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更誇張的,不管認不認識身邊的人,均都高興的抱在一起。
“終於要下雨了!”
“終於下雨了!終於有雨了!”
儘管這雨還沒見着,但是聽見雷聲,衆人便知道距離雨水不遠了,很快他們便能如以前那般,可以肆意揮霍,甚至有人說:“等下了雨,我還是會花錢買水,我買兩桶水,喝一桶仍掉一桶……”
“老天爺啊!你終於睜開眼睛了!”
“終於不用搬家了!”正說着,衆人只感覺臉上一涼,隨即噼裡啪啦的大雨點便鋪天蓋地的掉了下來,柳瑤站在君玉閣的門前,含笑看着這一幕,有人眼尖的看見她笑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柳氏阿瑤乃神女轉世,是她給汝城帶來了福氣,君玉閣給汝城百姓帶來了福氣,甚至有人說如果君玉閣能早日開業,這雨水說不定能來的更早一些。
在這場祈福中,謝家齊只是一個配角,而他卻甘心情願當這個配角。
隨着那人跪下,百姓們有大半跪在地上感謝柳瑤。雨太大了,又因爲好些日子沒有下雨,汝城內都是煙塵,這一下雨將那些煙塵都和成了泥,泥水濺在衆人的衣服上,不過轉眼間跪在地上的衆人便各個成了泥猴兒,可饒是這樣,也沒人願意起來。
柳瑤怔怔的看着百姓們不分男女的朝她跪着,像是膜拜神祗一般的叩拜着她。這一刻,她的心中一片激盪,以至於渾身都無法控制的顫抖着。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只得擺手讓那些人站起身,謝家齊在一旁高聲說道:“大夥先進來,染了風寒可不好。”
有人回道:“能被雨澆着,便是染了風寒又能怎樣?”說着高興的站起身,往雨中狂奔而去。
眼看着雨越來越大,君玉閣內也擠滿了躲雨的百姓們,因爲人很多,君玉閣的夥計們忙不過來,便有人自發的組織起來幫忙,整個君玉閣的大堂之內擠滿了人,可是氣氛卻正好,沒有一個人大聲說鬧喧譁,衆人說說笑笑,還有人甚至高興的跳起舞來,有人高聲歌唱。
賓客之中不乏會樂器之人,君玉閣內又有準備着,衆人高興的拿過樂器彈奏着,高歌着……有朋友兮,心中歡喜兮,遂高歌兮,舉杯歡暢兮……
謝家齊高興的看着君玉閣的大堂內衆人鬧成一團,想必是太高興了,高興到連柳瑤何時已經不在大堂內都沒有人發現。
柳瑤扶着柳夫人在之前準備好的廂房之內,柳夫人讓紅袖開着窗戶,雙眼含淚的攥緊紅袖的手。紅袖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巧聲說道:“這都是因爲夫人,若不是夫人一直在祈福,這雨怕是也不能下起來。”
容嫗站在一旁老淚縱橫的說道:“是,是夫人祈福,還有阿瑤……”提起柳瑤,容嫗的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柳瑤的眼圈也紅紅的,她站在窗前朝外看去,用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用自己才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謝謝你,老天爺!”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重生的機會,謝謝你讓我有了對未來的先知,謝謝你給我一個改變的機會!
她不能改變別人對她的看法,但她可以通過某些事情讓衆人對她曾經的印象改觀。
提起柳家阿瑤的時候,不是說那柳家阿瑤如此令人討厭的,不是說都恨不得她根本沒出現過纔好……而是說起她的時候會說,如果不是柳家阿瑤無私將自家的水奉獻而出,汝城之內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被迫背井離鄉。
如果不是柳家阿瑤的君玉閣開業,汝城說不準還有多久才能下雨。便是此後過了一個多月,衆人還不能忘記那日站在君玉閣門前的玉衣少女,含笑翩然而立,宛若欲要乘風而去的仙女。
此後人們汝城不管是剛剛來汝城的,還是從汝城離開的,都深深記得:柳氏有阿瑤,容有仙姿,君玉閣前,請雨來。所有人都願意相信,柳瑤是汝城的福星。
君玉閣的生意並沒有因爲雨水的降臨而有絲毫影響,當初柳瑤跟謝家齊都有心理準備,便是賺錢也只能是大雨過後,一切都恢復正軌的時候,可是他們都嘀咕了柳瑤之前分發水對汝城百姓的影響力,便是那些士大夫們紛紛感嘆:焉有士人之,不如女子阿瑤也。
這一句話,一傳十十傳百,轉眼間被汝城百姓所知。連續兩日,君玉閣內都人滿爲患,夥計們拿賞錢拿到手軟,衆人雖然累到不行,可是一想到那白花花的賞錢,便有了十足的幹勁兒。
掌櫃的一臉激動的將百姓們給柳瑤的賀禮寫成的小冊子拿給謝家齊看,笑的一臉菊花的說道:“足足有十五萬錢!”他滿臉自豪驕傲,彷彿這錢進了他的腰包。
謝家齊看着那厚厚的小冊子對他說道:“替她收好了。”
掌櫃聞言說道:“不列入在閣內賬本上?”
謝家齊搖頭說道:“不用,這是百姓感謝她的,是她應該得到的,同君玉閣沒有半點關係。”他說完便一臉面無表情的上了樓。
那掌櫃猶自不解卻也沒有再問,而是按照謝家齊的吩咐將冊子收好等柳瑤有時間的時候再給她看看。
卻說謝家齊到了樓上柳夫人等人所在的廂房,側耳聽了聽裡面沒有什麼動靜,他擡手敲了敲門,紅袖將門打開,一臉驚訝的看着他。
柳夫人見是他,柔和笑道:“進來吧!”又讓容嫗跟紅袖下去準備吃食茶點。謝家齊擡眸看過去,一身廣袖長裙的少女站在窗前,微微淡笑,目光帶着破繭重生後的自信。
謝家齊看着看着,忽然就咧嘴一笑。這一笑,只讓人感覺天空中霎時開滿大片大片的鮮花,又像是埋在泥土中被雨水沖刷乾淨的鑽石,讓人移不開目光,璀璨奪目,耀眼非常。
這樣的美少年啊!風華蓋世,無與倫比。
明明極其平凡的面容,卻光華奪人讓人炫目。
不過房間內只有自小便婉順溫和的柳夫人,她垂眸深吸口氣,良久才平復下心中的激盪。這樣的少年,又怎會是池中物?柳夫人的表情尚在謝家齊的預料之內,可是柳瑤眼中的錯愕驚訝纔是最讓他心中愉悅的。
是的,這種感覺就是愉悅,尤其是看到柳瑤微張的小嘴,還有那欲隱欲現的丁香小舌。少女素來少有變化的面容此時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好像這一刻的他顛覆了她以往對他的所有印象,她驚訝他竟然有如此風華。
驚訝過後,柳瑤方纔苦笑說道:“早知郎君氣質卓然,沒想到今日纔有機會一見容姿,真真是讓阿瑤自慚形穢。”
這一刻,謝家齊雖然還帶着面具,可是此時的他不是齊管事,也不是公子齊,而是謝家齊。
這一日,他們兩個都破繭重生,都開始報復,他迴歸自己原來的身份,開始呼朋喚友,利用他的人脈跟影響力開始對謝家反擊,有君玉閣這個財團支撐着他,他可以在前方肆意而灑然,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要多高調有多高調,以讓世人驚訝卻又絲毫不意外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出現在謝家人面前。
而柳瑤,今日的她的早已不是那個提起都不願被提起的少女,而今的她在汝城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便是王平之都不能隨意反駁,怕激怒了民意,她的成功,她的改變老天也在暗中成全。
謝家齊眼中帶笑,嘴角帶着身爲世家公子纔有的自信從容,斂袖朝着柳夫人行了一禮。“多謝夫人收留之恩。”只是收留。
他站起身,對柳瑤說道:“同阿瑤說一個謝字太輕,若是日後阿瑤有什麼事情,大可以送信給平之兄,或是謝家任何一個鋪子支族,只要阿瑤有需要的地方,謝家定會全力相幫。”他以爲,柳瑤已經告訴柳夫人他的身份。
他根本沒想到,柳瑤重諾,說過會隱瞞,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會說。所以當謝家齊說完謝家兩個字的時候,熟知謝家在東晉的影響力的柳夫人已是驚訝的從椅子上猛的站了起來,她哆嗦着脣呆呆的看着謝家齊,一臉不能置信地說道:“你是謝家人?”
謝家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見詢問的目光投向柳瑤,方纔見少女一臉苦笑。他一怔,隨即目光復雜的看着柳瑤鄭重說道:“謝謝你,阿瑤!”一句簡單的謝謝,只有他們兩個能明白這兩個字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柳瑤走過去扶住母親,柔聲說道:“母親,他是謝家齊。”一句話昭然若揭。
柳夫人到底也是士族女郎出身,片刻功夫便恢復尋常時候的溫和淡然。拍着柳瑤的手說道:“雖然已經猜到先生乃不是尋常之人,卻沒有想到原來是謝家兒郎,難怪這般氣質出衆,能力非凡。”
謝家齊道:“夫人過獎了。”他的臉色有些冷。“被同族之人逼迫成這樣,委實沒臉自稱謝家兒郎。”
柳瑤聞言忍不住出聲勸道:“以前是你心地善良,念着是同族之人才一直忍讓着他們,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必覺得沒臉。若你這般想,那那些人都可以去自殺了。”她說到殺字的時候,臉上有一瞬間涌上煞氣,又很快斂淨。