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接二連三的事情接踵而至,每一件都在預料之外,正印證了那句,萬里悲秋常作客,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大體也就如此了。
厲冷堯接到電話的當晚,就獨自連夜驅車趕到了搶救吳夕珍的醫院,心中逐漸蔓延着驚恐,彷彿這一切都像是一種預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失去。
他不敢想象,如若再失去一個,那還在飽受着喪子之痛的女人是否還能夠承受,第一次,從不相信命運的男人在心中默默的向上蒼禱告,希望這一切能夠平安的度過。
只可惜,一切都在事與願違。
當他火急火燎的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是楊國忠面色沉重,佈滿血絲的眼睛。在見到着急的趕來的男人,如破布般的聲音顫抖着從嗓子裡冒出來:“心肌梗,醫生說......其實......送來時就不行了......我想着能讓他們母女見上最後一面......”蒼老的手抹了一把掉落的眼淚:“都怪我......我早該發現的,來不及了,都沒見到面......”
厲冷堯聽着楊國忠哽咽着斷斷續續的敘述,心底的一份希望頓時落空,感覺自己的手腳一點點的變得冰涼。
面對老淚縱橫的男人,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拍了拍楊國忠的肩膀,沉聲道:“楊叔,節哀,不是你的錯。”
楊國忠搖了搖頭,長期的相處早如家人,心裡有着難言的不捨和難受,但作爲過來人,縱有太多的感情,也只能理智的面對。許久不見江宛夢的身影,便問道:“宛夢小姐沒回來嗎?”
一提及這個名字,男人的心臟驀地一抖,彷彿有隻無形的手隨意的拉扯着他心臟上的某根神經,連疼痛都由不得自己控制。緩了緩情緒,道:“她在醫院。”
楊國忠一驚,“她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住幾天醫院就好。”那灘觸目驚心的血,那雙失去了神采的空洞的雙眼,蒼白如紙的臉......這些場景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裡,心中又是一痛。怕對方看出端倪,努力的強忍着痛楚繼續道:“我怕她現在知道了這件事,會因爲接受不了導致病情加重,楊叔,先瞞着她吧。”
“可是.......”楊國忠猶豫着,鄉下的風俗,入土爲安之日需要子女披麻戴孝的護送,怎麼能讓她孤身上路呢。
厲冷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毫不猶豫道:“善後的事情交由我來做。”
語氣肯定得讓楊國忠定下了心,而之後的事情,楊國忠確實看到了他的努力。
當晚,厲冷堯給李偉德打來電話,告訴了他實情,並讓他對任何人保密,李偉德應下後,依着厲冷堯的囑咐,第二天一早趕到了鄉下,兩人忙起善後的事情。
而對這件事仍一無所知的江宛夢,無力的躺在病牀上,將最近所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最後將所有的目標定在了李菲雪的身上。但卻又存在着很多自己無法解釋的疑點,於是終日一籌莫展。
章如梅將煲好的燙遞到她手裡,見她氣色轉好,藏在心裡一直不敢說的話終是忍不住說出口:“少爺他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話,章嫂相信他不會那樣做。”
在厲家這麼多年,雖然事發時確實對少爺很生氣,但是細細想來,少爺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其實只是面冷,心卻是不壞,要是知道少夫人懷有身孕,絕不會刻意發生那樣的衝突。
提及此人,江宛夢沒由得一陣排斥,冷笑一聲:“不會怎麼做?不會整天就知道囚住我?還是不會跟李菲雪暗度陳倉?”她沒有將照片的事情告訴章如梅,一來是怕她擔心,二來,這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爲了玄繼,也爲了她自己,但不會是爲了那個人。
“其實......”章如梅覺着她將事情太過於嚴重化了,剛想開口,便被對方打斷。
“好了章嫂,別再提他了行嗎?”當務之急,她一定要抓到那雙在背後操縱的手,還自己一個清白,“我今天想出去走走。”
“不行不行!”章如梅立馬擺手拒絕:“這纔剛休息兩天,萬一勞累或者着涼,都會留下病根子,現在年輕可能感覺沒什麼,等到年紀大了就知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
江宛夢抵不住章如梅的嘮叨,心裡清楚她也是爲了自己好,便不再堅持,找了個想休息的藉口,想哄着她回去。
章如梅眼見煲好的湯了見了底,便尋思着晚上的湯還在鍋裡燉着,便應下了,扶着她躺下,蓋好被子,便提着保溫瓶離開。
等到她前腳剛走,牀上裝睡的女人便睜開了眼,思及重要之事,在隨身穿過來的衣服裡翻了半天才想起,手機被她落在了家裡。想下牀,但剛手術不久的腹部仍在疼痛,堅持不住長久的站立。
頹廢的坐回牀邊,將赤腳着地的雙腿圈回牀上,雙手環胸,頭枕着膝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本空蕩的走廊間,緩緩走來四個高大的身影,爲首的老人雖年事已高,手拄柺杖,卻鶴髮童顏,舉步輕鬆,皺紋密佈的臉龐卻是手工製作的暗紅色唐裝一看就價值不菲,見一眼便覺着非富即貴,但嚴肅的表情看起來極其的不好相處。
身後跟着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子,乾淨利落,樣子看起來像是管家,再隨後的,很明顯的就是兩個保鏢,因爲清一色的着裝外加同一色的表情包。
四人腳步極輕的走至江宛夢病房的門口,而後停住,從房上的玻璃處窺視着牀上蜷縮坐着的女人。
年邁的老人兩眼漸漸的有些溼潤,握着柺杖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在凝視着房間的女子許久後,老人揮了揮手,四人隨即又悄悄的離開,來去皆未驚動病房裡的女人。
行至轉角處,老人猶豫的停下腳步,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輕聲道:“老爺,不進去看看嗎?”
老人搖了搖頭,剛硬的臉龐雕刻着風霜的洗禮,炯炯有神的眼神投射出如少年般銳利的光芒:“看好了,別出什麼亂子,一切
等她出院以後再說。”
“是,老爺。”身邊的男子恭敬的低頭。
簡單的交代後,四人便漸漸的消失不見,只是在後,醫院多處的角落,多了幾個陌生的男子,皆是目光敏銳,盯着醫院來來往往的行人,絲毫不敢怠慢,生怕稍有疏忽,所護之人會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在操辦後事時,厲冷堯才明白什麼是孤兒寡母,吳夕珍的墓前,除了他們三人,竟不再有其他人在場。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夕珍他們當時領養宛夢小姐的時候,在重男輕女的鄉下地方經常遭到別人的流言蜚語,後來他們爲了給宛夢小姐一個正常的童年,就搬離了遠離的家鄉,到了這裡。”楊國忠站在墓前,心生悽楚。
李偉德心中一聲嘆息,心裡也沒舒服到哪裡去。
只是厲冷堯,事到如今,纔算是真正瞭解到同牀共枕多月的女人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成長。
“厲少爺,其實你不必如此的。”楊國忠回過頭來,心中無限感激,他只以爲簡單的走個儀式的過場,卻沒想到堂堂厲家少爺會做到如此,披麻戴孝,三叩九拜,一個子女應盡的責任和孝心他竟然全都做到了。
厲冷堯原本跪在地上面色平靜,聽到楊國忠這麼說,心裡變得複雜,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答了,叩完頭站了起來,不知是因爲跪了太久,還是近日飲食不定外加睡眠不足,導致站起來的那一刻竟然眼前一片漆黑。
身子晃了晃,差點栽下去,幸虧一邊的李偉德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拖着他的腰扶着,心疼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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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該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回去休息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連他也不敢相信,少爺能將少夫人的母親妥善到如此,那些地方習俗,他一向認爲封建迷信從不放入眼中,可如今卻是樣樣俱全,循規蹈矩的照辦。
縱使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少夫人,你可知少爺爲你做的這一切?李偉德在心裡默默的念着,打心眼兒裡希望所有的一切能夠塵埃落定。
昏暗的天上忽然落下幾滴雨水,三人方纔收拾了離開,走至一亭處避雨,厲冷堯忍着嗓子的乾啞,對着楊國忠問道:“楊叔以後有什麼打算?”
楊國忠思索了片刻:“我無兒無女,在哪兒都不一樣,我打算哪裡都不去了,就守在這裡,陪着夕珍,逢年過節給她燒燒紙錢,每天陪她說說話,我怕她一個人太寂寞了。”
“也好。”厲冷堯道:“有什麼需要的告訴李叔,他會幫你處理。”
楊國忠搖了搖手:“不用了,謝謝厲少爺,那個小店足以維持我的生活了,我只是......”突然欲言又止。
“你說。”厲冷堯難得的有耐心。
“夕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宛夢小姐,我想請厲少爺以後能好好的照顧她,現在除了你,她沒有一個親人了。”
厲冷堯點了點頭,每一下,似乎都傾注了全部的心力,她,現在可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