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笑,也不見他什麼時候伸出了手,那個酒葫蘆就出現在他的手中,老人如鷹爪的手抓住長蒿,在水中波動,而他另一隻手已經擡起,老人擡起頭,一口將葫蘆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個時候,老人似乎變成了一個氣吞山河的霸氣青年,腳踏九天十地,睥睨八荒六合,而一轉眼,他似乎又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行將朽木的老人。
“這酒,纔是真正的好酒。”老人呢喃,忽的將手中的葫蘆拋回到暮雨澤的手中,老人接着撐船,但是這一刻,他們已經看出老人的不同,他撐船似乎變慢了,變穩了,那漫天的風霜打在人的臉上似乎變得溫暖了許多。
歐陽則心中有了好奇,他也曾看到過暮雨澤腰間別着的酒壺,每一次深夜,他都能看到暮雨澤手持葫蘆,擡頭望月,那時,他的眼睛似乎在發光。
“暮兄的手中難道是什麼天品美酒?”歐陽則疑惑的想到。
他只是一個世家子弟,縱使博覽羣書,心中有溝壑,但是又怎麼揣摩到紅塵裡芸芸衆生的心思。
望月,那是思念!
“下一次要是還有這燒刀子,我可以空出一天時間和你喝一場。”老人忽的說道,他的手更慢了,彷彿有一種力量在阻止他繼續前行。
“下一次要是還有這大紅袍,總是在萬里之外,我暮雨澤也會前來討上一杯的。”暮雨澤迴應道,他抓住手中的葫蘆,遲遲不肯放下。
梅兒一臉疑惑的看着這一老一少,她知書達理,才智聰慧,但卻根本看不懂這兩人在幹什麼,在說些什麼,所以她只能將頭轉向湘雲,問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啊?”
湘雲搖了搖頭,在他臉上出現了感慨之色,梅兒知道,這可能是湘雲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色。
端木俊熙站在船頭,負手而立,眺望着水平線上泛起的金光,他輕輕喃喃:“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只有他知道,因爲不捨,這個老人才將長蒿划動的越來越慢,他們兩個,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老人已經從他的故事中走了出來,撐船,不僅是讓他自己找到回味的方式,也是在釋放心中的一種情懷。
而暮雨澤呢?他正在這個故事中留下自己的足跡。
他們在這裡相遇了,這是一種巧合?
風更大了,這一天,沒有爽朗的陽光,太陽被烏雲遮住了臉,天空灰濛濛的,淅瀝的雨絲飄落而下,打落在肩頭。
來來往往,有不少船隻匆匆而過,在這茫茫江面上,這些扁舟就像是無根的落葉,飄飄蕩蕩。
忽然,有一個遊船略帶詭異的向着暮雨澤幾人靠了過來,在這船上有一個華衣子弟,一身黑緞,閃閃發光,他的腰間掛着紅色的通靈玉佩,這玉佩一看就是不凡之物,沒有陽光的照射,這玉佩竟然還發出溫暖的紅光,而他的胸口前竟然懸掛着一枚銀鎖,看到這枚鎖,端木俊熙的眼神都爲之一凝。
這鎖通體銀光閃閃,充滿了金屬的紋理,好像是在細沙中打磨的一般,充滿神秘和古樸的氣機,而且這鎖上有一股讓暮雨澤皺眉的氣機,這股味道好像是掌控了天地的命理,貫穿了命運的長河,好像衆生天道都在這股神秘的力量中演繹。
此人一看就是來自大世家的傑出弟子,而且是那種富裕到極點的世家,在他的身上,歐陽則甚至還看到了空間掛墜,同心命結,好像這世上有的好東西都出現在他的身上。
在他的面前,恐怕就是聖人也要顯得無比寒酸,本來這樣的人應該說是氣度不凡,但偏偏這傢伙長得很是奇葩,眼斜眉歪,他的鼻樑確實很高挺,就是微微有點斜,他的身材也很高大,只是有些歪,加在一起,此人當真是一等一的奇葩。
“老頭,把船停一下!”這個青年一瘸一拐的從船上站起了身,一抖一抖的,看的湘雲眉頭大皺,連忙擋住了梅兒的視線,似乎是害怕這個纖塵不染的佳人被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嚇到了。
這划船老人停下了船,對面的船也越靠越近,這時候這幾人纔看清那個船已經被狂風暴雨吹爛,變成了一堆廢品,划船的幾個人也變成了落湯雞,這時候暮雨澤才發現這個船竟然是一個相當華麗的豪華遊船,在梭子上還有能工巧匠編織的雕刻,精美絕倫。
幾個青春靚麗的美女子躲在角落,裹着一個貂裘大被瑟瑟發抖,似乎是被晚來的風霜凍病了,看到這樣的情況,暮雨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幾個女子身穿錦衣,裝束端莊典雅,一看就是大世家裡的女子,被這麼一凍,她們的身體必然會受到很大影響,甚至會落下病根,暮雨澤自然不會去做這下煞風景之事,於是他們就看着幾人走到了小小的遊船上。
“冷死了,什麼鬼天,小子,你身上的衣服給我拿來,沒看到這幾個小姐經不住嚴寒嗎,怎滴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那個富態盎然的男子趾高氣昂的命令道,他一下子就指向歐陽則,直接責怪他爲何沒有君子風度。
歐陽則傻眼了,他看了看雨露不沾的紈絝子弟一眼,他很想說你自己怎麼不去有什麼君子風度呢,看你身上的通靈玉佩的紅光,估計溫度在滴上十幾度也決計不會有事的。
看到這樣的奇葩,當真是會讓人無語的。
歐陽則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讓幾個柔弱女子受凍吧,無奈的脫下身上的長衫,他將衣服遞給了紈絝子弟。
“還算你有點人性。”紈絝子弟嗤笑了一下,一句話幾乎是要將歐陽則氣得吐血,這話是怎麼說的,做好人的是他,沒風度的還是他,碰到這種情況,還真是讓人有夠無語的。
一個細眉大眼的女子裹着長衫,感謝的看了歐陽則一眼,輕聲道:“多謝公子。“
“不……”歐陽則還沒有把必字說出來,紈絝子弟就插口道。
“靈兒,跟他到什麼謝,這是給他表現的機會。”
這番大咧咧的發言將梅兒都弄得撲哧一笑,這時候,紈絝青年也注意到這個相貌絕美的女子,他那雙微微歪斜的眸子再也挪不開了,就連那指點江山的動作也有了微微呆滯。
忽然,他面色一怔,有雙手整理了一些衣衫,頗有氣勢的甩了一下頭,笑呵呵的說道:“還未請問這位姑娘的芳名,在下葉歌,葉子的葉,歌唱的歌。”
碰到這麼極品的貨色也算是歐陽則倒了八輩子血黴,這時候,他終於知道眼前這個奇葩是誰了。
這北天最大的商會,葉家,傳說這一家的祖上就是集資納財的天才,在年少之際就成爲了天地間有數的財神,而這位財神不僅治財有方,教育後人更是有一套,這導致葉家越來越興旺,無數年來積累的財富多的駭人,恐怕就是隨隨便便拿出來一些就足以讓瓊華這樣的大門派相形見絀。
傳聞葉家這一代子弟中有一個臭名昭著的人物此人出手闊綽,拉幫結派、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可謂是一個響噹噹的敗家子,奈何他老子有錢,根本不把他揮霍的那點‘小錢’當回事,所以這更加助漲了葉歌的囂張氣焰,此後一發不可收拾,什麼豪華遊船,輝煌宮殿,他是應有盡有。
梅兒沒有搭話,但是湘雲已經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了。
“十秒鐘從我眼底消失,你還有活命的機會。”湘雲的聲音就像是那十二月的寒風,刮在心頭,讓人不寒而慄。
“什麼!”
葉歌眼中厲光一閃,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女子也是面色大變,雖然她們同樣厭惡這個無德無能的敗家子弟,但是葉家是何等實力,那是古星上當之無愧的財神世家,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幾乎所有的大勢力都和這葉家有着生意上的來往,再加上葉家當代家主深諳做人之道,帶人好爽熱情,左右逢源,這就導致了葉歌在怎麼紈絝也無人敢惹他。
現在竟然有人敢威脅他的生命,這件事情可就大條了。
一場風暴,正緩緩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