵窗,也沒有後門,被關在這裡,根本就沒有出去的可能。
用力砸了一陣門之後,我徹底絕望了,爺爺的遺體還被吊在那老槐樹上不能入土爲安,那個老王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放我出去。
“嘶~~”癲婆一聲痛聲傳來,我轉頭看着還趴在地上的癲婆,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癲婆和傻子,是村裡面最不受待見的一類人,人人都像是躲瘟神一樣躲着,我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對於她的狀態,我非常感同身受。
“先坐下,我拿毛巾給你擦擦。”我把她扶到爺爺牀上坐了下來,然後拿起臉盆和毛巾,在水缸裡面裝了一盆水,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會說話嗎?”放下臉盆,我開口問道。
癲婆搖了搖頭,那猶如枯草般的頭髮上面滿是灰塵和草屑。
“至少你還聽的懂話,你放心,以後你可能像我一樣突然就能說話了。”我一邊說着一邊撥開了她面前的頭髮,額頭上面撞的不輕,鮮血掩蓋了大半張臉。
“好在血已經止住了。”我一邊說着,一邊用毛巾把她臉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血太多,足足洗了五遍才完全洗乾淨,在完全清洗乾淨之後,我找了一個綁繩,走到她背後,把擋住她臉的頭髮全部往後掃,幫她紮了一個馬尾。
“這樣會舒服些,記住,看那些人的眼神不要害怕,也不要只是傻笑,會讓他們覺得你更加晦氣。”我一邊說着一邊來到她的正面。
看到她的正臉,我猛的後退幾步,差點就栽倒在地上。
這癲婆……怎麼和小龍廟的蛇仙娘娘一模一樣!
標準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玲瓏的鼻子和很自然美人笑脣,和夢中那個和我翻雲覆雨的蛇仙娘娘是同一個人?
“你…你你你…”我盯着她,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癲婆見我一直盯着她,她臉一紅,啊啊兩聲之後趕緊低下了頭。
“好像,真的好像,左腿上再纏一條蛇,你就是蛇仙娘娘了,你知道蛇仙娘娘嗎?”我雙手抓着她的雙肩趕緊問道。
癲婆搖了搖頭。
“那你去過小龍廟嗎?”
癲婆依舊搖頭。
難道真的是巧合?
“你知道你是從哪個村來的嗎?”
癲婆只是搖頭,嘴裡連啊啊聲都沒有了。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老槐樹下面的?”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用力的搖着她的雙肩。
癲婆開始閃躲,嘴裡又啊啊啊的叫着。
閃躲間,我看到了癲婆的腳踝上的腳鈴,這個腳鈴我太熟悉了,是我昨晚送給蛇仙娘娘的那一隻,那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
她居然偷了蛇仙娘娘的腳鈴???
“你這個小偷!我爺爺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你說,你說啊!!!”我大聲的吼道。
悲傷的情緒和被關在房間裡面憤怒讓我幾乎失去了理智。
癲婆啊的一聲大叫,趕緊掙脫開來,她迅速爬上牀,抓起爺爺的枕頭抱在懷裡,然後躲在了角落一臉恐懼的看着我。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癲婆,估計智商都不到三歲。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信封上,這個信封原本被爺爺的枕頭壓着,癲婆拿走了枕頭,信封顯現出來。
我趕緊拿起那個信封,上面寫着五個字:趙不凡親啓。
字跡是爺爺的字跡,信是寫給我的。
趕緊打開信封,爺爺那熟悉的字跡躍然於紙上。
“不凡,不要悲傷,我是自殺的,其實在你16歲恢復心智的時候,我就應該這麼做了,只是那個時候的你,還不具備守村人的能力。”
“守村人也是鎮靈人,是來贖罪的,你的職責就是鎮一村平安,村裡平安了,你的罪孽也就贖完了。”
“小龍村的蛇災是真實存在的,我苟活了四年,爲的就是培養你,老公雞帶你去了小龍廟,證明蛇仙娘娘已經認同你了,你有足夠的能力爲村子擋下這此的災禍。”
“你會碰到下一個來村裡的傻子,你要像我照顧你一樣照顧好他(她)。”
“關於我的後事,不設靈堂不弔喪,不立靈位不造棺,明天日出之前,把我的遺體從老槐樹上取下來,丟進蛇谷的蛇穴即可,希望能對本次蛇災有所幫助。”
“我所有的錢在箱子裡,昨天已經給你看過了,這是我這些年給事主看事的積蓄,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清楚,都留給你了,算是我讓你裝傻四年對你的補償。”
“這四年教你的東西,都沒有融會貫通,你會覺得沒什麼用,不過只要開始實戰,你該懂的就自然會懂了。”
“日後,你可以像我一樣,成爲一個萬事可知的‘半仙’,但你的第一個事主,一定要姓劉,切記!”
“自命不凡便可仙,願你不要像我一樣,空有一身本事,最終還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前途坎坷,但只要你保持本心,迎難而上,不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就一定會有個圓滿的人生。”
“沒有血緣關係的爺爺,趙乾坤留。”
看完整封信,我腦袋裡面一片混沌,我和他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但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早就已經是冢中枯骨了。
我沒有親人,心裡也從來只有爺爺這麼一個親人。
目光落在了癲婆身上,我走了過去,小聲說道:“爺爺說叫我照顧你,你以後就和我姓,爺爺還說自命不凡便可仙,我叫趙不凡,那你就叫趙可仙,可以嗎?”
癲婆擡頭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表情還是有些害怕。
我嗯了一聲,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之後,趕緊走到門口,大聲喊道:“我要見村長,我爺爺留下了信,是關於蛇災的。”
蛇災兩個字一說出來,門口守着的王痞子趕緊走到窗邊,嘴裡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揚起手中的信封說道:“還騙你不成?”
王痞子看了看我手中的信封,然後又瞟了一眼縮在牆角的癲婆,突然眼神一亮,估計是他也沒想到這個癲婆居然這麼漂亮。
“王痞子,去把村長給我找來。”我挪了一下身體,擋住了身後的癲婆,心中有些後悔,不應該把癲婆的臉給露出來的。
這個王痞子可不是什麼好人,村裡的小姑娘和寡婦都被他騷擾過,從小到大,我也沒少被他欺負。
“把信給我看看,瘋瘋癲癲的,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王痞子開口說道。
我把空的信封遞給了他:“趕緊去把村長找來,只有我才能解決村裡的蛇災。”
“就你?一個傻子?”王痞子接過信封看了看,嘴裡說道:“空的,你他媽在逗我?”
“信在我這,但是我不能給你。”我揚了揚手裡的信紙。
王痞子眼神一亮,嘴裡說道:“拿來給我,我現在就去幫你跑一趟,把信交給村長。”
“我不信你,你去叫村長過來。”我義正言辭的說道。
王痞子表情一冷,嘴裡說道:“你個死傻子,幾天沒打你,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說完,王痞子擼起袖子抓起牆邊的一根扁擔,憤怒的離開了窗邊,看來是準備進屋揍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